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仙尊……如果你还是以前的那个仙尊的话,你应该会理解我的吧。”望婉然说着,一步步朝着宿离走近,而她的神情冷得吓人,手里的银剑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一层更为凌厉的光泽。她想做的事情再明确不过了,因为爱一个人,却爱而不得,所以她只是为了能够得到他的心,想要杀了宿离而已。可是,难道她不觉得这样依旧是太傻了吗?青色的衣摆在轻风的吹动之中悠悠摇摆,因为刚才的躲避,宿离头上的发簪早已散落,三千青丝,在脑后随风而扬。一个是魔,一个为凡,宿离的神色里却还是如此,让人最容易生出怒意的神情。“哐嘡——”一声清脆的剑身相交的声音,举剑的却并不是宿离。“疏伝。”宿离讶然地出声,但见挡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白衣素雪,仿佛可以迷了人心。玉疏伝悠然回头,眼里是溺人的宠爱,如梦如幻,他说:“夫人出来这么久,为夫也是只能出来看看。”说着,他的视线又放到了“落渊”的身上,眼中深沉似海。他一手执剑,白衫在风中发出摩挲发出啪啪的声音。乌发纷飞,俊容含笑,像是集万千风姿于一身,让人怎么都移不开眼的温暖,但又隐隐地从他的眼中透出了一些冷冽。他站在宿离的面前,仿佛让她又感觉回到了过去的时候,男子一定会挡在她的面前。宿离的神色怔了怔,许久嘴角间抿起柔和的笑意,她的睫毛微垂,在眼睑处增添了一抹阴翳,“疏伝,你回去罢……算我拜托你的。”她轻声喃喃了一句说,双眸浅浅地弯起。玉疏伝深深地回头望了她一眼,忽然又转而对望婉然扮作的落渊仔细打量了一番,忽地勾起一记淡漠的笑,朝着宿离那儿直接走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触感软柔。“宿儿,你弄错了,应该是我们一起回去才对。”他的眼里波光流转,泛着熠熠的光泽,出口的语气也是极具温和。玉疏伝面对着宿离,可却背对着望婉然。或许有人会想为什么玉疏伝的举动永远都是反常的,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几乎是普通人不会做出来的。只是于他而言,宿离却觉得,他会。“四哥,原来你在这里啊。”玉疏伝先是抬头,便看见是玉允朝着他们这里走了过来。“宿姑娘也在这里……”玉允对着宿离温温地一笑,待到往他们身后看去的时候,他似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人,才悠悠道:“刚才父王让所有人都回去殿里,不知可方便吗?”“也好。”玉疏伝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走吧。”他们身后的落渊早在玉允走来之前,就已经收起了长剑,俨然从中隐隐地露出一种平时略带威严的气息,丝毫看不出其实他并不是真正的落渊。玉疏伝薄唇微抿,一路上并没有与宿离多说什么,多问什么,他的眼中深沉平静,脸色上的苍白似乎只因一直以来身体没有恢复,反而一再地受伤。他们身后的望婉然也更是没有再次出手。回到大殿里,众人已都端坐在了那里,神色凝重,唯有夏侯和风在那儿自若地品着茶,而于子默的嘴边含着似有似无的笑。“父王。”玉允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他记得刚才他出去的时候这里的气氛也还算是可以的,怎地如今再回来就成这副如猛攻待发的感觉了?“此次来本是本国希望能与煜华国修好,恰巧我的小妹十分中意于四皇子殿下,不知四皇子意下如何?”夏侯和风含笑站起,声色像是带着敬意,仿佛是真的在显示衷心,只是唯有他的眼眸里一瞬之间划过的挑衅狡黠的眼神直直地落入了玉疏伝的眼中。玉宁轩坐在正中央的正座上,脸上也是说不出的阴沉。玉疏伝闻言,面色不变,只是轻轻阖了阖眼,勾起一丝浅笑。“可是四哥已经娶妻。”玉允蓦地皱起了眉头,冷声开口。“小妹已说,她可以做四皇子的侧妃,难道说四皇子觉得这样也不好么?”夏侯和风不紧不慢地说道:“莫不是四皇子还会觉得,我的小妹还不算是美人,无法比得上落皇妃吗?”宿离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一紧,但很快还是松了开,指间因为被掐着略微发白,直到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成了有血色的模样。