第78章 月亮湖（十三）

意识到陷入幻觉后, 孟渔阳一直在思索幻觉的源头，或者叫做切入点，究竟在哪里？最开始, 他推断是看见越王勾践剑时，后来又猜测是地震红雾出现的刹那，再后来，孟渔阳又将这个点, 提前到湖边初见红雾。毕竟线索里提到过，红色是危险的，而迄今为止, 在副本里唯一遇见的红色, 就是红雾。然而, 刚刚看见李兰和兰儿后，孟渔阳突然意识到, 红雾最开始出现的时候，不是湖边, 不是半塌的房子，而是在她口述的故事里——有外乡人穿过红雾，最终只活下来两个。看过李兰日记后, 孟渔阳推测出来, 这活下来的两个人是李兰和她的母亲。副本能够存在, 必然有其规律和法则，孟渔阳猜测，红雾应该就是这个月亮湖副本的法则。之前松鼠也说过, 月亮湖月亮湖，有去无回月亮湖，那个地方有屏障, 它才不会去碰。当时，孟渔阳认为松鼠所说的屏障，是类似三岔路口那种透明的墙。而现在看起来，这个屏障很可能是红雾。碰见屏障会怎样，松鼠没有说。结合之前的情况看，很可能无声无息陷入幻觉，渐渐失去视觉、听觉、触觉——不对，还有味觉和嗅觉。孟渔阳记起那颗毫无味道的费列罗，还有大厅里，他曾看见丁雅雯满脸血痕，却没闻到血腥味。真是这样的话，李兰和她母亲是怎么穿越红雾，并且正常活下来的？还是说，在她们穿越红雾的同时，早就已经陷入了幻觉？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孟渔阳忍不住心惊，李兰和母亲如果早就陷入幻觉，那这个副本本身，会不会就是一个幻境？定了定心，孟渔阳试着作出假设：故事开端，李兰和母亲就出现了幻觉，不过，幻境不会凭空捏造出人和细节，所以李良、这个村子，以及他的儿子李柏，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换句话说，李兰和母亲虽然穿越红雾出现幻觉，但她们还是可以与真实的人物交流，这种感觉就类似于自己失去听力后，还能通过云西动作和字了解情况。已知李兰母亲和李良结婚，婚后生活，生育李柏，这些都是真是存在过的。也就是说，幻觉和真实可以共存，甚至在李兰母亲去世，李兰长大，养育李柏并且和李良产生感情前，这个平衡都还在。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建房子后。如果说建房之前，兰儿这个第二人格，只是主人格李兰对于母亲思念的投影，那建房之后，第二人格兰儿明显有了自己的打算——突然出现的另一本日记就是证据。第二人格的兰儿，看着李良日渐消瘦，于心不忍之下，她想到了办法。身为第二人格，兰儿肯定知道红雾和幻觉的事情，如果说在真实的世界里不能房子建成，那便来幻境里建。换句话说，如果说婚房建造前，李良和李柏是生活在真实里，那房子建造后，他们已经进入了幻境——李兰的幻境。可是李兰并不是兰儿，她的心智只是个年幼孩子，她没有办法支撑那么大的幻境，终于在房子建成前，李兰的力量不够了。兰儿为了不功亏一篑，只能涉险重新进入红雾，她也获得了支持幻境的能力，却不知为何没能离开红雾。这也就是李良女儿失踪的谜底。兰儿被困在红雾里失踪，搬进建筑当天，李柏为寻找她进入红雾，于是李柏也消失了。幻境中的李柏出现在湖边，做着李兰常做的洗衣举动，也许是在等待李兰？而兰儿和李柏的相继消失，让李良倍受打击，他可能在悲痛之下踏入红雾，或者找人心切冲进红雾，不管怎么说，他也被困在了红雾里，而他的幻境里，只有一栋无论湖水如何涨落都毅力不倒的建筑。以上这些，都是孟渔阳的猜测，按照这个猜测，副本里最少已经出现五重幻境。李兰的，兰儿的，李柏的，李良的，王冠杰的。哦，不对，应该是六重，李兰不了解实验室，不知道boss和赵晓晨，而这个空间里有他们，这说明眼前这个幻境，并不是李兰的。孟渔阳甩甩头，再次凝视面前的兰儿：“你是怎么进入我的幻境的？”兰儿梳理头发的手顿住。“这里是我的幻境，你却不是我幻想出来的，所以，你是怎么来的？”孟渔阳问。兰儿：“我不知道。”孟渔阳微微皱眉。“我真不知道。”兰儿声音低下去，“我在红雾里试过很多次，都没办法找到别人。还是你们来了之后，一切才有转机。”兰儿描述的故事，和孟渔阳猜测的有相似，也有不同。据兰儿说，她第一次苏醒时，看到的是刚出生不久的李柏。那时候李柏小到跟猫仔差不多大，哪怕自己还是半大孩子，依旧能轻松抱起来。李良当时在忙着办葬礼，无暇顾及大哭的李柏，于是兰儿不得不担当起母亲角色，日复一日的照顾小婴儿。