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对于吕天凡和苍眼公司来说,出奇地平静,预料中的狂风暴雨并未降临,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吕天凡和罗杰等人也曾留意过,在他们公司的周围,并没有什么鬼祟的人物出现,一切与平常一般无二,也就是说不论是五阿哥还是潘忠,都没派人对这里进行监视。匡海来过电话,表面上是寒暄,却拐弯抹角问起他和潘忠的事,说如果需要他帮忙尽管说话。吕天凡也客气地表示了一番感谢之意,说暂时相安无事。匡海便说也许那天是潘老板说得真是气话,他给听岔了,倒白担心一场。如果吕天凡没有那晚把潘忠的手下鼻子打爆一事,说不定真会以为如此,但现在他相信对方一定在某个暗处觊觎着他,但等时机成熟便予以全力一击。因此越发不敢掉以轻心,暗暗戒备着。公司的业务量减了不少,主要是来报二奶小三或者第三者插足案件数量的减少。吕天凡也不着急,有多少就干多少,反过来安慰赵炽等人说,咱们接的案子也有个淡旺季,不是有句话叫春心浮动么?一切等明年开春再看,毕竟忙了一年了,老天爷也要让咱们歇歇脚儿。张廷业已经从西沟回来了。罗杰当初接过一件寻找失踪孩子的案件,孩子家属曾怀疑孩子被藏在西沟和罗洋桥一带,后来因警方破了案子也找到了孩子,他们这儿的委托自然也就了结。李琦去了西安已经大半月有余。他提前一周动的身,说是那边有几个混得不错的同学,正好借这个机会聚一聚。前两天还来过电话,说了八个字:不虚此行,大有收获。估计他回来怎么地也得是半个月之后的事,到时便知详情。赵炽接了一起案件。案件极其普通,要账。现在离年根已经不远了,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圣诞、新年、春节,东西方的几大节接踵而至。按照国人的传统习惯,欠账没有过年的道理。其实吕天凡最近几天也在操作同样的事宜。这还是欧阳彤帮助联系的。欧阳彤终于接受了天筹人寿高层的游说,就任副总一职,也就是那位被吕天凡逼出k市的肖捷留下的空位。据欧阳彤告诉他,她之所以接受这一任命,是因为肖捷在总公司那边辞职了,据说去了国外一家世界五百强的企业。随着地位的提高,眼界视角便跟从前有了很大的变化,所接触的人的层次自然也水涨船高。有一次,寻了一个机会,她把吕天凡介绍给了k银行的一位执行副总。k银行,顾名思义,是k市成立的市属银行。前身是k市农业合作社,之后历经变迁,变成了现在的摸样。同其他银行一样,彼时k银行也发行银行卡,为了抢市场而重量不重质,只要一纸证明,甚至没有辨别真假就能办卡,简直达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这样做的恶果这几年显现了出来,恶性循环之下,银行堆积的死账坏账越来越多,乃至于为了追帐银行本身也不堪重负。银行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这些欠账以七成左右的价格打包交给苍眼,苍眼能追回多少那就的看他自己的能耐了。如果涉及到法律诉讼问题,银行会出具法律认可的委托书,苍眼便可以以银行的名义打官司。吕天凡当然不会这么傻了吧唧地答应,银行这是要转嫁债务危机。银行那里的死坏账总额能达数亿,这其中一部分能找到主儿的,银行自己就能通过法律途径解决。还有一部分虽然有线索,但银行追债又有些困难,便报了警,由警方以诈骗立案查处。交给他的这些,恐怕连警方都有些束手无策,看似数额巨大,他小小的苍眼又能捻几颗钉子?吕天凡提出的条件是一笔笔接,就案论案,而且如果找到当事人,对方连本带息还账的话,是否交由警方,由他苍眼定夺,银行不能参与。双方谈了几次,最后银行基本答应了吕天凡的条件,这样做对他们也不吃亏。现在就差双方讨论细节签合同了。吕天凡却不着急了,他要等李琦回来。这其中很可能涉及到对欠债当事人的法律诉讼,还有当初因为无知,和天筹人寿签了那么个比卖身契强不了多少的协议,这一次他小心了许多。同这件事相比,赵炽接的案子则简单得多。一张五百万的欠条。委托人开始要以三百万的价格卖给苍眼,被赵炽一口回绝。对方不甘心,退了一步,说如果要回这笔钱,给两成的回扣。赵炽答应了,但是要求对方交十万块钱的押金,理由是如果这张欠条作假或者不具备法律效率,押金将被苍眼扣留。委托人希望降低押金的数目,双方讨价还价,最后以三万元成交。因为欠款人是东城区一家经营水产品的贸易公司,欠条上也有该公司的大印和法人的签名,吕天凡得知后,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嘱咐赵炽别着急去要钱,先去摸摸这家公司底儿。