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和白玫瑰》第十五场——又是阴天, 天空**着灰蒙蒙的寒雾,阳光透不进的压抑随着湿濡细雨的渗入愈加浓郁。兰佛德雌父站在雄主身后大气不敢喘一口,余光瞥见雄主手中的水杯空了, 便殷勤地想要为之续上。但刚靠近, 雄虫便冷冷瞥了他一眼,而后招来了雌侍,问道:“兰佛德找到了吗?”雌侍的眼神有些躲避,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雌子沃诺,心一横回道:“雄主,我们的人跟丢了,并未能寻到兰佛德。”他话音未落,兰佛德雌父便怒目而视, 反驳道:“放屁,你的雌子是s级,最擅长的便是侦查,况且兰佛德已经在惩罚室被抽去了几乎全部的精神力,怎么可能还会跟丢。你们根本是另有图谋……”雌侍擦着眼泪,本为亚雌的他娇美柔弱,现在更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为雄主办事我们绝不敢马虎,如果雌君不信,可以盘查带出去的小队。”兰佛德雌父最是见不惯他如此, 冷哼一声:“恐怕那些人早已经被某人……”“闭嘴!”水杯被狠狠摔碎在地上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大堂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雄虫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他将刚才咄咄逼人的雌君拽到跟前,声音冷漠:“去韦伯斯家, 探探他们的口风。”韦伯斯·林恩是这一辈中最优秀的雄虫之一, 如果林恩娶了兰佛德, 两家联姻是最好不过的。但如果林恩不能,那么另寻一路也应该尽早做打算。“还有。”雄虫的视线凝聚在雌侍和雌子身上:“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找不到兰佛德,你和沃诺就都给我进惩罚室反省!”他不介意底下的人心眼多,但是如果谁侵犯了他的利益,雄虫的心随时硬的下来。雌侍也明白这个道理,领命后,带着沃诺颤颤巍巍地离开了。屋外的雨更大了,乌云密布,明明才晌午,却看着像是夜晚。就在绵绵细雨转倾盆大雨之际,韦伯斯家来了客人。林恩从军部整理完资料回家,走至门口便遇见管家面色焦急地踱着步,见林恩出现,他才大大舒了一口气,连忙迎上去道:“大少爷,兰佛德家的人来了,主雌君在大厅招待他们,并让您一回家就去大厅。”林恩有些意外,不过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去见兰佛德,便道:“你先去通知下雌父,我换好衣服就去。”韦伯斯的大厅低调却也不吝啬用些昂贵珍稀的材料来装点家具。不过到底也能从古旧和修复的痕迹看出些韦伯斯近年衰败的迹象。兰佛德雌父不着痕迹地扫过这些破绽,心里有了些计较。最后他视线停留在墙面挂着的全家福上,不过很遗憾里面并没有找到他一直好奇的雄虫。想来,有这种明显的排外,那只雄虫过的也不怎么好。正与韦伯斯的主雌君交谈甚欢,楼梯间便匆匆下来一只高挑俊美的雄虫。林恩换了一身常服,礼貌的问候了几声,期间举止优雅大方,一看教养就很好,兰佛德雌父心里甚是满意。而与林恩不同,兰佛德雌父记得第一次见希恩时,那只雄虫虽然更漂亮但却十分怯懦,柔弱像只菟丝花,只能依附强者才能生存。兰佛德雌父虽然惊艳,但他并不喜欢这种性格的雄虫,雌虫都是慕强的,漂亮的东西虽然喜欢,但却只能观赏,况且他一向不喜只会装可怜的虫,就像雄主那些亚雌雌侍。“伯父,兰佛德这几天可好?我近日寻到了个难得的机甲零件,兰佛德一向对机甲痴迷,我想着肯定不能让他错过。”林恩知道兰佛德是被家族关了起来,但他并不直接说明,而是用了话术,巧妙询问兰佛德的情况。