后来随着李柏一天天长大，兰儿心疼这个孩子的同时，也爱上了李良。再后来，李柏快要成年了，他想去看外面的世界。明知穿过红雾会有危险，李良和兰儿都坚决反对。他们反对的办法，就是为李柏寻觅亲事。而想要结婚需要先有婚房，建造婚房的计划，就这样自然而然被提了出来。“后来，房子实在建不起来，我不得不诱导了李兰，让她加大幻境范围。”兰儿叹口气，“幻景里，房子终于建起来了，但不知为什么村子里的人却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村子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个。”兰儿停顿片刻，摇摇头，“不，不对，是我们四个。我，李兰、阿良和小柏。”“进入红雾后，我也拥有了制造幻觉的能力，我看着幻境里的阿良和小柏终于搬进新家，我好高兴。”兰儿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可是，我没办法和他们相认，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他们都看不见、听不见。”孟渔阳：“然后呢？”“后来，小柏不见了，再后来阿良也不见了。”兰儿眼里渗出水雾，“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我一个人在红雾里走啊走啊走，直到看见你们，看见你们的时候，我很惊喜，我以为我终于能知道他们的消息了。”“但你当时跟我们说话的态度，可一点不像惊喜和期盼。”孟渔阳说。兰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终于等到你们走过来以后，我却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说话了。”最开始，兰儿以为是李兰在抢夺控制权，可后来她发现并不是李兰，而是有种奇怪的力量。在她和孟渔阳他们碰面后，嘴里说的话，手上的动作，就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估计兰儿说所的神秘力量，就是副本里的规则，孟渔阳点点头：“再然后呢？你和我们说完话，就又回了红雾？”兰儿嗯了一声：“直到刚刚，李兰在红雾里徘徊时，她看见了一扇奇怪的门，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把这些消息从头梳理一遍，孟渔阳突然问：“你，不是，我是说李兰，她是哪年出生的？”兰儿略微思索，给出个大致范围。孟渔阳一愣。这个时间，少说已经是七八十年前了。而李良肯定比李兰还大不少，所以保守估计，李良也已经百岁，不过看他们的模样，可真不像一百岁的老大爷和八十岁的老奶奶。当然，孟渔阳并不关心他们到底多大，孟渔阳在考虑的，是幻境中村民为什么会消失。还有，按照兰儿说的，她进入红雾后可以产生幻境，但却没法在与幻境里的人交流，这与李兰母亲穿过红雾后嫁给李良、并生下李柏相悖。所以，是不是中间还有什么遗漏的细节？孟渔阳又算了算时间，忍不住咂舌。“怎么了？”兰儿不解的问。“那些村民，不是在幻境中消失，而是他们在现实中死了。”孟渔阳说。死去的人，便不能出现在幻境中，唯有这个解释，能把所有线索整合起来。因为村民在现实中死去，所以他们在幻境中也消失了。而李兰、李良和李柏多半死在了红雾里，所以他们被困在各自幻境中，没法与他人沟通。玩家是活人，则可以穿梭在各个幻境，甚至接触到红雾后，玩家也会编织出自己的幻境。玩家的到来，无意中充当了桥梁角色，玩家们在各个幻境间穿梭，碰见已经死去的人，交谈、收集线索，然后被红雾吞噬，陷入自己的幻境。这应该是就是这次副本的实际情况了。孟渔阳摸摸鼻子，心道关键还是要找切入点啊，找不到切入点，就没办法跟现实架起桥梁，也没办法回到现实。随后他又想到，云西也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其他幻境？等等，既然李兰能把李良和李柏拉进来，那自己虽然出不去，是不是也可以把楚云西拉进来？孟渔阳微微睁大，试着想象了许久云西的样子，实验室里都没出现他期盼中的人。为什么云西没进来，想到之前的推测，孟渔阳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