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刹的声响,蒋均良横停在魏惟一身前,“刚叫你好几声,怎么不理我?”魏惟一挺别扭的,“没什么。”就是,不太想理你而已。蒋均良扬扬下巴,魏惟一犟道:“不了,今天我想一个人回去。”蒋均良望了眼教学楼,“你平常不是放学就跑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晚?”“......”蒋均良看了他一会儿,骑上车,“好吧,你注意安全,我先走了。”单薄的身影如风般迅速隐入晚霞的余晖中。魏惟一速度慢下来,靠,说走就走,可真行,就没发现自己心情不好吗?安慰一句很难吗?一时间他又有些暴躁,一会儿又悲哀地想这家伙能注意到就不是他蒋均良了。校外马路上停着几辆车,两三个学生走在路边,对面的小吃店也都是门可罗雀,还有老板摇着木扇子剔牙,和邻旁的老板聊天。“你怎么走路还发呆啊?”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男生的脸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眼睛微挑,鼻子高耸,嘴角拉着要下不下的弧度,熟悉的拿他没办法的模样。魏惟一愣住,“你不是走了吗?”蒋均良说:“我买点东西。”魏惟一上下打量两手空空的蒋均良,“你东西呢?”蒋均良耸耸肩,“放我背包里了。”“好吧。”魏惟一成功妥协,或者说心甘情愿地被蒋均良套牢了。如果蒋均良喜欢女生,那又怎么样呢,他是蒋均良的特别的人,他拥有别人目前都没有的,蒋均良的惟一温柔对待。他吹着风,思绪也好像被打开一般,脑海里的毛线团解开变成了长长的平行线。夕阳慢慢地下山了。蒋均良的身影在夜色中越发显得瘦削,衣角扬起来,露出白皙的腰。魏惟一坐在后座,拉长嗓子,“蒋均良,我能抱住你吗?”“啊?”魏惟一话不多说抱上去,压得蒋均良背一塌。后者叹口气,“你干嘛?”“抱住你不容易被摔下去啊!”“那你以前怎么不抱?”“以前没想到啊!”魏惟一理直气壮。“既然如此,不骑快点对不起你这么努力。”蒋均良加快了速度,于是风更大弧度地穿越他们和他们的时光。魏惟一的手动了动,怎么这块硬硬的,难道蒋均良还有腹肌?他正想悄悄往上摸,前方传来冷冷的声音,“再摸我就把你扔下车。”魏惟一规规矩矩地收回了手,诚恳道:“我不是故意的。”蒋均良没说话。“今天怎么?你心情不好?”到了人流量大的路口,蒋均良降下速来。“嗯。”魏惟一想拨弄蒋均良头发的手停住,“你看出来了?”他还以为蒋均良没看出来呢,不过要是真没看出来,蒋均良就直接走了吧。蒋均良笑了一声,“你的喜怒哀乐全写脸上了。”“有这么明显吗?”“有。”蒋均良心情颇好地调侃了一句,“下次生气照照镜子。”红灯恰好亮起来,蒋均良停下来。魏惟一大感冤枉,“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生气过?”除了父母,连在同学间他也很少生气,更别提想在蒋均良前竖立好形象的他了。蒋均良笑,笑声里总有种计划得逞的快乐,“你没有,但我见过。”“还记得你高一刚开学和别人吵了一架吗,吓我一跳,还在想谁这么虎,一来就和人吵架?”魏惟一有点尴尬,说实话那事是他不在理,那时候刚从家里过来,拉完肚子身体不舒服,心里也是看谁都不那么快活。偏偏有人往枪口撞,可不就点燃了吗?他干笑两声,“你还记得啊?”“当然。”蒋均良从善如流地点头,“你给人印象挺深刻的。”印象深刻?魏惟一黑脸,“你不会高一上学期对我一直都是这印象吧?”难怪那个时候对他爱答不理的,他还奇怪,原来是初见就出了岔子。蒋均良点点头,又笑起来,“不过和你接触之后其实脾气还可以,没我想的那么糟。”绿灯亮起,蒋均良踏动踏板,静止的车流有序地流动开来。魏惟一郁闷,如果第一印象不是那么糟糕,也许他和蒋均良能够更早地成为朋友。他敲敲蒋均良的背,“那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什么?”蒋均良很配合地问。“居然有人长得这么合我眼缘!”其实是口味,魏惟一在心里悄悄补充。“不行,这算什么?”蒋均良并不满意,“那我见你第一面也觉得你长得帅啊。”突如其来的惊喜像一柄大锤子一样击过来,正中命门,打得魏惟一眼冒金星。