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惟一发现蒋均良很爱抱着他睡觉,而且比起那方面的事,更喜欢抱着他入睡。他直截了当地问他:“为什么?”“不为什么。”“肯定有原因。”魏惟一逼问他,“你为什么不说实话?”蒋均良仰着脖子靠在床头上看魏惟一,后者将手臂横在他面前,继续说:“你吃安眠药,你失眠?”蒋均良愣了一下,眼睛终于聚焦在魏惟一身上,“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早就发现了。”魏惟一松开手臂,退后一些,“你为什么失眠,学业压力大?不可能啊,你还压力大的话,那我们就都不用活了,工作压力大?你还没正式工作呢。家庭压力大?”他猛地重新逼近蒋均良,身体的重量几乎都要压在另一个人身上,眼睛发亮,“是不是?”屋子寂静了几秒。蒋均良闭了下眼睛,睁开时神情不变,“我也不知道。医生说是抑郁症,给我开了点药。不过听说现在只要是去看心理医生,去做测试,大部分人都是有抑郁症的,区别在于程度轻或者重。”魏惟一一脸不信地瞅他,“你不会是在诓我吧?”蒋均良笑,“没有。”“叔叔知道吗?”“我不想让他担心。”魏惟一推开窗户,让舒适的晚风吹进来,“那我呢,为什么不告诉我,怕我担心?”他问得随意,可实际上手下动作一点也不随意,皮肤上青筋暴起好几条,呼吸屏住等着回答。“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蒋均良垂着头思考了会儿,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他心里不是很痛快,一屁股坐到床的另一边,踢了脚椅子,发出了摩擦地面的刺啦响声。“也许也有吧,我不知道。”蒋均良依旧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魏惟一目不斜视地盯着他,心里涌出点点喜悦,几乎想要冲去抱住他,只可惜他刚做到一半,脚上的伤让他不得不停止了动作,以至于他成了个定格在空中的化石,接着摔了个狗啃泥。巧的是蒋均良这时正好抬头,看见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魏惟一,你可真是太好笑......太可爱了。”被嘲笑的当事人此时已收回动作,然而出现的画面已经深深印在了他和蒋均良的脑海里,难以磨灭,对他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也依然存在。之后几天蒋均良每每看到魏惟一起身,眉眼都沾上笑意,嘴角却又憋了又憋,努力忍笑。如果眼神有杀伤力,那么他可能早就被魏惟一暗杀了不下上万次了。小镇上很清闲,旅馆常住上几天的人不少,住在魏惟一和蒋均良隔壁房间的是个女生,和他们俩打过几次照面。总是披着长长的头发,厚厚的刘海挡住眼睛,也老低着头,看不清全脸,听说是个大学生,魏惟一在院子里和老板闲聊时打听到的。他向来对谁都抱有善意,每回遇见女生都和她打招呼,然而女生却不领情,从不搭理他,久而久之魏惟一也不再和她打招呼了。他和蒋均良提起过这个人,说她看上去很奇怪,蒋均良并不关心这件事,他总是站在阳台上对着景色发呆,一发呆就是一整天,听着话敷衍地点点头,有时候一边抽烟一边看天色,只有一回,他去外面抽烟回来,忽然提起那个女生:“之前你说我们隔壁那个......”魏惟一问:“怎么了?”他欲言又止:“没什么。”魏惟一在屋里休息了好几天,总算把伤养好了,伤一好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出门踏青,实在是在屋子里呆得都要发霉,像他这样的人很难理解为什么蒋均良还能泰然自若地宅在室内好几天。他和蒋均良约定好时间,先行下了楼。下楼时看见隔壁房间的女生出了门,站在门外,蒋均良正关上门,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两人开始了交谈。奇怪的是,他似乎并不像是第一次和女生交谈。魏惟一皱了皱眉,但没多想,往一楼走去。他在大厅和老板又扯了几句皮,笑嘻嘻地走到屋檐下,侧着身子和老板说再见,“嘭‘的一声,一个大型物体从眼前掉了下来。蒋均良下来时,魏惟一正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魂不守舍。他走到魏惟一面前,在他眼前招了招手,后者如梦初醒地跳到他身上,紧紧地抓住他两只手臂,嘴里念念有词,“蒋均良,刚刚我看到有人自杀了。”蒋均良拍了拍他后背,“没事。”他回头去看原地一动不动的血肉模糊的一片,眼神微凝,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有两个警察来找蒋均良,说是让他回局里做个笔录。“我们查了下监控,发现你是她自杀前最后一个有过交谈的人。你们在楼梯说了会儿话,对吗?”蒋均良点了点头,“是。”魏惟一有点担心,蒋均良笑了笑,安抚地递给他一个巧克力,说很快就回来。事实上的确也很快回来了,蒋均良揉着脖颈走下车,等在大厅的魏惟一小跑着过来,“你没事吧,警察找你问了什么?”