兰佛德雌父没有马上回复,他指腹沿着杯口下意识摸索了下,像是在筛选个更好的回答。“他很好,若是知道你这么惦记他,怕是会很开心。”林恩听此,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还想说什么,在旁观察的主雌君顺势接下了话题,笑眯眯道:“兰佛德快毕业了吧。据说他的精神力测试是难得的s+级别,不知有没有定信息素调解员?”信息素调解员是由雄虫担任,主用于军队。由于要进行磨合,所以大多被配对的雄、雌虫都会成为一对。主雌君这话问得直白,兰佛德雌父愣了下,见林恩并没有反驳之意,便反问道:“兰佛德心思一向用在学习上,这方面倒是没想过。不过我瞧着林恩跟兰佛德年龄相仿,又熟知彼此脾性,不知道林恩可不可以……”林恩的思绪被旁边的主雌君扯了回来,对着林恩扯了扯衣摆示意他答应。这事本来双方都有意,只是看谁先说罢了。如今兰佛德一家先开了口,主雌君自然要好好把握。殊不知,林恩垂下眼眸,面色不像是欢喜之意,久久没说话。兰佛德雌父带着点微笑的表情也凝了凝:“是有什么顾虑吗?”他带着试探,只怕林恩知道了兰佛德恋情的事。主雌君脸色也挂不住了,他刚想接话。林恩却适时开了口:“等见到兰佛德再说吧。这事他同意,我自然也是乐意的。”他的话,兰佛德雌父懂了。林恩愿意等,等兰佛德回头的那刻。希恩家——希恩早上起来,吃了一道药后,便又躺在**睡着了,直到中午,才昏昏沉沉地起身。昨晚跟不讲理的兰佛德周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磨得他将自己松开,只是时间也晚了。医生在通讯里表示了歉意,医院的雄虫安慰剂本就处于急缺,加上近日开战,运输到战场的药剂都是各大医院紧凑出来的,所以就算希恩当时去了,也无法分到一剂。希恩挺难过的,辗转反侧直至半夜也无法入睡,他便干脆起身,侧头见兰佛德在旁边沙发上蜷缩着睡觉。窗帘并没有关,月光撒了满室清辉,兰佛德沉睡着,那张谁看了都称赞的好容貌迎着月色,安静又圣洁。见到兰佛德的第一眼,就是在这样的夜晚。月色模糊了前方的景色,却无法遮掩雌虫那副犹如神袛的面容。一见钟情,说得直白点,就是被皮囊迷去了心神。希恩当初若知道向美人踏去的路是个无底深渊,说什么也不会屁颠颠地替人寻了那条紫荆花手链。思至此,他叹了口气:“美色误人。”兰佛德早上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希恩打开收音机洗漱时,又听见前方战场的战况。只是这一次,就连播音员也不免带着私人情绪,愤怒的情绪似要冲出来:“昨日我方军队在对线蛔虫进行突袭时,遭到蒂兰星支援军的背刺,死伤惨重。”“蒂兰星违背盟约,出兵20万击破我方多个军事重要基地……”希恩听到这一新闻,心中有些凄凉,前段时间还被授予荣耀,没想到友谊只是转瞬即逝。不过他也没有感到意外,利益永远是双方的达成共识的首要。这次战争是在矿资源十分丰富的星球,一直以来是线蛔虫管辖的区域,双方闹崩估计也是矿资源分配的问题。……希恩并没有深想下去,他的星网手环“叮咚”响了几声,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个通讯过来。“你好?”希恩的问询在听到对方自爆的身份后,顿了顿,而后道了一声:“伯父。”打来的人正是兰佛德的雌父,他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白地表示想跟希恩见一面。希恩自然没有拒绝,他安静的听完了兰佛德雌父的话,对于时间地点都表示没有问题,轻轻嗯了几声后,直到挂断电话,被吓得跳动缓慢的心脏才咚咚咚,仿佛要跳出胸口般。他不笨,自然知道对方想跟自己谈论什么。在小花园坐了一会儿后,他心思重重正昏昏欲睡,手环通讯又打来一通。这次是有备注的。安迪。虽然奇怪这时候他打来干什么,不过希恩还是接听了起来。“希恩?”通讯那头的安迪挺正经的,一点也不符合之前希恩对他的印象。