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副总本名肖捷,四十出头的年龄,当然这不是吕天凡的猜测,而是欧阳彤告诉他的。然而他从未想到,一个四十岁的女人竟也能散发出如此惊艳的魅力,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否整过容。看到眼前的肖副总,吕天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魏倩玉,暗暗将两个女人做了一番比较。结论是,单纯从容貌和气质上来看,两个人各有春秋。然而这位肖副总毕竟年过四十,比魏倩玉大了近十岁,不落下风,只从这一点看,应该略胜一筹。而且,肖副总还有一样魏倩玉不具备的,就是久居上位者惯有的沉着和果断,反而更能引起男人征服的欲^望。“吕老板,请坐,刚才实在不好意思。”肖捷脸上罩着得体的微笑,伸出丰润白皙的玉手虚引一下。吕天凡趁势重新坐下,恭维地说:“肖总,以前我总以为当领导是最简单的事了。不过刚才我才发现,其实领导也很累。”“哦?为什么?”“做下属的只需敲几下键盘,一页页材料自然就打印出来了。好像只有领导还在用笔写字,多累啊。”肖捷依然微笑着,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淡淡地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很多时候劳心者更甚于劳力者,领导和下属不过劳心劳力之分,分工不同,却是不可分割的整体。大至国家,小至公司企业,莫不如此。吕老板以为然否?”吕天凡听了个目瞪口呆,他不过是开个玩笑,哪想到这个女人竟借用《孟子》里的一段话,给他上了一课。虽然有曲解孟老先生原意之嫌,但是现在毕竟不是学术讨论会,若为这点事上辩上一辩,那就滑稽了。“嘿,肖总所言精辟之至,小弟实在受益匪浅。若能时常有机会跟肖总谈古论今,亦是人生一大幸事。当然,肖总不必当真,这只是小弟一厢情愿罢了。”在一旁正襟危坐的黄伟杰更是听得瞠目结舌,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上了。这吕天凡说话胆子也太大了,刚刚见面说了不到三句话,就论兄道弟,竟隐隐露出挑逗之意。后一句话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难道他真把对面坐的这个女人当成了花瓶摆设不成?肖捷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不动声色道:“先前听黄经理介绍说吕老板谈吐幽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真是幸会了。咱们言归正传,不知吕老板对我们之间的合作有什么具体想法?”黄伟杰暗松一口气。他对肖捷了解甚深,知道她的思维是呈跳跃式的,常常从一个方面突然就蹦到毫不相干的另一面,很多同事都跟不上她的节奏,叫苦不迭。而现在他终于发现了这样也有好处,就是从无意义的闲扯直接就能跳到正题上,无需任何过度。吕天凡也没料到肖副总毫无征兆直入主题,再在原先的话题上纠缠实属不智,徒惹人笑柄。幸好来的时候早有准备,遂从背包里拿出两页打满了字迹的a4纸,双手呈给肖捷说:“这是小弟落到纸面上的一些粗浅想法,请肖总御览。”此时黄伟杰刚喝了一口咖啡还含在嘴里,陡闻此言差点没喷出来,瞪着眼珠子使劲憋着,终于“咕咚”一声咽了下去。肖捷若无其事瞥了他一眼,便仿佛被一道利箭刺中,立刻寒蝉若噤,从茶几上抽出纸巾不知是抹汗还是擦呛出的眼泪。两页纸用不着多长时间,肖捷便看完了,点点头说:“吕老板确实大巧若拙,才华横溢,短短几十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不过其中有几处还要请教一二。”吕天凡肃容道:“不敢当,还请肖总垂询。”这回轮到肖捷差点没绷住,翘了翘嘴角,稳下心神说:“这一条,我们公司委托的案件需要‘酌情甄别’是什么意思?”“这是一种权利的说法,比如贵公司有案件是否委托的权力,我们当然也要有是否接受的权力,这需要进行甄别。假如对案件的调查超出了我们能力之外,我们当然有权不予接受。”肖捷又指着另一处问道:“这里说在贵公司进行调查的过程中,我们公司有义务予以协助。不知道这个‘协助’是指哪方面的?”“这是指贵公司需如实、详细乃至于毫无保留地提供你们所掌握的有关案件的资料。我们则负有保密的义务。在具体的调查活动中,并不需要贵公司人员参与。当然,贵公司若主动要求派员参加,也无不可,只是这不影响我们所应得到的最后报酬。”