秋意更浓,室外气温一天凉似一天。街上行人的脚步也匆匆如疾,仿佛在赶庙会一般。大车小车一辆辆驶过,在这干燥的季节里,喷出的尾气似比往日浓密了更多。吕天凡坐在他的捷达轿车里,不时望着大街对面的一间茶馆。车的副驾驶座位上坐着刘洋,坐在后排的林少宗擎着微型摄像机。吕天凡也是闲来无事,便抢了罗杰的差事,自告奋勇地盯梢来了。因为近段时间公司报案数量锐减,人员的调配也显得富富有余,已经奢侈到三个人盯一人的地步了。他们的跟踪对象就在茶馆内,隔着硕大的毫无阻隔地玻璃窗户,可以看到那位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正和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女喝茶闲聊,悠然自得。这件案子的委托人要求稍显怪异,没什么明确的目的,除了被调查对象的背景资料之外,主要是此人一星期的活动情况明细。委托人的理由是要招聘此人到他的公司重要部门任职,唯恐是竞争对手派出的卧底。他的要求对于吕天凡他们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这是个体力活,全天候跟踪盯梢,枯燥无味。便在此时,两辆豪华跑车停在与茶馆毗邻的西餐厅门前。彼时正是正午时分,虽然这里不是全市最大的闹市区,但人流车流不断。两辆车一红一白,红的是法拉利,白的是宝马。铮亮的车漆,怪异的造型,登时吸引了不少眼球。吕天凡三人自然也不例外。车上各下来一男一女,而其中一对让吕天凡眼神的一滞,赫然是张岳和林梓桐。就在两个小时前,吕天凡给林梓桐打过电话,对方还说正身在广州,哪知现在却出现在他的眼前。甚至一副小鸟依人的架势,挽住了张岳的手臂。其实细细算计起来,自从那天与潘忠彻底摊牌以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吕天凡没有看到林梓桐了。俩人都给对方打过电话,且同样是接电话的一方抽不出空隙。刘洋不知就里,自然看不出状况。林少宗曾见过林梓桐,于是放下摄像机,偷瞄着吕天凡的反映。对面的另一对男女已经手挽手,先一步进了西餐厅。张岳一边挽着林梓桐走向门口,一边四处张望。看见吕天凡他们的车子,便停住,面带微笑,示威似地向他这边挥着手。林梓桐似不解其意,扭头说了一句什么,张岳也说了一句话,林梓桐脸色一变,就欲离开。哪知手臂已被张岳紧紧拉住,抽身不得。吕天凡知道这是张岳看见了他,便不再躲避,推开车门下了车,横穿马路走了过去。“吕大老板,这么巧?你可真是无所不在啊。怎么?又再盯谁的捎呢?”张岳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戏虐的笑容。吕天凡没有理他,看着林梓桐,淡淡问道:“刚才我给你打电话,你说你在广州。”林梓桐反倒不再挣扎着要离开,只是回避了直视她的目光,低下头去,就是不言语。“哦,这事啊,吕老板,不怪梓桐,刚才我们在一起,是我让她这么说的。”张岳挑衅似地开了口,同时不忘捕捉吕天凡表情的变化。“还有啊,我说你这人也是,你长得也不算丑,好像还有两个钱,怎么总是惦记着别人的未婚妻?”“未婚妻?”吕天凡一怔,看向林梓桐,后者依旧看着地面,并未出言反对。刚才在跟林梓桐通电话的时候,他也感觉到对方的声音有些古怪,原本不明其意,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答案。“你俩磨蹭着什么,怎么还不进来?”先进去的一对男女又从旋转门走了出来,催促道。“未婚妻么?”吕天凡的语气就如同他的表情,冰冷僵硬,“照张公子的话,那这大街上所有的未婚女性,都是我的未婚妻不成?祝你好胃口,再见。”吕天凡最后一句话是对林梓桐说的,说毕转身离开。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林梓桐低低的埋怨声:“张岳,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非要拉我来吃西餐。”吕天凡脚步未有丝毫停留迹象,心里却打了个突。林梓桐的话表明张岳早知道他在这里。这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就是说他已被人暗暗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