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岚此时正被醉歌绑在一处山林里,干枯死去的树枝,竟然吐出了嫩绿的新芽,不知不觉间,这个兵荒马乱翻天覆地的冬天已经过去了。他已明白,他就像这冬天一样,大势去矣,只是没有想到醉歌竟会用这么狠的手段来反咬自己一口。“元将军,这两日可好。”醉歌淡淡地嘲讽着,这两日一直将他绑在此处,到了今日才过来看一看。他身形本是干瘦,眼神却尖锐无比,恨恨地似要一口吃掉醉歌。“本将被你绑来,此刻怕正好落了个畏罪潜逃的罪名吧?”元明岚的声音透着些沙哑。“不错。”醉歌回得极是诚实。“听前两日的号角声,你们与月狼国交锋了?”元明岚的眼中透着狐疑,与月狼国正面交锋他们应该是占不了上风太对。“不错,借着将军你临阵脱逃的羞耻,将士们化耻辱为仇恨,一腔热血下大胜而归。”醉歌故意挑扎着让元明岚心窝的话来说。“你与你母亲,真的太不同了。”元明岚却不知为何,在此事提起醉歌的生母来,“她温柔善良,且体贴人意……”“闭嘴!”醉歌冷冷开口,打断他的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提起她。”“呵呵,我提起她,是突然想起,你居然是我女儿。有女如此,我这当爹的,真该痛哭三日啊。”元明岚莫明笑起来,只是笑得阴风阵阵,那里面的恨意一阵阵让人心寒。“今日种种,皆是你种下的孽罢了。”醉歌坐在旁边的石头上,解开腰间的酒囊,淡淡说着。“当年我向兰择清求亲,想娶兰家二小姐兰傲晴,却不想她却与人私奔了。你外公竟将兰大小姐,也就是你母亲搪塞给我,害得我受尽百官耻笑,我如何不恨?”元明岚或许知道再无回天之力,索性将那些往事拿出来说个清楚。“那我娘亲何辜?我又何辜?你不喜她大可将她早早休了去,甚至不必恩宠她也就不会有我。你要休她也有千万个理由,偏偏要说她红杏出墙,她回到兰家再次受尽白眼和委屈,她有做错什么吗?”醉歌愤然骂道!这么多年过去,醉歌始终不能理解,到底是为什么,元明岚要这样对娘亲,折磨她羞辱她却不肯放了她,元明岚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因为我真的爱着兰傲晴,只见她一眼我便惊为天人,可她却跟着一个江湖莽汉私奔!我痛恨兰家所有的人,我要让兰家的人都不快活!”元明岚有些激动,脸上涌起异样的红,气息也有些不匀,喘着粗气,匀了匀气,才接着说:“那时的我早已不再想复国了,我原本只想娶了她安安心心地做个小官,过平静的日子,可是,是兰家逼我的!今日这一切,都是兰家当年留下的祸根!”记得小时候,元明岚每次来找娘亲,在娘亲身上大肆凌虐时都会骂着:贱 货,你不是兰傲晴,你只是她的替身!而每到那时,娘亲总是只默默流泪,不发一言。“是吗?”醉歌哑着嗓子,嘲笑一声,“你何不说是为了兰家那块狮身玉牌,为了那三十万大军?”醉歌站起身子直视着他,冷冷说着:“你若真想只想过平凡的日子,怎么会派人追杀兰傲晴?那三十万大军,怕才是你的目的吧?”“不错!我是想要得到兰家的那只精锐以求自保,可是竟被兰傲晴盗走了玉牌!我元明岚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凡阻碍我的,都得死!”元明岚有些疯狂的大喊着。醉歌因为努力克制想杀人的冲动,手有点抖,抖着给自己灌了一口扶苏酒,强迫自己听他说下去。“当年兰家那场屠杀没能杀了你,我便知是心头大患,果然你回来了,”元明岚说,“当真是命大。”醉歌猛地抬头,直视着元明岚,眼里是滔天的恨意和凶机:“所以你一见我便要置我于死地!”“当然!兰傲晴当年偷走玉牌,下落不明,你这个兰家唯一的余孽我当然要斩草除根!”