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洗个澡吧,小心别感冒了。”卫重霄把两个人换下的湿衣服放进洗衣机里,然后催着凌潭去洗澡。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卫重霄才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点亮屏幕,上面赫然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串没有被标记过的号码。[卫机长,我是连天珩。很抱歉打扰您,但我有一些关于凌哥的事想跟您谈谈,您有时间通个话吗?]他沉吟片刻,拨通了那串号码。“喂?卫机长?”“嗯,是我。”卫重霄压低了声音,缓缓走到了大落地窗前,一手举着手机,看着窗外的景色。他的眉头随着那头的人声而越皱越紧。良久,浴室的水声停了。卫重霄匆匆挂了电话,正撞上裹着浴袍出来的凌潭。他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搂过那人的腰,在他耳廓上亲了一下,然后说道:“屋里不暖和,去把衣服换上,我给你吹头发。”他拎着吹风机进来卧室,拖着一根老长的线,让凌潭坐在床边给他吹头发。凌潭半眯着眼睛,似乎已经有点困了。感觉到卫重霄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索性向后靠在那人身上,懒懒地闭了眼睛打盹。卫重霄看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却笑不出来。想起连天珩刚才的话,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哎,”卫重霄戳戳他的头,“三亚还去不去?”凌潭蓦地睁了眼睛:“去啊!”“那,后天就走,可以吗?”“可以可以!”凌潭的眼睛都亮了。“明天没班对吧?在家收拾收拾行李。不用带什么,咱们只能住一晚。”“好!”卫重霄看着那双盛着星光的眼睛,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还是笑出了声。第二天卫重霄有班,早早就走了。走前还专门嘱咐了一下凌潭要带好什么东西,赶紧收拾自己回来检查。凌潭嗯嗯地答应了,把他送到门口,亲了一下才把人放走。下午三点,卫重霄打开家门,把钥匙丢在门口的鞋柜上。他在屋里巡视了一圈,果然没有看见凌潭的身影。卧室地上躺着一个背包,里面零零散散堆了几件衣服和日用品。那人真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啊。卫重霄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他在家里呆了几个小时,冬天的天黑的早,直到太阳快落山了,他才听见门响。凌潭换上鞋,随手按开墙上灯的开关,一眼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吓的差点没蹦起来。顶灯的光很亮,卫重霄一眼就看见了他没来得及收起的落寞神情。“让你收拾东西,你就给我收拾成这样?嗯?”他装作没看见凌潭的样子,故作严肃地指着那堆乱七八糟的行李说道。凌潭一愣,然后弯起眼角笑起来:“这不是有你呢吗~”他眨着亮闪闪的眸子笑着时,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嘴角上扬出微微的弧度,脸颊鼓起,让人想伸出手去捏一把。那拐了好几个弯的音调,配上无辜的表情,让人完全生不起气来。卫重霄眯起眼睛,招招手让他过来,趁他不备在他脑门儿上使劲弹了一下。在那人的“哎哟”声中无情地宣布:“惩罚,限你一个小时之内收拾好东西,要不然不带你玩去了,你自己在家当孤寡老人吧!”看着他要嬉皮笑脸地黏上来,卫重霄一根手指点在他胸口处把他推开:“还有,再加一条,鉴于你认错态度不积极,组织讨论决定——晚上不给你做好吃的了。”“得嘞!小的这就积极接受改造,重新做人!”凌潭利索地洗完手换了衣服,撸起袖子窜进了卧室。晚上,卫重霄认真地实施了他的惩罚——没给凌潭做他爱吃的烧茄子,反而倒腾出一道红烧肉。只不过红烧肉也是凌潭爱吃的罢了。凌潭用筷子戳戳那炖的烂熟的肉,夹起一块,那猪肉肥瘦适中,裹着酱汁色泽诱人。“Captain,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啊。”他将那块肉放入口中,混合着香料、咸淡适宜的肉香冲击着味蕾,让他满足地眯起眼睛。卫重霄自得地接受了他的夸奖,又给他添了些饭。“我刚来穆安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下雪,外面特别冷。我顶着风在大街上走,突然特别想吃家里的饭。”“那时候我就想,谁要是能给我一个窝,一个家,我一定——一定一辈子守着他,一辈子在这个窝里不出来。”卫重霄拿着筷子的手静止了几秒,然后又给他夹了一大块肉,另一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那希望这位先生能兑现承诺,一辈子窝在家里,最好能再胖几斤。”