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笼罩着大地,乌云遮盖着夜空,今日悦来客栈却灯火通明,而楼下的吵闹声自然惊醒不少人。特别是武者,对周围感知极为敏锐,因为他们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稍微大意些许夜中随时可能给人摘下脑袋,也是常有的事。不少武者穿上衣衫纷纷下楼,不过见到冯家如此声势,吓得向客房躲去,有的缩头缩脑,吓得脸都白了,不明白发生甚么事情了。这少年如此年轻,老子好心提拔他,收他为干儿子,居然还敢拒绝,反倒侮辱老夫,不将他挫骨扬灰,焉能显出老夫的手段。冯天夕目光阴沉,射在石破凌身上,语气冰冷道:“你不知多少人送礼求老夫收他为干儿子,老夫甚么地位,你甚么地位?居然敢和老夫顶嘴,片刻后便叫你跪地求饶。”冯天夕身侧的安长老,早已迫不及待轰杀白玉林,哪里容得石破凌这小子在这里胡搅蛮缠,阴沉的双眸中掠过一抹红光,阴惨惨道:“杂碎,不关你事,就给老子滚远一点!”长袖卷出,狂风呼啸,周围桌椅尽数化为粉末,犹如龙卷风般向石破凌笼罩而去。安长老得意的笑了起来,这一袖之力,饶是玄元境巅峰都要将其掀飞,何况区区一个十六十七岁的少年。冯家诸位长老都扶了扶胡须,这石破凌定然会给卷飞出去,笑声忽然戛然而止。灰尘给门外冷风吹得缓缓散去,那道白色的身影却没有移动分毫,语气变得冰冷下来:“就凭阁下这一袖之力,对付区区只怕还不够资格。”冯天夕忽然皱了皱眉头,阴沉的双眸露出深思之色。方才安长老一袖之力,虽然没出十层力道,但至少也出了八层,而年纪轻轻的石破凌却犹如磐石般,没有移动丝毫,冰冷道:“闵长老、基长老,你们二人去伸量下这小子的实力,下手别太狠,只需将其打残废便可以了。”闵长老和基长老两人均是凝神境初期,冯天夕见石破凌年纪轻轻,对付他一人自然够了。况且闵长老、基长老两人,并不是普通货色,当年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手段能软吗?石破凌眉头皱了皱,目光冰冷起来,只见人群中缓缓踏出两名老者,都是满脸皱纹,双眸阴沉,容貌看上去颇为猥琐,狰狞的对着石破凌笑道:“现在对我们族长磕头还来得及,否则我们二人动手,便不是这么好解决了。”浑浊的双眸射向石破凌之时,两人身躯已经动了。双掌之上元力弥漫,身躯宛如幻影般出现在石破凌左右两侧,凌厉之极的掌劲拍向石破凌左右太阳穴。石破凌眼眸逐渐冰冷,两人手段之狠辣,当真比他料想的还狠辣十倍。若是给双掌击中,只怕首级将给拍成烂西瓜。淡金色光芒逐渐自体内亮起,闪烁着淡淡的金芒。潮水般的淡金色元力,犹如怒潮般沿着手臂席卷而出,双掌猛地对着二人手掌拍出。轰!霎时客栈内狂风呼啸,空气喀拉拉作响,左边桌椅凳子尽数给撕裂开来,而右边因为冯天夕等人坐着,形成元力光圈将其包裹,所以并没有化为粉末。轰!四掌相交,低沉的闷响传出,交汇之处射出凌厉之极的元力,犹如冰冷的刀锋般席卷而过。骨骼断裂之声响起,凄厉的惨叫在黑夜中格外的凄厉,两道身影犹如断线风筝般跌落在外,双臂尽数骨折,衣衫给激射出的元力撕裂成了碎片,重重跌落在门外。闵长老和基长老居然一招便给石破凌击败,当真让冯天夕惊怒交集,蹙了蹙眉头,杀机忽然暴涨,缓缓的站起来身来,道:“看来我还是太小看你了,十大长老结阵——降魔灭盘阵,看这小子有多大的能耐。”忽然客栈楼梯之上传来阴寒之声:“冯天夕,我们两人的事情,今日该做一场了结了。”踏踏踏几声轻响,白玉林沿着楼梯走了下来,语气阴寒道:“本来明日便去找你晦气,让你措手不及,哪知结果出乎我意料,这么快便发现我等踪迹,可想而知你在城中耳目之广。”冯天夕充满杀意的双眸,仿佛如夜中的黑洞般,弥漫着阵阵寒意,盯着白玉林道:“你绝对想不到是白玉冲出卖的你,以前你无论躲在城中何处,不出三天我便发现得了你的踪迹,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白玉林身躯微颤,只觉快要窒息,状若疯狂般吼道:“你胡说,你胡说!我和白玉冲可是堂兄弟,他焉会出卖我,况且我们二人肝胆相照,他焉会干这样忘恩负义之事。”