“怎么了?”听到他那边呼吸有些重,仿佛在酝酿什么事,好半天都不说话。希恩也不催促,就静静等着。直到安迪那边传来一阵翻阅纸张的声音,说话声才再次传来了过来:“兰佛德给了我一瓶药的编号,让我查询是诊疗什么病症的药。我查了一晚,在一家医院的就诊病例上查到了是用于治疗卡洛蛏。”“卡洛蛏,一种无法根治的疑难杂症。”安迪的声音很沉重,他询问希恩:“你说,我该不该告诉他。”希恩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的手心,因为食欲不振,进食甚少,他的手心已经没什么肉了,指节分明,看着倒是比原先好看了。“你先打给了我,是让我自己决定的意思吗?”希恩反问着。安迪未说话,算是肯定了。“我有很多次可以告诉他的机会,但是我没有。”冷风阵阵,希恩搭了一件披肩御寒,但披肩也是刺骨寒冷的,他摸着,手指被冻的有些伸展不开。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后,那边安迪依旧没挂电话,但希恩已经没有什么想跟他说的话了,说了一句再见,便想挂断。但安迪却开口道:“我想跟你见一面。”今天奇了怪了,接到的通讯都是约自己的,不过希恩也没有拒绝,将兰佛德雌父约见的地点说了出去,并将时间推迟两个小时。“不过,我可不想听你的废话。”希恩提前打好预防针,希望安迪约自己并不是讲些林恩、兰佛德那些事。将通讯挂掉,希恩又有些疲倦了,他打了个哈欠,蜷缩在椅子上闭眼小憩。他近日越来越嗜睡,不管是淌雨的屋檐下还是小花园的大树下,都能够入眠。寒风簌簌,卷着大颗的雨滴飘落在脚边,兰佛德冒着雨推开门,便见到希恩依着椅背,睡得毫无防备。甜美的脸庞被椅沿压出了些许红润,黑发俏皮的翘起,缠着白皙的发尾,兰佛德轻声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指将他的头发理好,做完这些,雄虫都没有醒,他便动了心,用手背蹭了蹭雄虫的脸颊。“别闹。”希恩被痒意侵扰,不耐的侧过头,动作有些大,让椅子与人的平衡失衡,差点没连带着椅子翻过去。幸好,兰佛德在旁边眼疾手快攥住希恩的手捞住了他。明显感受到手下攥着的骨头形状,兰佛德再次担忧起希恩的身体。“吃饭没?”他临近中午出门前,将饭菜做好放在了保温柜中,还特意贴了纸条在卧室。说着,兰佛德几步跨到小花园面向卧室的窗户那里,瞧见床头柜上的纸条未有被动的痕迹。“暂时没胃口,不想吃。”希恩抿了抿嘴,带着心虚避开兰佛德看过来的视线,解释道。可兰佛德哪还有心思听解释,又蹲下身拉住了雄虫冷冰冰的手,道:“外面这么冷,今天就不在外面吃了。回屋吃,嗯?”他询问的尾音太过犯规,拉长的低沉和磁性,让声音充满了吸引力。希恩知道兰佛德的询问是没有商量余地的,但同时希恩也并不想回屋里。房间虽暖但太闷了,不如外面有花有草有雨声,来的生动。希恩仰头,身体倾向兰佛德那边,那双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眨巴着,像只小狗,耷拉着耳朵请求道:“我想在外面,里面很闷。”他挺直腰杆,想着兰佛德若是不同意,这里是他自己的家,他便要拿出主人家的样子,免得这只分不清自己定位的雌虫蹬鼻子上脸。他肩上的披肩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地,与湿漉漉的地面接触湿了布料。兰佛德感受到握着的手正逐渐暖和,便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披肩:“换件厚的吧。”他揉了揉雄虫蓬松的头发,轻车熟路地进去拿衣服,拿吃的。希恩不免嘟囔着:“这究竟是你家还是我家啊。”没过一会儿,希恩便被裹得严严实实,兰佛德不仅给他拿了厚毯子,还拿了件大码的羽绒服套给他。希恩不记得他有过这件衣服,仔细回想,才想起来之前有见过兰佛德穿。