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沾上血的一刹那，白眠整个脑子“嗡”地一下变空白，对周围的所有一切似乎也在这一刹那失去了感知，整个世界只有对面不远处熟悉的身影。他张了张嘴，喉咙却似有重铅堵塞，什么都说不出，眼泪无声地一串接一串……一直以来白眠都不希望看到先生对自己露出恐惧的表情，但这个不希望马上就要变成现实了……他的心脏不知为什么一阵一阵地抽痛，呼吸变得困难，身上的血液在一点一点变烫。有了前两次变回原形的经验，他知道当自己的血液温度达到一个高度时，就是他变回原形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是他失去先生的时候……“滴答……”滚烫的泪珠滴落在男人箍在白眠脖子的手臂上。男人顿了下，笑得讥讽：“原来你这种东西也会流泪……”正说着，他的脑袋里忽然传出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脸色一白，浑身晃了晃，抵着白眠的匕首也随着松了些。一直紧盯着他的裴司州眸底冷芒乍涌，迅速近身一手牢牢扣住男人握着匕首的手，一手掰开男人箍着白眠脖子的手，“走！”这话明显是对白眠说的。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白眠仅仅愣了半秒，身子一矮，从两人中间钻了出去。但他才跑了两步，四肢就缓缓出现白色的羽毛。白眠瞳孔骤缩。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嘭”地一声闷响。白眠回头，正好看到男人被裴司州重重击打在地，而匕首也被裴司州一脚踢进了池塘里。裴司州偏头，与白眠对上视线，抬脚就要朝他走来。白眠下意识往后退，嘴里叫道：“别过来！”裴司州脚步一顿，眼底隐隐有红血丝：“眠眠……”白眠无比庆幸此刻自己穿的是长裤，能将双腿上的羽毛遮挡住，他把双手藏在背后，小脸上还沾着泪水，嗓音颤抖：“别……别过来……先生，你别过来……”话说到最后，已经有了哀求的意思。裴司州目光深深凝着他的小粉丝，他知道对方心里肯定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但是不管是什么，他都能接受。只是，看着浑身隐隐颤抖的人儿，他的心尖疼得直发颤。男人哑声道：“眠眠，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白眠眼眶里的泪模糊了视线，“我……”话刚出口，脸上皮肤阵阵痒。这是即将长出羽毛的征兆。白眠瞳孔颤了颤，目光猛地转向漆黑一片的池塘。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裴司州急喝：“眠眠……”然而白眠已经顾不上太多，在变回原形的前一刻，他踉跄着冲进了池塘里。“嘭——！”白眠刚落入水中，就听上方又传来一声落水声。不用想他也知道是先生跟着跳进来了，跟上次一样，毫不犹豫的。池塘里的水本就浑浊，加上夜晚，一般人在水里根本看不清。但白眠不一样，即使是在夜晚，在水里他一样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先生入水后朝着他旁边的方向胡乱游动，因为太着急，还呛了好几口水。先生……白眠顿在原地，额上的鲜血不知不觉早已被浑浊的水冲掉，身上的羽毛也在逐渐褪去，但是他没发现，他的背后一双白色的翅膀缓缓伸展开。“眠……咕噜噜……咳咳……眠眠……”先生在喊他。白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脏像生病了一样，一会疼，一会暖，酸酸涨涨，无数种感受交织在一起。他想过去，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僵着一动不动。某个瞬间，裴司州似乎心有所感，倏然回头。水里漆黑看不清，但那双熟悉的白色翅膀，却一下子撞进了他的视线里。男人瞳孔骤紧，一下子顿住。白色的翅膀带着淡淡的金光，光芒照亮四周，水里不再漆黑不可见，他能清晰地看见羽翼之下，小粉丝精致的小脸。即使身上破烂的衣服依然狼狈，但对方看着却是那么的圣洁、神秘。四目相对。白眠看到男人薄唇颤了颤，看口型是在叫他的名字：眠眠……白眠这才如梦初醒，以最快的速度游过去，“先……”生。后面一个字还没喊出口，男人就往后退了些，目光依然盯着他身后的羽翼。白眠一顿，似是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僵硬回头。翅膀……他的翅膀竟然……白眠迅速扭头回来看先生。男人眼里有震惊，有不可思议，也有很多其他复杂的东西，但是唯独没有……恐惧。就在这时，男人忽然往水面上窜。白眠眸光顿时一暗，果然他还是吓着先生了……先生还会要他吗？应该不会了吧？可他们已经约定好做伴侣了……“哗啦”一声，裴司州换好气，又钻进了水里。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眼睛就被一双温软的手给捂住。