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次回了家,本想拿了东西就走,结果落了脚就再没能走成。一是他们的签证都是公务签证,还需另去办旅游签证;二是两个人都不大不小地生了场病。凌潭感了冒,又把卫重霄给传上了,最后两个人一起窝在**躺尸。待到两个人都满血复活,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快到六月的天气,穆安已渐渐回暖,偶尔下几场雨,正是舒适的日子。就像春暖花开一样,一切仿佛都在变好。何小之的成绩很出色,她慢慢地爬到了同期飞行员中最优秀的那个位置,想来在机会来临时,她一定可以实现梦想,坐在机长的位置上,承担起那份责任,独览那云上的风景。裴弘在忙着考核,上面有一位老机长刚刚退休,这个位置也终于轮到了他。樊盛又回到了穆安,正在找工作,或许他想做回本职,但仍然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犹豫。他对连天珩倒也没有那么排斥了,那个小子的表现也还不错,虽然成绩并不突出,起码态度还算诚恳。刘成礼的事业蒸蒸日上,他妻子刚刚怀了孕,再过八个多月他们就是幸福的三口之家了。养老院的老人们也舒适地安享晚年,没事的时候他们经常跟着刘成礼一起跑来看凌潭,凌潭总说老人家们年纪大了别折腾,奈何他们怎么劝也不听。小树逢人便说自己要当飞行员,就像舅舅和“林哥哥”那样。卫大姐和卫家二老也乐得鼓励她。凌潭常常想,有时候“传承”就发生在一念之间,无关年龄、无关阅历,甚至没有任何契机。当孩子们抬起头,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时,心中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情愫,他们与前辈传承的血脉便会在此刻相通。而他们这些人作为前辈,所能教给下一代的,不仅仅是飞行技能——如何控制那些复杂的仪表是飞行的最低要求。他们还要让孩子们知道,“那点情愫”如何能支撑起现实。而说到卫家二老,在凌潭受伤期间,老卫和卫母轮着来给他送吃的,没时间的话就让卫向云来。凌潭对此感到受宠若惊,跟两位老人说了恨不得上百次不用这样,却也无济于事。卫母就摸着他的头,和蔼地跟他说:“我们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理应照顾你。”那语气温柔而不容拒绝,抚在自己后脑上的手带着轻柔的力道,让凌潭湿了眼眶。生命中无奈缺失的部分在他心上留下了一个洞,现在这个洞却被各种各样的甜填满,快要漫溢出来。那时候卫重霄还没有请假,凌潭一个人在家呆着也无事,于是他开始经常往卫家跑,他喜欢跟老一辈的民航人聊天,也喜欢跟自己的家人呆在一起。得空的时候他也陪着小树玩,感受着小孩子的生命力与活力。那天他问小树,为什么想做飞行员。“因为舅舅总给你带小飞机模型?还是舅舅穿制服的样子很酷?”凌潭故意逗她。“不是不是!”小姑娘挥着双手表示抗议,眼睛睁的圆圆的,非常认真,“我想要做飞行员,是因为我们没有翅膀!”凌潭有些疑惑,虽然他看不见小女孩的表情,但他可以听出她语气里的雀跃。“没有翅膀...所以呢?”“所以我们不会飞呀!但我想像小鸟一样飞!”凌潭笑着把她搂进怀里,揉揉她的小脑袋:“对啊,我也想像小鸟一样飞。”“穿梭于白茫茫的云层之间,你可以感受到天空的脉搏,它好像有生命一般,你要用心去触摸它,去领悟它。”他轻轻拍着小树的后背,语气轻轻的,仿佛他的眼前就是那片可爱的天空。天空对他来说,既像温柔相睇的情人,又像灵魂相契的知己,总之是个活生生的存在,有阴晴冷暖的变化。他需要付出,去维持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小树的小脑袋瓜还听不太懂这样“高深莫测”的话,她目前只想成为会飞的小鸟,听着听着就困了。她用手揉着眼睛:“林哥哥,我困了。”凌潭失笑,把她轻轻放在**,然后坐在床边,哄道:“困就睡吧。”他轻轻地哼着最爱的那首歌,有节奏地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听见小孩子的呼吸逐渐平稳,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老卫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见他出来便道:“小凌啊,你要不要去屋里躺会儿?”“不用了叔叔,我打算先回去了,卫重霄一会儿也该到家了。”“诶,行,”老卫放下报纸,“你自己方便吗?