凌潭大嚼特嚼:“别撸了,撸秃了你负责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这么撸小云的!”“好啦,”卫重霄笑了,那笑里带着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温柔,“赶紧吃,吃完消消食儿,然后早点睡,明天咱们还奔三亚呢。”“得令!”凌潭摸了摸蜷在他脚下的小云,“儿子你乖乖呆在家里,我们过几天就回来!给你带礼物哦~”—一觉醒来,两位机长都神清气爽。明明从家到机场已经成为两点一线的常规。偏偏这次二人都有了一种新鲜感,走路都带上了风。“嚯,可以啊二位,公费谈恋爱!”裴弘看着带着副大墨镜满脸“我很开心”的凌潭,酸溜溜地提醒,“不过我警告你俩,上机之后不许给我秀!会非常影响本人的工作心情!”“这点基本素养咱还是有的,你放心。”凌潭翘着二郎腿,看着手中的飞行计划还有航图,一边跟旁边的卫重霄咬耳朵,“去程天气不错。”“嗯,”卫重霄答道,没有阻止他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去程你飞,回来让裴弘飞。”凌潭点了点头,放下了搂着他脖子的手,继续看航图。裴弘的确想多了,上机之后,两位机长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也只在开启自动飞行之后闲聊了几句,安静惬意地飞完了全程。下机时,裴弘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向他们两个挥手:“知道你们小两口想趁机度蜜月,我呢也不当那电灯泡,咱们后天机场见!玩得开心哈!”卫重霄拉着凌潭的手,跟他点头致意。然后他侧过头,对上凌潭含笑的眼,轻快地捏了捏那只手:“走吧。”三亚的温度跟穆安没法比,两个人一下机就热出一身汗,到酒店匆匆换了衣服就奔了海边。凌潭举着相机,看着前面一身浅蓝色衬衫、豆绿短裤的卫重霄,哽到说不出话来。他内里一件白T恤,罩着的衬衫被风掀起一个角。衣袖挽到手肘处,露出手臂上充满力量感的青筋。还有那随风微微摆动的发丝,直接撩到了某人的心上。那人行走在碧海蓝天之中,就像从一副美妙绝伦的水彩画中走出来一般。就像那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一样,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在卫重霄面颊上,如此简简单单的画面就让他沦陷。而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经历多少世事,凌潭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对这个人心动。卫重霄是天之骄子,他用自己的天赋和能力,在天空下画出属于自己的浓墨重彩。这个人是上天派来爱他的,是他的爱神,仅属于他的。爱神先生回过头来,向他伸出一只手,眼中带着笑:“怎么愣着?过来,想不想试试冲浪?”“咔嚓”一声,时间定格。凌潭看着相机中的照片,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终点。他放下相机,回以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容:“好啊。”卫重霄运动细胞很发达,之前二十来岁的时候也还真爱玩这些极限项目。凌潭虽然没接触过但学得快,被卫重霄从海水里捞出来几次后也逐渐上了道儿。最后凌潭累的趴在板子上躺尸,随着波浪飘在海上,暖洋洋地晒着太阳。上岸后,卫重霄用一块大浴巾把他裹住,两个人随意地往折椅上一躺,手里抱着椰子喝椰汁。凌潭摘下自己的大墨镜,眯着眼享受着阳光,在卫重霄起身去放太阳伞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卫重霄回过了头。“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好爱你。”虽然凌潭平时骚话说来就来,但是这回卫重霄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些许认真。这是他再真诚不过的表白。卫重霄放下还未打开的伞,俯下身缓缓靠近,拨开他额前碎发,落下一个再轻柔无比的吻,带着万分珍重。这一吻仿佛吻在了灵魂上。和煦的暖阳洒在他们身上,海浪拍打沙滩,海鸥在澄澈的海面上盘旋,天蓝的看不见一丝云彩。还有两个人脸颊上的那抹红,到处都是亮色,带着光的。—卫重霄定了靠海的酒店,楼层很高,房间内有很大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海。酒店装潢很华丽,气氛也足够浪漫。甚至在大堂里还有一座精致的喷泉,总之非常适合情侣度假。他们办入住手续时看到了不知多少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凌潭以为他的机长先生不是玩浪漫的料,所以从未期待过什么惊喜。