白眠嗓音微颤道：“先生，对不起……”“我……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自己的伴侣是一个非人类，但是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我也不会缠着你的，一切都是我不对，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自己的身份，但是……”白眠感觉自己心口疼得几乎喘不上气，泪水从眼眶里滑落，与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泪。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忽略心口的难受感，哀求道：“但是天鹅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伴侣，我无法忘记先生的，所以先生你让我一直记着你，好不好？”裴司州紧紧抿着唇，虽然眼睛被捂着看不见，但他能从小粉丝的声音中听出对方哭了，哭得很伤心。“我会离开的，我会躲得远远的，不会再让你看到我……”还在说着话的小天鹅没发现男人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他哽咽着继续道：“如果这还不够的话，我……我可以远离人群，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啊——！”没等他把话说完，裴司州猛地抓着他窜出水面。男人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抓着白眠的肩膀，咬牙：“你敢再说一遍？”白眠眼眶很红，水珠从发尾滑至茫然的小脸，最后从小巧的下巴一路滚落到水中。“滴嗒……嘀嗒……嘀嗒……”白眠：“什……什么？”裴司州深深吸了口气，语气恶狠狠的，“白眠，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是你先向我求婚的，没有我的允许，我不许你离开，更不许你躲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你听明白了吗？”白眠眼泪一下子忘了流，傻傻地望着他。他……他什么时候向先生求婚了？不对，先生现在知道他的身份，难道不害怕吗？他的神情太容易懂了，裴司州压根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是很惊讶你……”裴司州顿了下，用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与我不大一样，但是，你杀人放火了？”白眠下意识摇头。“那你是吃人挖心了？”白眠用力连连摇头，怎么可能！他才不吃那些东西，多恶心！裴司州嗤：“既然没有，我为什么要害怕？”白眠眼里透着茫然，为什么害怕？难道他不是人类这件事不值得人害怕吗？裴司州：“而且，就算你吃人挖心，我也用不着怕。”“为什么？”白眠下意识问。裴司州轻吐出一口气，理所当然：“我们同床共枕那么久，你能动手的机会有无数次，但我现在好好的。”言下之意，你不会吃我，我怕什么？似乎好有道理，白眠一时竟无法反驳。然而下一秒，裴司州语气骤凶：“还有，我又没有不要你或者赶你走，你刚才急什么急？”他指的是白眠刚才说的那一通话。刚才跟着跳下去的时候他心脏都快被吓停，晚上和白天不同，水里什么都看不清，危险系数大大提高，他真的很怕小粉丝跳下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以后有什么事都要跟我商量，别动不动就往水里跳……”这显然是在说白眠在安逸村跳河那次。白眠乖乖听着他训话，待他叨叨训完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先生真的不害怕吗？”裴司州淡淡瞥了眼他身后还没收回去的翅膀，从喉咙里低低应出一声：“嗯。”男人神情正常，确实看不出害怕。白眠不由松了口气，再也撑不住软在他怀里，喃喃：“真好……”他的先生……真好。裴司州把人抱着，手臂不自觉加重力道，他的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但心里却万绪翻涌。原来那天他看到的……不是幻觉……原来小粉丝三番两次提起天鹅，是因为他自己就是……白天鹅化身。裴司州指尖有些发颤，不是害怕，而是难以想象自己竟然对一只白天鹅一见钟情。也不是嫌弃，就是单纯地觉得不可思议。心里思绪虽多，但他面上却不显。作为一个拿奖拿到手软的影帝，只是管理面部表情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这样做是不想让小粉丝心里有什么芥蒂，他想让对方相信自己对他没有任何异样的看法。很显然，他做到了。“唔……”这时，怀里的人儿忽然发起热。裴司州垂眼拧眉，“眠眠？”白眠抬起头，眼尾红得厉害。“先生……”他软软叫了声，双眼盏着一层薄薄的水气，雾蒙蒙的，“我……发。情期好像来了……”作者有话说：州州不是不震惊，他知道眠眠没有安全感，为了安抚眠眠，所以才将震惊压在心里，故作平静，而且，其实他先前已经有了些许心理准备，所以才能有现在的“平静”。感谢：并肩于雪山之巅催更票3神木仙君的小灵兽催更票1吃天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