元明岚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兰家余孽?元明岚你是不是忘了,我身上也流着你的血!”醉歌咬牙切齿说着,她此生痛苦的来源,便是因为她是元明岚的女儿!“哼,你们娘俩早已让我休回兰府,与我何来半点干系?”元明岚从鼻中哼道。“好好好!好啊元明岚!我这一生精彩,全是拜你所赐!有父如此,我当痛哭三日!”醉歌声中已听不出喜怒,只是张狂放声大喊。“早知今日,我只恨自己未早些将你除去!”元明岚说。“哈哈哈……”醉歌突然疯狂大笑起来,笑得肝肠寸断,笑得癫狂放肆,似听了这人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多谢你当年留我之恩,我一定奉还!”“你……”元明岚似被她的气势所镇住,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我曾发誓,此生若不能手刃于你,誓不罢休!”醉歌手中的细丝甩出,勾住元明岚的脖子,元明岚虽也是武将,可武功却实在不能跟醉歌比,把他拉倒在地,醉歌一个箭步上前,用脚狠狠的踩在他的胸口之上,叫他动弹不得。“可我突然发现,若你这么容易就死掉了,很不划算!”醉歌眯着的眼睛里全是让人心惊的恶毒,“你一生高傲,自以为机关算尽,不知让你断去四肢,瞎掉双眼,再拔了舌头,会是个什么滋味?”“你!”元明岚这时才有一丝惧意,他知道醉歌不会放过他,醉歌行事狠辣,却从未听说过她折磨谁,想着最多也不过是一死,刚才这番话,也不是想激她早些一掌拍死自己,从来没想过她会对自己做出别的什么事来。“你要做什么?”元明岚声音中有丝颤抖。“我要报你当年不杀我之恩!”醉歌眼神狠毒,细丝慢慢缠上元明岚四肢,一点点用力,一点点收紧,一点点让元明岚感受钝痛,一点点将自己这十多年来的痛苦和绝望慢慢还给他!“啊……”随着元明岚的惨叫,他的四肢一点点与他的身体分离,醉歌用力极巧,骨头断了,皮肉还连着,将关节折断,终生续不到一块儿,四肢便似烂泥一般,再不能碰到一块儿了,那种痛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有本事你杀了我!”“哼!”醉歌冷哼一声,腕间一翻,连着皮肉一点点撕裂,露出连着的筋肉来,鲜血淋漓,却不掉落,看着便让人牙根发酸,胃中翻涌!“你杀了我吧!”常年养尊处优的元明岚哪里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痛,不过片刻,便疼得受不了,直希望醉歌早些让他死去。“哗啦”一声,醉歌彻底断去他四肢,两根细丝刺入他眼中,乌血从他眼中汩汩而出,没了双手,他疼得在地上拼命打滚嚎叫,四周的地面全是他的血,流也流不尽。“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杀兄弑父的畜 牲,你不得好死!!!”元明岚疼得受不往,破口大骂,只是他骂声未尽,却再发不出声音,只能吱吱啊啊的叫唤,一半的舌头掉在旁边,另一半的舌头在元明岚嘴里疯狂冒着血。在旁边候着的两个人强忍着要吐的不适,狠狠低着头,不忍再看,这个女人,实在太狠毒了。“将这药给他喂下去,送他去最繁华的城镇,我要他永世为丐!”醉歌抛了一瓶药给那两人,冰冷的声音让人如坠数九寒冬。那两人点头称是,又听醉歌说道:“如果他死了,你们便替他受这罪。”便像是至毒至冷的蛇缠上了脖子,两人心里都是一窒,麻利地喂元明岚服下药丸,带着他向远方早已停好的马车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