等向云来接小树的时候送你回去吧。”凌潭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老卫点点头,随他去了。凌潭就摸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向里面的卫母道别:“阿姨,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卫母闻声从屋里出来,送他到门口。在凌潭打开门准备离开时,卫母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小凌啊。”她的声音很低,像是某种郑重的嘱托。“嗯?”凌潭转过身,下意识望向她的脸,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下次再过来啊,可别再叫我‘阿姨’啦,”她笑着说,“两个大小伙子,咱也不图靠那个证拴住名分,我们早把你当亲生儿子了。”凌潭原本抓着门把手,闻言险些没把那金属把手给拔下来。他的手微微颤抖,离开了把手,无助地悬在半空,随即被一双温暖而粗糙的手握住。“当然啦,你心里过不去那个坎也不急,只要你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就好。”卫母说。“我...我知道了...”凌潭有些局促,后背都沁出了汗。卫母一点不在乎他的慌乱,始终将他冰凉的手握在掌心,静静地等待他转过那个弯来。她并不想让这个小伙子为难,松开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帮他把门打开:“行啦,快回去吧!有时间记得多来看看我们呐!”“哦...哦,好,”凌潭手忙脚乱地摸到门,半只脚踏了出去,“谢谢......”“......谢谢妈。”这一声细如蚊蚋,还略有些颤抖。但说出口之后,凌潭却觉得心中畅快得很,不再觉得慌张,反而踏实的很。“哎!”卫母应的干脆,高兴到眉角快要飞起来。最后凌潭被卫母亲自送到了楼下,离开时他只觉得自己脚下踩着棉花,轻飘飘的。连卫重霄回家后都惊诧得很,不知道他到底在开心什么。-六天的火车实在是漫长的旅程,但卫重霄和凌潭并不觉得很无聊。凌潭坐在窗边,卫重霄就在他身旁。两个人一同望着窗外的景色,一个讲一个听,就这样可以度过一整天的时光。凌潭轻轻靠在卫重霄肩头,听他轻轻哼着歌。“You were born for the storm you have to weather.True as the winter wind you faced the moment bravely...”你生来必将经受历练其真实如冬日的烈风 你要勇敢面对“你也喜欢这首歌啊?”他问道。“因为你喜欢,而且的确很好听。”卫重霄答。于是凌潭嘴角带了抹笑,低低地和上他的吟唱。“You and I we are on our own and yet together.Walking a path we can’t define.For we the end,we all flying home.”你与我既自立又相互支撑到现在走在这谁也不能明晰的道路上终点对于我们来说 是飞归故乡“好了好了,不唱了,我唱歌难听死了,”凌潭突然打断道,“说点别的,我们到了之后住哪?”“到莫斯科先逛几天,我订了酒店。然后玩累了我们就去圣彼得堡。我之前飞俄罗斯,在那边认识了一个俄航的机长。他是个特别热情的人,这次知道我要带着你来玩,一定要咱们住在他家里。”凌潭把脑袋从他肩膀上抬起来,问:“你跟他提过我呀?”卫重霄笑笑:“当然提过。他也特别想见见你。”“那我更期待了!”卫重霄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从凌潭受伤以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他的头发正长到合适的长度。他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兴奋。等着吧,更好的事还在前头呢。-莫斯科的著名景点基本都集中在市中心,所以他们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没到一星期他们就启程去了圣彼得堡。这趟他们选择了坐飞机,航程不过一个半小时。飞行本身平平无奇,凌潭也看不到舷窗外专属于俄罗斯的风景,多少有些无聊。但下机之后卫重霄拽住了他,在航站楼外等了片刻,没过一会儿凌潭就听见一个浑厚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Здравствуйте друзья!!”