他恍如梦游般地问蒋均良:“你说什么,你第一次看见我就觉得我帅?”“怎么,你不是一直对自己长相很有信心吗,这么惊讶?”从你嘴里说不出来可不一样,魏惟一暗暗想。蒋均良在小区门口停下,一脚踩在地上,说:“再见,我先走了。”魏惟一目送着他远去,心里灌了蜜一样美滋滋的。什么告白,什么情书,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蒋均良今晚等他出来,送他回家,夸他很帅。这是他真正拥有的,无须羡慕别人的,别人也无法拥有的蒋均良。模联的活动其实很简单,就是不同人扮演不同国家的外交代表,通过演讲来阐释观点。蒋均良带了份英语试卷去写,这种活动,一听就很无聊,至少他完全不感兴趣。会议室很大,蒋均良去得早,随意找了个后排靠边的位置坐下。魏惟一还在台上忙碌,和好几个男男女女在一起讨论争辩,没看见蒋均良进来。那种全身心投入某件事的样子,还挺少见的。蒋均良给魏惟一发消息:我到了,后面倒数第三排。十几分钟左右后,活动开始,魏惟一率先代表英国发言。他讲话很有力,头头是道,也不怯场,伴有适当的手势,很有鼓舞人心的感觉。蒋均良转着笔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开始写题。期间蒋均良抬过几次头,看上几秒钟,发觉没什么好看的,又低下头写阅读。结束之后,魏惟一似乎才空出时间看手机,给蒋均良回了好。蒋均良瞥一眼手机,关了屏幕,半大的影子笼罩在他身上,魏惟一弯下腰来问:”怎么样?“蒋均良抬了头,因此他和魏惟一的距离变得很近,近得能看见他的汗毛。蒋均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挺好的。”魏惟一瞪眼,“我在台上看见你压根就没抬过头!”蒋均良无辜,“抬过。”“我知道呀,不就是最开始那几分钟吗,后来呢,你全程没抬过头。”“那我也可以发表见解啊,说得挺好的,就是我不感兴趣。”蒋均良淡淡地说。魏惟一换了话题,“我有个同学,送了我两张戏剧社的票,这周六中午,有空吗?”蒋均良搭在靠背上的手顿住,他琢磨了片刻,“周六中午应该有空,不过话放这了,别的我就不看了。”魏惟一作了个大大的OK的手势。有人在台上喊大家过来拍照,声音很洪亮,两人都下意识地看过去,是一个个子很高大的男生。魏惟一和蒋均良说这是他们社长,叫潘威,经常有人调侃他是不是和潘金莲有什么亲戚关系。蒋均良想起他刚才屡屡拍魏惟一肩膀,说:“他看样子挺喜欢你的。”魏惟一思考,“还好?他对所有人好像都挺热情的。”蒋均良笑了一声,轻飘飘地带过,“可能吧。”魏惟一走到台上,潘威喊了他一声把他叫过去,习惯性地揽上肩膀,笑呵呵,“你和蒋均良是朋友啊?”魏惟一慢半拍地点头,“怎么了?”“没怎么,就挺惊讶的。你和他看起来不像能玩到一起的。”“社长,我和你看起来也不像能玩到一块的。”魏惟一很诚恳地说。第一次见面,潘威人高马大的,硬是逼着他收下传单,当时他还以为这哥是很什么恶霸,熟悉了才知道就是一傻大个而已。“这倒也是。”潘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转头眼珠子转得滴溜,“哎,他既然来了,就说明对我们这个还是有一点兴趣。你能不能把他拉进我们社,或者明年招新带去吸引一下新生?”原来潘威打的是这种主意,魏惟一无语,“哥,今年我们已经高二了。都快退出了,现在也不是招新的时候,你还让人家加入呢?而且,他刚和我说,觉得这个非常无聊。”“他不感兴趣那他还来?”“可能不知道是这么个玩意儿。”潘威送魏惟一一个不信的眼神,“可拉倒吧,排练的时候他就来了吧,看了还不走不就是对我们社感兴趣,总不能对你感兴趣吧。”魏惟一无话可说,能说的都让潘威给说完了。潘威继续出谋划策,“这样,他要是实在不同意,就让他今年招新的时候出来镇镇场子就行了。”“社长,你这是诈骗。”“怎么是诈骗?我只是让他杵里面呆着,也没说他就是我们社的呀。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说完,潘威自信满满地拍了拍魏惟一的肩膀,迈着大步走了。魏惟一僵在原地,大哥,我还没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