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沈怀今心中不免尴尬,可想到丁雨濛也对周涟抱有好感,又有了些优越感。第一时间把自己恋爱了的消息告诉曾经的暧昧对象,附和周涟一贯认真的个性。他装傻,回复了一句:发生什么了?没一会儿,接到了丁雨濛打来的电话。“我早该看出你有问题,”丁雨濛十分感慨,“正常人怎么会把邻居家的弟弟宝贝成这个样子。”“咳,”沈怀今清了清嗓子,“也不能这么说,我从小就很宝贝他。涟涟从小就特别招人疼。”“你这叫什么,养成吗?童养媳?”丁雨濛说。“别胡说,那种年纪哪来那么多想法,”沈怀今不承认,“我从来没有勉强过他,会发展成这样是他主动的。”“是吗,”丁雨濛轻笑一声,“我怎么听说是有人强吻他?”沈怀今皱起眉头,思忖待会儿得再好好给周涟上堂课,告诉他哪些事不该往外说。“你批判我也没用,”他告诉丁雨濛,“他喜欢我。”虽然这种“喜欢”和爱情不太一样。“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来和你争的,”丁雨濛笑道,“谁受得了自己的男朋友整天嘴里‘哥哥、哥哥’的。”沈怀今轻声笑了笑。丁雨濛耳朵尖,听见了:“你很得意嘛?”“谁都受不了这样的对象,所以他只适合和这个‘哥哥’在一起,不是吗?”沈怀今说。“行吧,你都对,”丁雨濛说着叹了口气,“但是说真的,这小朋友未免太单纯了,像个珍惜动物,让人怪不放心的。你真该检讨一下自己的教育方式。”沈怀今没有反驳。周涟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确实难辞其咎。都说慈母多败儿。周涟原本的家庭环境和宠爱两个字扯不上什么关系。他的父亲在他还不到三岁时出轨,母亲发现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婚,完全没有留恋自己的儿子,走得潇潇洒洒。从周涟有记忆开始,父母的关爱便一直是缺席状态。沈怀今见过只有五岁的他蹲在门口哭鼻子的可怜模样,完全不能理解怎么有人舍得看这样一个可爱小娃娃伤心难过。明明周涟要的根本不多。一点点温暖就足以让他快乐,让他跟在沈怀今屁股后头“哥哥、哥哥”叫个不停,让他愿意把自己最好最宝贵的玩具分享出来,让他只要看见沈怀今就会立刻露出甜甜的笑。最初时,沈怀今只是可怜他。周涟分辨不了这些,只知道邻居哥哥对自己好。他的爸爸会因为他不吃芹菜和胡萝卜生气,哥哥却告诉他“谁都有不爱吃的东西”,然后为他买来维生素片。知道他不喜欢家里的气氛,就找各种借口把他带出去玩耍。他想要的零嘴和小玩具,哥哥便用零用钱给他买。那时的沈怀今也不过是个孩子,能做到的事不多,却已经足够俘获周涟的心。在周涟眼中无所不能的哥哥那时也有自己的烦心事。沈怀今的妈妈从来没结过婚,年轻貌美,性格浪漫又奔放,是沈怀今见过的最感性的人。她很爱沈怀今,可惜并不知道怎么当一个称职的母亲。比起母子,他们更像朋友或者关系融洽的室友。还没上中学的沈怀今时常一整个礼拜见不到她,日常一半靠保姆,一半靠自己。一个人呆在偌大的家中太过寂寞,这让他很乐于把隔壁不受家人待见的小朋友领回去。他做饭给周涟吃,给周涟洗头洗澡,教周涟认字,给周涟讲故事。每天放学走到门口,已经提前等待的周涟会立刻向他扑过来。那感觉很像养了一只宠物小狗。不过周涟比小狗更可爱。小狗只会扑腾和摇尾巴,周涟会拉着他的袖子要“告诉哥哥一个小秘密”,等他弯下腰,又贴在他的耳边奶声奶气认真表白:“哥哥是涟涟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依赖、崇拜、无条件地信任,沈怀今从他身上收获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也催生出了无穷的保护欲。这世上有一个人,只要看到自己就会立刻变得高兴起来,这感觉实在过分美妙。沈怀今逐渐变得刻意,想要让周涟更加重视自己,更离不开自己。他厌恶周涟的家人,怪他们对周涟不够好,但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如此,周涟的世界才会不断地向他倾斜。那些偏执原本是无关情爱的,只不过是在周涟依赖着他的同时,他也把周涟视为了人生最重要的寄托。若非他的自私,周涟或许不会像今天这样纯真到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丁雨濛批评还是太客气了。“嗯,你说得对,”沈怀今说,“我会负起责任的。”丁雨濛又叹了口气,接着轻轻地哼了一声,嘟囔道:“我要去说你的坏话。”“最好不要,”沈怀今说,“那样涟涟会不高兴,然后疏远你。”丁雨濛“呿”了一声,笑道:“你可真讨厌!”.沈怀今走出房间,发现周涟已经起床,正半躺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周涟一见着他立刻坐了起来,说道:“我量过体温了,三十七度八。烧退了。”“是吗?”沈怀今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周涟很乖地仰起头来。用手摸过周涟的额头后,沈怀今停顿了半秒,俯下身去,把嘴唇贴在了方才触碰过的地方。周涟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闪躲,沈怀今已经退了回去。“涟涟怎么脸那么红,”沈怀今问道,“真的退烧了吗?”周涟用手捂着额头嘀咕:“因为你突然亲我。”“我的手太凉了,感觉不太准,”沈怀今说,“对不起,下次我提前报备。”说完,他又问道,“涟涟会拒绝我吗?”周涟犹豫了会儿,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非要每次都特地问呢,”沈怀今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涟涟是不是很喜欢亲口答应我的过程?”周涟脸更红了,支吾了会儿,说道:“那下次不问也可以。”沈怀今又一次俯下身靠近他。周涟赶忙后退,很快身体紧贴在了沙发靠背上。沈怀今用手撑着沙发扶手,单膝支在他的双腿之间,一直贴近到一个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后才停下。“真的?”他笑着问周涟,“不问也可以?”周涟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看着他:“不是,不是问不问的问题,是、是……”沈怀今笑着退了回去,顺手捏了捏他柔软的面颊,问道:“早饭想吃什么?”周涟呆愣着眨了眨眼,之后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要亲我。”明明是可以装傻糊弄过去的事情,他却非要说出口。这也是会让沈怀今感到可爱的部分。“我怎么会做涟涟不愿意的事呢?”沈怀今反问。周涟摸了摸鼻子,抬起头来:“我想吃杂粮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