卫重霄笑着迎上去,用蹩脚的俄语向他问好,一边向凌潭介绍:“这是Алексей,他会说英语,你可以用英语跟他说话。”阿列克谢用爽朗的笑声表示了对他们的欢迎。凌潭虽然并不能看清他的长相,但从声音便可以感受到他的活力。他的确是个非常幽默风趣的人,跟他在一起的人绝不会觉得无趣。凌潭听说过俄罗斯人都有点点凶,平时也很严肃,那么眼前的阿列克谢一定是个意外。卫重霄说他今年有四十多岁了,在俄航工作了快二十年。这个俄罗斯男人热情地给凌潭讲之前奇妙的飞行见闻,讲这座古老城市的历史。『圣彼得堡景色虽好,但可惜的是天气不好的时候居多。』阿列克谢说道。『但你们还是运气好的,这么好的阳光,不用看就能感受到。』凌潭赞同地点头:“我以为俄罗斯会特别冷呢,没想到这么舒服。阿列克谢又是一阵大笑,说着哪有这么夸张啊。下午他们跟着专业向导一起走了很多地方,顾及着凌潭的情况,他们放弃了许多只能由眼睛观赏的景点,在冬宫旧址参观了几小时,又转移至夏宫花园,震撼于那华丽又富有艺术感的喷泉。傍晚他们在涅瓦河畔漫步,卫重霄发觉凌潭的情绪并不如刚来时那般高涨。想来也是这样,他们已经在外游**了那么多天,走过了那么多地方,但对于凌潭来说,这些地方有什么不同呢?卫重霄暗暗想,等凌潭好了之后,他们一定要把这些地方再走一遍。同时他也决定,那个计划应该提前一些,然后该带着凌潭回家休息休息了。他们还有一个置新房的愿望没有实现呢。Алексей带他们回了家,那是一栋木制的老宅,位于城郊,距离圣彼得堡市区大概有四十公里的路程。那两层的小木屋挨着森林,很是僻静,从林子里再往前走可以看见拉多加湖。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一位老妇人和一个小男孩。老妇人年纪不小,略显丰腴,一头银白的头发,格外慈祥。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十来岁,有一双又大又灵动的蓝眼睛,躲在祖母的身后,害羞得不敢说话。老妇人娜塔莎是阿列克谢的母亲,曾经是一位大学教授,所以英语说得很好,但小女孩薇拉却不怎么会说英语。凌潭只能结结巴巴地把从阿列克谢那学的俄语现学现卖,逗得小女孩一阵发笑。阿列克谢宠溺地摸摸她的头,然后热情地邀请他们两个进屋。小屋的布置带着浓浓的俄罗斯风格,卫重霄拉着他的手,把看到的一切细细说给他听。时光仿佛在这个小空间里停滞了,太阳缓缓落山,阴影开始笼罩角落,墙上略有年代的钟慢慢地走着。餐桌上放了一个铺着白色面巾的托盘,托盘里是一块大面包和一纸包盐。阿列克谢说这是他们的待客之道,表示对客人最高的敬意。俄罗斯人们为他们两个准备了一顿独具风味的晚餐,虽然凌潭并不是很能接受那熬的浓浓的红菜汤。晚饭后他们聚在壁炉旁,暖洋洋地窝在沙发里休憩。薇拉小声嘟囔了声什么,阿列克谢给他们解释道,她想听奶奶讲故事。凌潭就靠在炉子旁,耳边是啪啦的柴火声,安静地听那他不懂的语言讲着最温柔的故事。直到小女孩睡着了,奶奶带她回了房间休息,客厅中才又安静下来。『你以后有什么安排吗?』阿列克谢突然问道。凌潭虽然看不见他的目光,却敏锐地发觉他问的是自己。“我觉得我依然会在航空公司工作,总有一个岗位会适合我,这不是问题。”『对。』阿列克谢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这对你来说都不是问题,你很强。』卫重霄搭上凌潭的肩膀,语气很轻快:“我们不觉得未来很不可捉摸,一切都很明朗。”『这点你们比我强太多了。』阿列克谢说着,渐渐止住了笑,目光缓缓移到窗外。看着那浓重的夜色,神情难得有些落寞。这个高大魁梧又开朗的男人讲起了他的故事。他说起了他的妻子,一位美丽优雅的女子。提起她的过早离世,他脸上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悲伤与哀恸。阿列克谢说,每次他回到家时,看到自己年迈的老母亲和尚未长成的小女儿,都会心里发酸。他时常会担心自己的职业是否不能带给她们应有的安全感,万一他真的出事离开了她们,老人孩子该怎么生活?不等卫重霄和凌潭劝慰他,阿列克谢已经自己将那些负面情绪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依然是几声大笑。『我真的是太优柔寡断了!之前我本来还在犹豫这件事,现在看见你们,就彻底想通了!』他说。『人活着就不能患得患失,如果我现在因为担心危险而放弃我的工作,那么我以后还会因为同样的原因丢掉更多的东西,最后我会成为一个缩手缩脚的人。我想我爱人不希望看见这样的我。娜塔莎和薇拉也不想。』