“还有这最后一条,是关于报酬的给付,请吕老板详细解释一下。”“是这样的,对于贵公司怀疑骗保的案件,如果投保标的数额较大,按照标的额的百分比收取报酬。如果标的额较少,而贵公司认为有调查必要的,则按照我公司日常收费标准收取费用,当然我们会给予一定的优惠。为了表达我公司的诚意,在调查完成之前,贵公司不需提前支付任何费用。若我公司接受了委托而不能按时完成调查,同样也不收取任何费用。”肖捷再次露出招牌式的微笑:“非常感谢吕老板对我公司的信任。据我所知,在k市,类似贵公司这样的商务调查公司,不下七八家之多,而且无论在规模或者成立的时间上,贵公司都不占优势。请吕老板给我一个选择你们的理由。”吕天凡耸耸肩说:“我不知道是否有别的调查公司找到你们,我们只是兢兢业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几乎百分百地完成了客户的委托。有一句话叫‘众口皆碑’,还请肖总明察。”肖捷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首次露出如花笑靥,看得吕天凡和黄伟杰心旌动摇。“这个当然。我不仅知道贵公司在同行业之内收费最高,还知道吕老板孤身一人深入虎穴救人的壮举,仅此一项足以在业内一举成名。”吕天凡挠挠头谦虚道:“肖总过奖,我只是一个生意人,对那些虚名并不感冒。”肖捷走回办公桌,按了一下桌角的摁铃,齐秘书无声走了进来。“吕老板,请你随齐小姐到小会客厅休息一会,我和黄经理还要再商量一下。”肖捷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肖总,这小子……”看着吕天凡离去,黄伟杰迟疑地说。“小黄,那起案子就交给他们吧,合同就按照他说的签,你把把关。”“那以后……”“如果他们查不出来就罢了,查出来……,嗯,就按老规矩办。”肖捷眼中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色。……照片上是一辆黑色保时捷小轿车的侧面和正面影像,光洁铮亮的车身在阳光下熠熠闪亮,前面的车牌号显示的是d9241。“这是保时捷911增压涡轮2006款的原版进口轿车,目前新车的市场价大概在180万至300万之间。照片上的这辆车购于今年一月下旬,上牌之时在天筹人寿保险公司购买了全险,其中包括250万的巨额盗抢险。今年五月十六日,该车车主到市局刑警支队报案,称车辆被盗,并于第二日到保险公司报案索赔。现在距离保险公司最后的赔偿期限还剩不到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公安机关到时还没能破案,天筹人寿将给予该车主250万的全额赔付。”吕天凡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将手里的汽车照片递给罗杰,后者接过来看了一眼转给坐在旁边的赵炽,最后从梁钰又转回到吕天凡的手里。放下照片,吕天凡从纸袋里抽出几张照片和复印件,平铺在茶几上:“车主叫孙凤武,今年47岁,凤武实业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他有一处住房在东城星苑小区,就是报案所称车辆被盗的地方。另一处住址在广兴路新百年大厦。目前他的妻子正陪着儿子在国外读书。”孙凤武的照片以及有关其基本情况的复印资料又在各人手里转了一圈。照片里的孙凤武眉清目秀,颇有书卷之气,嘴角微翘露出一丝似嘲讽的微笑。“老大,天筹人寿不会是让我们破案吧?警察都没破了,咱们算哪一壶啊。”赵炽重新拿起车的照片,边端详边不解道。吕天凡说:“那倒不至于,不过他们委托我们的业务,难度恐怕不下于破案。”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另外三个人的表情,方继续说,“保险公司方面认为这个孙凤武有诈保的嫌疑,希望我们找到能相关证据。”梁钰插嘴说:“保险公司这不多此一举吗?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找警察反映情况,反倒私下里自己偷偷摸摸找私人侦探?”罗杰眉头微蹙,迟疑地说:“我听说这个孙凤武可不是什么善茬,他的凤武集团本身就是k市的明星企业,有这么强大的经济实力做后盾,他的头上可扣着委员代表一大堆的头衔,上下左右也结交了不少有实权的人物,搞不好他们天筹保险的头头也和他有私交。只是他的资产据说已经上亿,会为这二百万的小钱甘冒身败名裂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