希恩想要兴师问罪,问他干嘛将衣服放在他的屋里。不过兰佛德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将热好的饭菜塞进他手中,让他快点吃。说实在的,兰佛德根本就不是个做饭的料。昨天的咸菜粥即使步骤简单,他还做的齁咸,希恩给面子强硬喝了下去,结果事后又灌了好几杯白开水,才将想呕的感觉压下去。今天的菜色是红烧肉和小鸡炖蘑菇,两道硬菜让希恩对兰佛德的手艺并不抱希望。夹了小筷的肉末尝了一口,下一秒希恩眼睛发亮,而后盯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充满了怀疑。“这不是你做的吧。”希恩又夹了一筷子。被拆穿的兰佛德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做菜难吃,为了雄虫能多吃点,特意去人气餐厅买回来的。“多吃点。”一直清冷的兰佛德很少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以前,就连希恩在他身边难受到哭,也只是得来一句口头的安慰。与兰佛德的距离很远,不是希恩的错觉。每一次,当希恩想要靠近兰佛德时,才发现兰佛德跟他一直保持着疏离的界限,在雄虫交际课中,希恩才知道,这种距离是交际时保持的标准距离,而且是针对不熟的,需要客套的人。希恩没吃几口就将筷子放了下来,他对上兰佛德那双不知从何时开始承载着情意的眸子,十分不解:“分手的时候,我问过你,你喜欢我吗?你说过,不喜欢我的。我认了,但是现在呢?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我再次误解。”希恩明明不想哭的,但话说到后面,还是忍不住哭腔。兰佛德落了些小水珠的睫毛颤了颤,似雨中扑朔挣扎的蝴蝶,他那张甘愿让人飞蛾扑火的容貌在被水雾沾染的视线中逐渐模糊。“是我的错。”兰佛德在此之前从未认清过自己的感情。在林恩离开后,他习惯性对所有人冷漠和克制,以至于将希恩的满腔爱意排斥在外。但木头也有开窍的时候。希恩不想再听兰佛德的任何抱歉,在经历过告白乌龙后,他总觉得兰佛德抱歉后,就不是什么好话。话都到这份上了,他突然很想知道一件事,便开口问了出来:“你知道我的生日吗?”见兰佛德迟疑点头的动作,希恩突然想笑:“你是现在知道了,但之前不知道是不是?”搬家时他将日历也带了过来,生日那页有被翻动的痕迹,希恩猜想肯定是兰佛德动的,他是唯二来这的客人,而他的好朋友文森是不会动的。希恩挺难过的,为之前还期待过兰佛德会说生日快乐的自己。兰佛德不愿见希恩不开心,他不能改变之前,却能为两人的未来而努力。握着希恩的手,兰佛德低头亲了亲他的食指骨节的位置:“我想送你一份迟到的礼物。”说罢,兰佛德张开了骨翼,因为不是穿着专门的作战服,张开时,肩胛骨的衣料被撑破,希恩吓了一跳,想抽出手,却被攥着纹丝不动。直到兰佛德将一颗泛着莹白光芒的翡翠细戒从骨翼根部取出来,并将它放在了希恩的手心上。戒指有着完美的纹路,细看与兰佛德的虫纹如出一辙。质地也是润滑,接触它的皮肤很明显能感受到一股充盈的暖意。希恩不懂这戒指的价值,却也知道它一定价值不菲。“我不能要。”希恩明确拒绝,不顾兰佛德有多失落,将戒指重新塞进他的手中。“戒指的意义你我都清楚,它是不能作为生日礼物的,何况我们已经分手了。”希恩坚定的抽出手,而这一次他成功了。兰佛德的骨翼耷拉了下去,垂在地上与泥水混搅一起,他的面容希恩看不清,却依旧能感受到莫大的悲伤。但那又如何,希恩狠下心来,并不为所动。他跟兰佛德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作者有话要说:鸽了这么多天,很是愧疚。万更是没法了,但是之后会冲一冲上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