卫重霄惊叹于他的豁达,也被他的笑感染,使劲地拍拍朋友的肩膀,一起大笑起来。『你们是不知道啊!你之前经常跟我说起你的爱人,我还特别好奇,他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直到我今天见到了他,见到了你们,我突然就觉得,只要人还活着,还有独立思考的能力,那他的未来就有无数种可能。说实话,老伙计,我飞行并不是因为爱,我以前是个空军飞行员,而我参军不过是因为我老爹也是军人。但是了解凌这个人之后,我看到了梦想具象化后的样子,它已经刻进你骨子里了,我很钦佩你。』凌潭被他说得直害羞,再加上壁炉烧的很热,脸都红了半边。阿列克谢拍了两下大腿,朗声道:“哦,瞧我激动的,已经这么晚了还拉着你们说话,快去休息吧!我已经把那边的卧室给你们收拾出来了。”卫重霄点点头,道过晚安后,就带着凌潭休息去了。凌潭其实很困,他自从受伤后体力就差了很多,这么几天了也没把时差倒过来。他窝在软和的**,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光源,问卫重霄:“你是不是开了床头的灯?”“对,床头柜上的台灯,”卫重霄铺床的动作突然一顿,“你还能看见什么?”“没什么,你不要激动...还是只能看见光,只不过稍微清楚了一些。”卫重霄无声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脑袋:“睡吧。”往被窝里缩了缩,凌潭的声音懒懒的:“Captain,我们过几天就回家好吗,老住在人家家里也不好,我也...觉得玩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没有了,那我们明后天再呆两天,大后天我就买机票,咱们回家,好吧?”凌潭点点头,把被子一卷就见周公去了。-卫重霄这几天煎熬的很。由于凌潭累了,他们没再往远处走,更多的是在小木屋周围遛弯,然后回家陪小薇拉玩,或者陪娜塔莎说话。直耗到临走前最后一天下午,卫重霄才踌躇着准备拉凌潭出门。阿列克谢其实早看出了他的举棋不定,还专门劝解了他一番。『这种事情,你不管什么时候做都会觉得自己准备的不充分,』他说,『但其实时间已经不等人了。你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兄弟。』“我一直想再等等,或许明天他就可以看得见了,我不想让他留下遗憾。”卫重霄说。『这有什么好遗憾的?他决定跟你在一起,是用心,又不是用眼睛。不要等待,当你准备好和他过一辈子的时候,就是最佳时机。』阿列克谢说着,神情又带上几分哀伤,『如果我当时明白这个道理我会让她更开心一点。』卫重霄明白他的意思,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揣着那个小小的盒子,拉着凌潭的手出门时,娜塔莎还无比慈祥地向他们挥挥手,轻轻说了句:“Everything will be fine.”卫重霄感激地向她点点头,带着一头雾水的凌潭走了。凌潭很奇怪:“你要干嘛啊?”“没事,明天不就走了吗,咱们再去拉多加湖边上走走。”卫重霄轻巧地答。凌潭纳闷得很,但卫重霄好像的确没别的什么意思,索性放慢了脚步,享受起迎面吹来的风。他们沿着湖边树林的小径慢慢地走,踩着树枝和石子发出咯吱声。整个世界安静得很,只有树梢鸟儿偶尔的清脆鸣声。“你听到了吗?”卫重霄突然开口道。凌潭疑惑:“听到什么?”“飞机的引擎声。”“哪里有?”凌潭侧耳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这里的航线应该听不到飞机的声音吧。”卫重霄却直接停下了脚步:“你仔细听。”就在凌潭匪夷所思要质问他是不是脑子出问题的时候,卫重霄直接截断了他的话,用手指戳在他的心口处:“是你心里的声音。”凌潭一愣。卫重霄拿出手机,播放了一个声音文件。这是一段货真价实的驾驶舱录音,掺杂着飞行员的交谈、标准喊话还有仪表和引擎的声音。“这是你第一次作为副驾驶上机时的录音,因为巧合被保留了下来,我找他们要到了。”“这个声音永远在你耳边环绕,从来没有停止过。你热爱它。你热爱每一寸天空,每一寸云,每一条航线;你热爱生命,热爱这个世界。”“热爱让你的灵魂变得无比纯粹,让你越过了那些苦难,执着地寻找现实的美好。”“我们探寻飞行对于我们的意义,它是我们人生的开始、过程,也会是结果。所以——”卫重霄的声音由于紧张和认真而带上几分颤抖,凌潭便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他自己其实也一直在寻找机会,他花了大心思,用了大功夫,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合适的、最应该送给卫重霄的礼物,最后到底还是让卫重霄占了先机。