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之上,逐渐晕染开来,成为唯一那抹特别的色彩。而握着笔的人却浑然未觉,宿萧鸾微微地垂着眸子,思绪已然不在于作画之中。直到她缓过神来,低头一看,这才轻声一叹。她嘴角的笑意浅淡,也不知是在否定着什么,她略是摇头,伸手将纸张拿了起来,折叠好着放在了一边。细细数来,竟是也画了不少了。可是唯有一幅画被她好好地收入了卷轴之中,略一思索,她笑着将它放在了一边,不再理会。君容被仙帝找去,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了。她无奈,只得望着殿外的杏花在风中曳动,然后慢慢让自己沉静下来。她走到殿门那儿,一手扶着门栏,人也懒懒地倚在一边,神色平淡至极。“仙尊。”是女子唤她的声音。宿萧鸾悠悠侧过头去,却见谭颜姬有些面带忧色地看着自己。她自己不解地一勾唇,眸子依旧随意地半阖着,问道:“颜姬,怎么了吗?”谭颜姬眨了眨眼,她的眼中是有一丝流光划过,随后才缓缓开口:“魔界动乱,仙帝命上仙君容亲自前去探查。”宿萧鸾听着听着,笑意神色不变,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只不过,他的心从来和我不一样。”“其实仙尊你可以告诉帝君的。”“颜姬,你觉得他可能会不清楚么?”宿萧鸾觉得好笑,“他的心里比谁都要明白,可是他是不会去在意这些的。我总是盼着他回头看我一眼,但相反的,他爱的包容的就只有这个天下。我不管父王母后是怎么告诉我的,但是颜姬啊,我很自私的,我居然也会想到要是有一天我们能够都不用再去理会这个天下苍生该有多好。”那一日晚,宿萧鸾独自一人坐于殿中,她在等着那个人,等着他在离开仙界之前再来看自己一眼。灯火黯淡,外面夜色微凉,忽闻衣摆纷飞声,然后便是那一袭白衣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神情淡然,拂袖便于宿萧鸾面对的椅子上坐下,静默地看着她。两双眸子里皆是泛着浅浅的光泽,终是宿萧鸾笑出了声,她说:“明日就走?”“是。”君容肯定地回答。宿萧鸾认真地点了点头,嘴角依旧噙着笑,“那么——小心,走好。”比起自己来说,她想君容会选择的不过是这个天下罢了。所以,既然是这样,那宿萧鸾只能在一旁提醒这两句了。魔界附近最近也是极乱,很多高修为的魔修都被魔尊派出四处巡查,所以更得万分小心。“好。”他也答应了。随后站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脸上的笑容是他对她一直的宠溺,轻轻俯下身,在她的额头落下浅淡一吻,他随即转身离开了。他在夜空中御风而去,最后从宿萧鸾对我这个位置竟是只能看见他的白衣在空中飘扬,直到剩下的是一道白芒,极快消失不见。又是这样,他明明表现得温柔缱绻,明明该是羡煞多少倾慕他的娇艳女子,可是为什么宿萧鸾永远感受不到那丝真实的温度呢?瞬间的萧瑟之感,宿萧鸾笑出了声。她不知道的是,她对他的这最后深情的一眼,他对她这最后的温柔一吻,已是悲惨伤痛之前的诀别。一月后,仙帝收到君容的玉简传音,魔界已经彻底准备开始大肆侵略仙界。仙帝震怒,令君容率领千万大军回击魔界。两军交战许久不断,而宿萧鸾却成了那个总是在仙界默默等待的人。忽有一日,有仙传信,魔界开启诛仙大阵,上仙君容力挽狂澜,将全军带离险境,逼退魔界至仙界领域之外,而自己却仙魄受到重创,难以恢复。哐嘡一声,玉杯落地,留下了一地的碎片,透着冷冽无情的色泽。一滴滴的泪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珠。她睫毛轻颤,笑得迷醉三生。“你骗我。”半晌,她竟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拼尽速度来到主殿,她看着自己的父亲眸中平静地还是掀不起丝毫的波澜,她根本开不了口再去多说什么。是了,他的父亲是谁,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仙帝,他的责任本是护住苍生,而君容只是在他手下的为这个苍生效命的人罢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宿萧鸾的声音沙哑,完全不敢让人相信这可以是从她的口中说出的。“因为重伤,我已经命人去接他了,可是那里依旧残存着不少魔军,自然是危险的,可能再过几天就到了。”仙帝似是安慰地说。他是她的父亲,他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可是他也是仙帝,他不可能只顾儿女私情。真是矛盾的世界,让人可悲的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