“就问她最后和我说了什么,我说完了,他们就把我送回来了。”“哦。”魏惟一随口问道,“那她最后和你说了什么?”他走了会儿,发现蒋均良没有跟上来,转身去看,他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脚步,望着天上的太阳不发一言。那天阳光很烈,蒋均良却是直视着它,好半天后突然开口,“其实,魏惟一,我......”“你什么?”魏惟一几乎是接在后面问。蒋均良良久没说话,他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慢慢低下头,“我好像,要流泪了。”踏青终于来了,在第二天下午。那件事一发生,店里人心惶惶,仅剩的几个客人都因为不吉利等原因退了租,一时间生意更是冷清。老板也是烦得郁闷,说下次一定要好好核查客人的心理状态。魏惟一因为亲眼见证,心里也有些后怕,和蒋均良商量着也赶紧回去。蒋均良倒是一反常态,靠在阳台上就着烟雾里问魏惟一:“不是要踏青吗,等踏完青再走吧。”魏惟一看不清蒋均良的表情,他觉得蒋均良自那件事之后都怪怪的,忍不住又说:“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没有。我只是在思考一些事。”蒋均良掐掉了烟,火光熄灭,烟雾自动散开,如常的脸出现在魏惟一面前,他又审视了几眼,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那好吧。”“我下去拿两瓶矿泉水上来。”魏惟一走到房间门,也许是心理作祟,他又转过身,问出了按捺在他心里的话,“你是不是之前和那个女生说过话?”因为烟雾已经在风的作用下完全消散,他清晰地看见蒋均良在听见这话后左眼下意识地眨了一下。魏惟一心里剧烈地跳了一下,他飞快地抢白道:“当我没问。”门被大力关上,魏惟一倒在门口喘了几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蒋均良有事瞒着他,而且这件事,和那个女生有关。魏惟一倒着走在路上,树影斑驳,随风飘动。蒋均良落后他几步,也不着急追上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两步距离。人的影子拉长在人行道上,被日光或搓圆搓扁,魏惟一朝蒋均良笑,“你怎么不说话?”蒋均良推着自行车,脊背微微弯下,不急不慢地开口:“我要说什么啊?”“什么都可以。你昨天不是说想来爬山吗,怎么样?”“很好。”“没了?”魏惟一停下来看着蒋均良,笑容不减。风吹起他的衣角,拉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衬衫下单薄的身体若隐若现,拂乱的碎发被他一手撩开,遮住径直打过来的阳光。眯起的眼睛慢慢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亮亮的在发光。蒋均良抬头看树枝上摇曳的绿叶,郁郁葱葱的密网依然有光能透进来,落到地上再变成斑驳的光影。光与影总是一体的,共生共存。魏惟一喊了一声。蒋均良回神,笑一下,“天气也很好,阳光很好,我很喜欢。”“哦,快点吧。”魏惟一转过身,背对着招了招手,“我们要来不及了。”蒋均良骑着车追上魏惟一,他骑得很慢,又减速和他说话:“今天你带我吧。”魏惟一虽然觉得奇怪,但二话不说就和蒋均良交接了车的前座。他骑车的风格和蒋均良差别很大,喜欢骑快车,而且热爱单手骑车,被伊偲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改过来。蒋均良坐上后座,魏惟一说:“你可以把手放到我腰上。”后座的人发出不加掩饰的笑声,很明显他离魏惟一的身体有些距离,中间充斥着微凉的山风。魏惟一只觉背后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他用力压了一下刹车把手,往前开去。经过一个角度近乎垂直的斜坡,魏惟一忍不住松开双脚,任由自行车一路加速冲向底部,疾风狂啸般略过,他笑着吹出几声口哨,几十秒的时间一眨眼过了。魏惟一跳下车,转身正要说话,见到蒋均良面色奇怪不由得卡在了嗓子眼。他挥了挥手,“想什么呢?”“没什么。”蒋均良心不在焉,摇了摇头,却向着远方的夕阳看去。他左脚轻轻踩上自行车的前轮让脚下的踏板转了一圈又一圈,自言自语道,“你说要是从这骑出去,能摸到太阳吗,会不会有飞起来的感觉?”“啊?”魏惟一没听清楚,下意识反问了一句,这次蒋均良却不再多说了。他心里不安,一手抓住自行车的车头,转移话题道:“我们今天就到这吧,回去吧!”蒋均良收回目光,将左脚放下来。魏惟一眼瞧着这个动作,稍微安心一些,手里的力道松了松。下一秒,蒋均良跨上单车,一脚骑出好几米,回头望了眼魏惟一,笑了一声,“我试试。”人哪怕跑得再快,一下也难以追赶上单车的速度。蓝紫色的天色下,一个骑着车的身影腾空而出,无限般接近深红的圆日,然后又如断翅小鸟一般飞速下坠。魏惟一几乎是尖叫了一声,目眦欲裂,等到他拔腿追到蒋均良冲出去的道路边缘,一切已经来不及了。被撞开的金属护栏保持着狰狞的姿势向外倾斜出去,仿佛要通往某个未知的地方,在山腰的风中摇摇欲坠,而已经丧命的自行车如加速度火箭一样滚落到看不到的深谷。