心里震动的同时,凌潭嘴上却不甘露出窘迫:“所以,Captain,前方能见度不足,请问我能在你的心上盲降吗?”“准了。”卫重霄握住他的手,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凌潭捧着他的脸颊,郑重地献上一吻。他用这个吻表达了自己的兴奋与喜悦。直到两个人都快喘不过气,卫重霄才稍稍退后,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你先不要着急...没有买戒指,我想求婚不一定要用戒指,太俗当然戒指欠不了你的,等结...不是,过一阵子再订。这个是...”他说着打开盒盖,里面赫然躺着一条精致的项链。他花了不小的心思去定制这项链,每一个细节都由他亲自设计。吊坠是等比例缩小的飞机,和凌潭那个胸针一模一样,用纯银打造。飞机的中间嵌着一块小小的欧泊石,圆润的宝石蓝白相间,仿佛是用墨水渲染出的美妙色彩,是天空的颜色。全世界仅此一条,独一无二。卫重霄把项链的样子细细地给凌潭形容了一遍,然后单膝下跪,小心翼翼地拿出项链,牵起凌潭的一只手,郑重地把项链放在他手心。“所以,我可以有幸和凌先生一同飞归故乡吗?”“我——”凌潭话还没说完,两人都听见不远处的湖边传来一声“扑通”,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这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突兀明显,激起了几只藏在树上的鸟儿。“我去看看。”卫重霄拍拍他的手,然后拔腿就跑。“等等你别!”凌潭想说别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但卫重霄已经跑了。他只能听着声音跟在卫重霄身后,踉踉跄跄地跑着,时不时还要撞在树上。卫重霄好不容易跑到湖边,一扭头看见姿势不怎么美好的凌潭:“嘶,你怎么跟来了?有个小孩儿掉进湖里了!我下去救他。你就站那别动!”不等凌潭回应他就跳进了湖里,半晌没有声音。凌潭在岸上喊了半天,也不见湖里有人回应,只能听见扑腾的水声。他心焦地往前迈了几步,一边继续喊着卫重霄的名字。而卫重霄也终于回复了他,带着些许急促:“你别急!我已经把他带上来了。”凌潭松了口气,正要往后退去,踩着的石头却猝不及防松动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湖边上,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手上努力地想抓住些什么,却无济于事。他感受到自己仰面向前倒去,来得及做的只有死死抓住卫重霄刚放在他手中的项链。在冰凉的水触及口鼻时,凌潭并没有什么感觉,他会游泳也并不怕水,即便看不见也能扑腾着不让自己淹死,最多是身上衣服湿了而已。但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他听不见任何声音,感官变得模糊,耳朵被堵住,也喊不出来话,他被黑暗笼罩了。人对黑暗的恐惧令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明明他应该什么也看不清的,那模糊的世界本应带给他无限的恐惧。——可他分明、分明看见了水面上跳跃的光影,带着潋潋波纹的,被阳光射进的,透明的湖水。凌潭疯狂地挣扎起来,把头伸出水面,卫重霄焦急的面容直直闯进了他目光里。他甚至来不及先爬回岸上,只是看着卫重霄傻傻的笑,直到卫重霄又下水把他拖到岸上,他还在笑。凌潭顾不上自己水淋淋的样子,没理卫重霄的埋怨,没回答卫重霄问他为什么笑。他只是把自己摊在地上,望着树梢间露出的湛蓝天空,和那随风飘动的白云,毫不在意地迸发出一串开怀的大笑。他向卫重霄伸去一只手。“我愿意,Captain,我愿意。”“我的盲降成功了。”有一架飞机从他心间划过,机翼划破浓雾,冲向碧澄如洗的天空,留下纯白的飞机云。他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那是——重生。.全文完-----磨了又磨终于完结了!!很抱歉完结章拖了这样久,实在是卡的不行又没有思绪...不过最后停在这里,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剩下想说的话就放在后记和番外里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