此时他神色狰狞,头脑混乱,想想这些年每次到达落水城不出三天,冯天夕便发现他的踪迹,让他以为落水城早已布满冯天夕的各种耳目,所以异常小心,却还是逃不脱冯天夕的耳目。给兄弟出卖,对他这样的血腥男子来说,内心自然极度痛苦,比死亡都还要难受百倍。石破凌叹了口气,凭他的心性早已发现酒楼外墙角中,那道给黑暗吞没的黑影,自然便是白玉林的大哥白玉冲,不过他自然不会说出来,反正冯天夕绝对会说出来。因为这是打击白玉林的机会,他焉会放过。白玉林身躯仿佛在颤抖,漆黑深邃的双眸仿佛要滴出血来,刀疤纵横犹如棋盘般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咆哮的吼道:“我不信,我不信白玉冲会出卖我,我绝对不会相信的。”狰狞的咆哮之声仿佛来自洪荒的猛兽般,在黑夜的狂风传送下,远远的传了出去。黑暗的街道,巷子的墙角,那道黑影忍不住颤抖了下。谁明白给兄弟出卖的感觉,刻骨铭心的痛也不过如此,就像给地狱的邪火在灼烧一般,白玉林身躯不住在颤抖,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嘴角已经咬出鲜血,指甲刺入掌心,沿着手掌话落。冯天夕愈发的得意,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好像弥漫着淡淡的光泽,狞笑道:“白玉冲,出来吧,告诉他,是不是你出卖他的?”墙角那道黑影在稀薄的月光下不住在颤抖,眼角流下伤心的泪水,仿佛如珍珠般剔透。擦去眼角的泪痕,一道黑影缓缓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头戴着一顶黑帽,帽檐压得很低,走路却很慢,仿佛希望永远莫要到达这灯火通明的悦来客栈般。很短的路程,对白玉冲来说却很长,仿佛用尽了今生所有的力气,到达客栈台阶之上时,周身已给露水浸透。他也不知是给汗水浸湿,还是给露水浸透,只觉这条路看似很短,其实跨过一个漫长的世纪般长。见到身躯不住颤抖的白玉林,他觉得今生的力气仿佛都用完了,靠在门边,眼中似有无尽的懊悔般看着白玉林,一滴珍珠般的泪水沿着眼角再次滑落。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说只是未到伤心处。野兽般的咆哮,让人感觉撕心裂肺,冯天夕狰狞的狂笑起来:“白玉冲,你告诉白玉林,他那一张俊秀绝伦的脸孔,是否因为你通风报信,才给我拦在乌云巷中,毁掉了面目。那一剑鲜血飞溅,宛如神来之笔,仿佛如狂草般,在白玉林脸上留下了一个‘贱’字。若不是细看绝对看不出来,这是本家主的杰作。当时你白玉冲也在巷子之中,远远的观看,不过白玉林因为脸上的痛苦,所以并没有发现这个出卖他的人。”白玉林已经彻底快要崩溃,兄弟如手足,夫妻如衣服,当年就算白家灭门,他也没有管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却救出自己唯一的堂哥和他的女儿,但是结果居然换来的却是出卖。他忍不住咆哮,血光在眼中乱射,天地似乎变得黑暗起来,咆哮道:“为甚么,为甚么,为什么这样做?”白玉冲面如死灰,身躯颤抖,语气哽咽道:“盈盈落在他们手中,我不得不受他们控制,否则就将盈盈杀死,我不得不妥协,否则盈盈就会死的很惨。”冰冷凉风带着阵阵湿意,从客栈外吹了进来,白玉冲忍不住颤抖了下。一道闪电宛如银蛇般划过天际,照得白玉冲脸色一阵雪白,冰冷的雨珠洒落在他单薄的身躯上,感觉到阵阵冰凉。冰凉如冰雪的雨粉,犹如珍珠般沿着他额头缓缓滑落。不知是他的眼泪,还是细雨,想来这些年活在阴暗中,白玉冲内心凄苦到了极点。雪亮的白光在黑暗中闪烁,白玉冲苍白的十指上紧紧握着一把尺长的匕首,弥漫着幽幽白光,话语低沉而无力,带着阵阵凄凉之意:“玉林,希望你可以原谅我,我并不想出卖你,为了盈盈我甚么都干得出来。你也知道她娘亲早死,跟着我受尽苦楚,我是不得已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