摔在地上的蒋均良拍了拍手,慢慢地站起来,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回头看过来,灰色的护栏拦腰截断在他身后,落出一大片空白。他脸上没什么劫后余生的表情,也没什么意犹未尽的表情,有的只是完成了什么一样后徒留的茫然以及空虚。“蒋均良!”他的目光落到还喘着气的魏惟一身上,脸上表情像是有了什么实感和落点一样生动起来,不再那么飘零在空中。魏惟一惊魂未定地追下来,上下打量了蒋均良许久,确认他没事后松了口气。他问蒋均良:“你没事吧?”说着还上手去摸他的脸、胸部、膝盖,蒋均良慢慢拉开他的手,说:“没事。”又朝他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眼睛里洋溢起细碎的笑意,“到了最后一步,我退缩了,我往回跳了。”魏惟一很生气,他觉得蒋均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几乎要破口大骂,“你原来想跟着一起冲出去吗,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蒋均良不说话,偏过头又去看夕阳,良久才回头。“我要命啊。”他眨了眨眼睛,“所以我不是悬崖勒马了吗?”魏惟一正要发怒,那人贴近来,轻轻地亲了他一口。他愣住了,蒋均良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原来我还是挺怕死的,所以,还是活着好了。”说完他又一次亲过来,很轻很柔地吻他,“而且你知道我刚刚最后想到了谁吗,是你,竟然是你,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说话的语调也很温柔,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夕阳下两人拉长的影子几乎结成一体,密不可分。“蒋均良?”魏惟一喊他,“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良久的沉默,魏惟一的心跳声太响,他自己都疑心是不是盖过了蝉鸣。蒋均良的头还靠在他的肩膀上,头发擦过脸颊,终于,那个人抬起头,两人鼻尖相对,“我不知道。”犹豫了会儿,又开口,“我还要再确认一下。”魏惟一抿了抿嘴巴,“好。”我等你,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怎么样?”魏惟一问。蒋均良往下看了一眼,他似乎在寻找自行车的足迹,但没有多看,回道:“看样子我们得赔辆车了?”“不用看样子,这是必然的事。”魏惟一没好气插上一句,往回拉了蒋均良一把,然后一手撑着腰,语气不佳地指责道:“你到底怎么回事?最近脑子里想什么呢,我警告你,别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蒋均良笑了笑,点头。魏惟一哼了一声,过了会儿又问:“你没有想不开的事吧?”“没有。刚才你就当我鬼迷心窍了。”“那你万一以后......”“不会的。”蒋均良微微笑。天光渐暗。魏惟一和蒋均良往回走。他们走得不快,在走到山脚下时,魏惟一终于忍不住问:“你可以把那天的事告诉我了吗?”“我之前和那个人说过话,在天台。”蒋均良说,“我先去的,她后来站到栏杆边,站了有一会儿。说实话我一开始没想那么多,等我注意到她究竟有什么打算时,我是想直接走的。”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向魏惟一,“这样算不算见死不救,不过我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掺和进这种麻烦事。”魏惟一平静地回望蒋均良,后者现出淡淡的自嘲,继续往下说:“然而我动了,她发现了。和我说话,问我来这干嘛?我说我只是来这看看风景。她说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看起来和我想的事是一样的。”魏惟一一惊,心里翻江倒海,但蒋均良像是没注意到一样,“我不认可她,然后我就离开了,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对话。至于第二次,也就是最后一次。我在楼道遇到她,当时她还化了妆,脸色惨白,很像女鬼。她见到我,就问我,如果有一个能触摸到太阳的机会你会不会去?我问她,有什么代价吗,她笑,说这个代价你知道。”蒋均良停止了讲述,魏惟一被勾得心痒,连连问:“然后呢,然后怎么了?”“然后我说,当然不会。”蒋均良说,他偏过头去,因此魏惟一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波澜微动如小镇灯火般隐晦不明,“谁那么傻,要把生命换虚无?”魏惟一深表赞同,“对啊,谁那么傻,一个人活着虽然会遇到很多困难很多挫折,但是一想世界上还有很多可以留恋的事啊,比如打游戏,旅游,跳伞,好多啊,数都数不过来。”