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我只喜欢他

时欲坐在莫老的身边，感受着莫老身上浓浓的悲伤，这个时候他很愿意做一个倾听者。莫老的声音一向都是很平稳的，但是在谈起自己的爱人时，时欲很轻易的就发现了隐藏在平静之下颤抖。“我们相识相知很多年了，从小一起长大，在一个大院里生活学习，师承同一人，他的天赋是我生平所见最为出众的，可是天妒英才，本该鲜花盛放的年龄，他却过早的凋零了。如果他还在现在这个会长的位置的也绝对轮不到我的。”莫老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的画其实最开始没有那么好，是他耐着性子陪我练习，我们学习画画那会儿和你们这代的年轻人不一样。我们学画是正儿八经拜了师父是真正的那种可以代替父母的师父，从小师父就很严厉，但是他却总能得到师父的夸赞，可就是这样一个本该享受吹捧的人，竟然会一遍一遍的指导我的不足替我改进。”三言两语时欲就能够从莫老的口中感知到那个精彩绝艳的少年，应该是一个灿若阳光一般的少年吧。“那是一个很平静的午后，我走进医院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哭，我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当我想到我未来的人生里，没有他的笑容没有他的声音，没有他的只言片语，就感觉自己陷进了无边黑暗里，看不到一点点光亮，一丝丝希望，可是他却在最后那几分钟里，紧握着我的手，让我守护好协会，要替他找一个好的接班人，我知道这些都是借口，他担心他走了之后，我会随着他离开，所以故意给我留了愿望，让我有所牵绊。可是即便有牵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没有他的生活。”莫老看向时欲，整个人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沉重：“你能想象守着一个偌大的房间，这个房间里你的爱人曾经在这里展露笑颜等着你，和您谈论趣事，但是某一天你失去了他所有的消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他，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痛苦吗？”时欲沉默，之前和楚御的分手的时候，他确实很难过，但是他的难过和莫老的难过是不一样的，生离死别的痛没有几个人可以真正的感同身受。当一个你已经习惯的人，完全消失在你的生活里，熟悉的体温不在，熟悉的话语不在，你知道照遍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他的时候那面对的绝望没有几个人真的体会过。“老师，您……”话说出口时欲就顿住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莫老。这种事情旁观者永远都是旁观者。好在经历了这么多年，莫老自己的调节能力也很强，关于他的少年他从未忘记，他把他妥帖的放在自己心里最深处的地方，没有人可以打扰到他。而他会带着少年的希冀走完这一生，然后去找他的少年，无论时光变迁，沧海桑田，他的心用远不变。“我没事，这些事情憋在心里久了。给你讲一讲我反而轻松一些。只是麻烦你要听我的唠叨了。”“没有，老师的过去我很愿意了解，而且我也很愿意听老师和那位天赋卓绝的前辈的爱情故事，一定很美。”莫老笑了笑：“美也谈不上，只是在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在那以后所有的都是错的时间错的人了。”时欲惊讶于莫老的痴情，原来真的有人能够靠着年少的回忆就过完这一辈子，也难怪这么多年莫老一直没有成家却鲜少有人提起这个话题。“小欲，这就是为什么之前我知道你和楚御分手了还愿意撮合你们的原因。你们明明心里还有对方，只是不愿意拉下自尊，不愿意去把问题说开，看到你们那个样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我甚至想着会不会我的少年也在某一个地方和我赌气，等着我去哄他呢。”想到自己和楚御，时欲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楚御也是不容易的，如果没有这偷来的一生，他和楚御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缘分，上辈子楚御怕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吧，更别提两个人做成情侣了。这么一想，时欲忽然觉得那些矫情还有什么必要呢，有什么比爱的人就在身边更重要的吗？难不成真的等某一天楚御消失了，或者他消失了才来后悔吗？“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和楚御都是成年人，我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不会浪费时间，我们会好好珍惜彼此的。”看着时欲开朗的模样，莫老松了一口气。“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刚才进来的时候，虽然很开心，但是你的眉宇间依然有解不开的结，现在看你放下了我这个老师就放心了。