反而他自己常常揣着一些小心思,时不时拿出来挠一挠卫重霄。直到他打开酒店的房门,把卡插进卡槽,灯亮起的一瞬,凌潭整个人都傻了。铺满整个地毯的玫瑰花,花瓣翻飞,房间内充溢着令人愉快的香薰味道。地毯中间摆着个架子,架上面赫然是一个双层的精致蛋糕。蛋糕是蓝白配色,上面有一架大大的奶油做的飞机。“生日快乐,凌潭,”卫重霄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自己都忘了。”他是为了要给自己过生日,才决定一起来三亚的吗?那一刻凌潭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混沌一片,所有理智都被绞碎了丢去云霄之外。他微微红着眼,行动先于思想,把卫重霄拉进了房间中,用脚带上门,一把将他扑倒在**。他只想和他融为一体。凌潭的生日在十二月,穆安的十二月已然是严冬,他怕冷,到了冬天就犯懒,没精力也不想给自己庆生。然而今年卫重霄送了他一片碧海蓝天。卫重霄艰难地拦下那只覆在自己衬衫扣子上的手:“你...先等一下。”凌潭整个人已经骑他身上了,两条长腿分开跨在他腰际,闻言不解地抬起头:“怎么?你今天要做真君子?”“我还有个礼物要给你。”凌潭只能乖乖地让开身子看着卫重霄下了床。卫重霄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凌潭。“哦哟,你这是要求婚吗Captain?”凌潭一挑眉。“打开看看。”凌潭掀开小盒子的盖,看见一个精致的胸针。和...曾经被小树不小心摔坏的那个一模一样。这种十好几年前随手在精品店买来的小东西,居然真的能被卫重霄找出一个一样的来。凌潭捧着那胸针,身边传来一缕缕玫瑰香气,将他细细密密地包裹住,一整颗心都像泡在热泉中一样。卫重霄知道这个东西对他有多重要,这是想尽了办法,在帮他弥补缺憾。“怎么不说话,激动成这样?”卫重霄从背后抱住他,把下巴轻轻搭在他肩上,“诶,你别哭啊。”情绪翻涌起来就像潮水一般,凌潭用手挡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卫重霄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捂眼睛,还把那只手拽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手指上的戒指。凌潭嫌丢人,手又被抓着,索性扭过身子把脸埋进他衣服里。“买来就是想让你开心的,怎么还把你招哭了呢。”卫重霄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不哭了。”某只鹌鹑也不出声,埋在他胸前就是不出来了。“还哭啊,”卫重霄又胡噜一把他的头毛,索性一发力将他翻了个身压回**,“那这样吧,我帮你换换心情。”“...什么?”凌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压了个结结实实,“哎哟...嗷!”“换种方式让你哭怎么样。”“......”一时间,凌潭居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多给劲的一句骚话。这人是不是被他带坏了?凌潭忍不住认真地反省自己。但下一秒卫重霄的膝盖已经卡进了他**,炽热的吻落下来,周遭的花香更加浓郁,像他之前喝过的花瓣酒,没几口就会醉。凌潭觉得自己的体温急剧升高,他在享受卫重霄的热情之余,突然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唔...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来的时候你让我飞,回去让裴弘飞,你早就盘算好了!”卫重霄的回应是再度堵上了他的嘴唇。良久,凌潭喘着粗气,手揪着他的浅蓝衬衫,看着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地上。凌潭抽出一只手,勾起他的下巴:“开心吗?”“你开心我就开心。”“你买的蛋糕还没吃。”“蛋糕也可以开发一下另一种使用方法。”凌潭乐了:“你怎么越来越坏了。”卫重霄的手顺着他的腰往下轻抚:“跟你在一起,我才发现我的人生除了天空,还有其他的意义。”凌潭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应和着他的动作,交出全部。最后的最后,他平复了喘息,凑在卫重霄颈窝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想给你我的一切。”—卫重霄关了灯,一只手臂环过枕边人的腰,以一种半怀抱的姿势把他圈住。凌潭用手轻捻着他的头发,闻着两人身上相似的沐浴露香,感到无比安心。他困的眼皮打架,但还是有话想说。“怎么了?”卫重霄低低地问道。凌潭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底的心里话。“我想和你一起回家过年。”他也找到了人生另外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