蒋均良望着他,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轻声说:“所以她不是你,也只会做那样的决定。”“你说什么?”“我说和你在一起我话都变多了。”“不好吗?”“不好。”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在这条道路的尽头,蒋均良回头望了一眼,夜幕下的满天繁星依然闪耀如初,似乎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永远地停留在银河中,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触碰到她口中的太阳呢。魏惟一回去和旅馆老板道了声歉,并承诺赔偿,好声好气商量完事宜后他走向坐在沙发上的蒋均良,喊他上楼。上楼过程中他一直瞥蒋均良,后者到了最后实在忍不了,凉凉地回看他,”你想说什么?““你闯出来的祸不应该你去解决吗?”魏惟一说。他趁火打劫的心思过于明显,蒋均良相当熟悉他脸上的这副表情,了然地道:“你想让我怎么补偿?”“明天的早餐和行李你包了谢谢。”魏惟一双手合十,做了个祈祷的手势,蒋均良熟练地点头答应,将人带包一并送入了房间。魏惟一止在门口,转头看蒋均良,“你不回去?”“我去天台。”蒋均良说。魏惟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和你一起去。”蒋均良没拒绝。两人慢慢地沿着楼梯上了四层楼,最后到了楼顶。一块很大的平地,因为是老式房子,边缘的栏杆不高,几乎才到人膝盖上方一些。魏惟一走近,往外看了看,又去看蒋均良。他站得远一些,低着头在点烟,可能是天台风太大,他点了一两次都没点成功。魏惟一走过去问:“要不要我帮忙?”蒋均良看他一眼,把打火机扔给他。他侧着身子挡住强风,给叼着烟的蒋均良点上火。“触情生情?”“想太多。”蒋均良笑了一下,夹着烟抖了下烟灰,“我只是上来抽根烟。”“你......”魏惟一踌躇着开口,他本来想问,你是不是那天真的想自杀,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要不然我们一起等一场日出吧?”他早就听老板说过,曾经有不少游客到楼顶来看日出。蒋均良愣住,随后嗯了声,“好,我还从来没看过呢。”等到凌晨五点,两人上了楼顶。天际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远处高楼显出隐隐约约的轮廓,天空零星的点缀着几点星光。万籁俱静,人们都还在沉睡当中,天空还是深蓝色的,像一片深远莫测的大海。蒋均良手臂撑着栏杆,和魏惟一感叹:“很漂亮。”魏惟一还在揉着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打了好几个哈欠,“我也觉得,大自然真是造物主鬼斧神工的最佳作品。”蒋均良要伸手来拉开他的手,被后者挡开问道:“昨天你也是抱着我睡的,我就纳闷了,你怎么这么喜欢抱着我睡觉?”蒋均良嘴角微动,魏惟一立刻正色,“说实话,上次你也没告诉我呢。”“既然如此,你猜不到吗?”魏惟一想了想,“你,抱着我,容易入睡?”蒋均良深深点头。他大力吐槽,“这也太俗了,这情节我看电视剧都看到好几次。”他正要接着说话,蒋均良拉了拉他,示意他往后看。魏惟一转头,不知什么时候,四周的云层都变红了,接着太阳一点一点地向上拱,好像要挣脱浓云的包围,然后,它忽然纵身一跃,彻底挣脱了乌云的束缚,云层也镀上了一层金边。这枚通红的圆球猛然迸射出夺目的金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随着染遍整片天空以及天空下的事物,澄澈光明。日出的时长很快,几乎是一结束,魏惟一就目不转睛地盯着蒋均良看,他看得很用心,朝着日出的方向望着那圆球出神。他用力揽住蒋均良的肩膀,“每次见到第二天新的太阳,我一定会想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一个美好的、未知的、令人充满期待的一天。生命这么美好,为什么不在人间停留久一些,看看之后我们还能再拥有哪些快乐的瞬间,又能去经历哪些美好的时光。有句话这么说,你们就像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有的是光明,有的是前途,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蒋均良,你是我的希望。”蒋均良几乎是瞬间就回了头,两人对视了三四秒,他完全被魏惟一的眼神震慑住,是那样深深地望着他,似乎是要望进他眼底。他听见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天光大亮,他心里的围墙与城堡也一并倒塌,光线大亮,这一刻,蒋均良无比确认,他有了一个喜欢的人,而这个人就在他的眼前,为他描绘未来的似锦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