你也不用担心楚御，这个人老师亲自帮你考察过了，他对你绝对是真心的，只是以前不敢面对自己而已，以后他要是还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告诉老师，等着我去狠狠的收拾他一顿。”“好，谢谢老师给我撑腰。”看着面前小孩脾气一样的老师时欲无奈的笑了笑。不过他的心里也有着担忧，莫老虽然看着没有什么事情，但是爱人的事情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即便是和别人讲述他们的故事也只是含糊其辞，那个优秀的少年应该早就停在了莫老的心中，任风吹雨淋也换不掉的。只是留下生的人心里的伤痕该如何恢复呢。时欲知道这个问题无解，对于莫老来说，他的解药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爱人，但是这就回到了问题的原点。时欲在心里叹气，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莫老都没有表现，他更没有必要惹得莫老伤心。“对了，你还没有看过他的画吧，我带你看一看。”莫老让时欲扶自己站起来。“真的可以吗？”时欲有些惊讶。他觉得那些都是莫老的私人珍藏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看呢？“当然可以，他应该也希望自己的画被更多人看到，可是这么多年了，我为了自己的自私把他的画禁锢在一方天地，不知道到底是在惩罚他，不遵守诺言，还是惩罚我自己。”时欲跟着莫老去了楼上的房间。上面有专门的画室，是莫老专门用来陈放作品。看着莫老的画室，时欲也在心里清楚为什么楚御一个不画画的人家里也会有画室了。照着莫老的照搬照抄，内心轻啧了一声。不过时欲还是安安心心的跟着莫老，打算去看看那些作品。莫老家里的画室很大，推开门就能够看到许多幅挂在墙上的画，不过那些画时欲看着也很眼熟，大都是莫老自己的画，不过画风还很稚嫩，应该是莫老年轻时候的画。“这些都是我的作品。”时欲一一看过去，能够看出来老师年轻的时候也绝对是天才般的人物，那那个比老师还要厉害的人物该是什么样的天才？跟着莫老的脚步慢慢的往里走，时欲很快就发现逐渐作品的画风开始变得不一样了起来。他想大概这些作品应该就是那位的作品了。不过时欲看着这些作品心里却没有太大的触动。不是这些作品不够惊艳，而是这些作品和前面那些摆放的莫老的作品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难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不是觉得有些失望？”在一幅画面前停下，莫老问了时欲一句。时欲不好意思直接说，但是也不愿意欺骗老师。莫老也不为难他。“正常，这些作品和前面那些我的作品相比确实不是一个水平的，但是你知道他画这些画的时候才几岁吗？”“几岁？”时欲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八岁。而我的那些画都是我十五岁的作品了。”莫老并没有因为自己十五岁的作品才能够和人家八岁的作品相提并论而难过，语气里更多的是骄傲。就连时欲自诩天赋过人，听到莫老的这番话后都觉得有些震惊。八岁就有这样的水准，这已经不仅仅是“天才”两个字能够形容的了。这仅仅是八岁的水平就已经是很多人穷极一生都没有办法达到的水平了。莫老笑了笑，带着时欲继续往里走。“其实这么久了，你是我第一个带着来参观这里的。”时欲知道这些都是莫老和爱人的回忆，自然不会轻易向外人展示。“老师和前辈都是优秀的人物，这些作品都是明珠。”莫老摆摆手：“什么优秀不优秀的不过就是爱好罢了，没有爱好一切都是白搭。”时欲看着莫老的背影若有所思吗？喜欢吗？恐怕老师喜欢的不是画画吧。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即便是如莫老这样的人物心里也有迈不过去的坎。走到画室最里面的时候，那里周围什么都没挂只有中间的画架蒙着一层呢绒红布。莫老走到画架旁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撩起：“这其实才是我一生中最喜欢最得意的作品。”画布掀开，一个活灵活现的少年跃然纸上。仅仅是一幅素描画时欲却仿佛隔着画见到了那个少年。少年手里举着一只画笔，做着可爱的瞄准的动作，瞬间抓写的动作十分灵动。这样天才的少年，长了一张娃娃脸，双颊有浅浅的梨涡，脸上 甜甜的笑容似乎比刚酿好的蜂蜜还要甜。莫老轻轻的摸了摸画架。”这是一次我偷偷画的，当时他其实是在画画，给我安排了任务，让我临摹，但是当时我的心思都在他身上，哪里有心思临摹，干脆偷偷画了一张他，他发现之后没有骂我，只是无奈的敲了我一下，然后让我把这幅画画完。"莫老的目光逐渐飘远，好像回到了年少时两人学画画的时光。虽然那时他还不出名，但是那段日子却是他最开心的，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想给谁画就给谁画。时欲看着那幅倾注爱意的素描，心里突然有些堵，面对爱人的离世，当时的莫老是怎么熬过来的？“老师，其实您不喜欢画画对吗？”莫老一愣，没想到时欲竟然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你倒是直接。”莫老也没有否认：“对，我不喜欢画画，我只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