她嘴边的笑意缥缈,额前落下的碎发遮挡住了她的双眼,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原来,这就是夏侯和风想要的情景。只是……玉疏伝并未让他如愿。“太子说笑了。”他平静地启唇,俊秀至极的容颜之上带着温和的神情,似是可以令人不禁放下心来。只是后面的一句话,让所有的人又立刻是怔在了那里,他说:“自然是比不上的。”“你说什么?”夏侯和风双眉紧拧道,眼里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闪过。因为,他怎么都不会料到玉疏伝会给出他的是这样的答案。玉允长了张嘴,却只是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四哥……”他是被玉疏伝给一下子惊到了,就算是一定要拒绝夏侯和风的,但他这个直接的程度可是让人想不到的,可是想来平时的玉疏伝从来都不会这么做的。夏侯静柔原本是在那儿静静地坐着,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家小姐一样,还时不时地露出娇羞的神色。只是在听到玉疏伝的答案之后,她的一张娇容瞬间就陷入了扭曲,一脸的惊讶。玉疏伝倏地便感觉到有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之上,他微微低下头,揽起笑意,是别人看不见的深邃。慢慢将手一翻,他重新把宿离的手包裹在了里面,那只手骨节分明,唯有掌心之中有些许因为练剑而磨出的薄茧。“疏伝以为在自己的心中,应该是自己的夫人最是重要。我是不会再娶别的女子为妻的,因为这样也是并不公平的。难道太子不这么觉得吗?”玉疏伝镇定自若地说着,一双眼眸里波澜不惊。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宿离的指间,不知是含着什么样的意味,只是惹得宿离惆怅地回眸。两者之间都是因此沉默下来,气氛感觉越发的凝重。宿离也本以为他们会提出什么很特别的要求来让他们答应,谁知会是有这样的一件尴尬的事情。只是……宿离也没想到玉疏伝会直接拒绝。待到宴会结束之时,宿离在马车上曾半是笑着说过:“这样拒绝得那么彻底,他们可都是折损了颜面,这可不像是你平时做的事。”“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才是好的呢?”玉疏伝笑得淡然,黑色的眸瞳里倒映着宿离的身影,看着宿离还在注视着他,于是他索性将她揽入了怀里,让她的头可以靠在自己的胸口,接着他低声笑出声来,话语里仿佛是带着一些趣意,“莫不是要我娶了她,然后你就可以满意?”宿离扶在他胸口的手一滞,呼吸间满是男子身上干净的味道,她将脸半侧着,眼眸里是说不清的情绪,睫毛轻轻垂下,在眼睑之际铺展,她最后只是道:“不,就这样吧。”玉疏伝微微低下头,视线恰好可以落在怀中之人的脸颊之上,可是忽然他的眼睛深深一敛。他伸出的手落到她的脖颈这里,然后拨开了遮挡着的些许发丝,因为在那之下,隐隐地可以看到点什么痕迹。他的指间慢慢落在了那条伤痕上,他轻抿薄唇,指间细细地摩挲着那里。这是刚才被望婉然所伤的,不过当时宿离也没有太在意,只是略微一抹,将血迹抹去,便不再管顾。马车里的静默,让宿离几乎能够感觉得到玉疏伝每一下的呼吸声,而脖颈间的瘙痒更是让她心中水波起伏。忽地,宿离还是拉住了他的手,指间扣在了他的手腕之上。玉疏伝眸光闪烁,最后竟是嘴角勾起了一丝不算太过温暖的笑,“刚才的那个人,她不是你的父亲,她是望婉然,我没有猜错是么?”宿离视线游移,心里一晃神,抓着玉疏伝的手就反而是被他绕道了他的腰间,宿离的头贴在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最后还是她微微点头,樱唇的唇线略是抿起,“是,她是望婉然。”“她想杀你是因为魔尊?”过了半晌,玉疏伝又语气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话。宿离惊得抬头看着面前之人的容颜,男子灼灼风华依旧,仿若只要一笑,便可以倾尽三生风流。但他也还是极像过去的君容,仅此一眼,便是能看清所有。“宿儿,其实我也很好奇——你是仙,是魔。”他悠悠地说着,似是根本不会在意宿离会答什么。宿离双眸里泛起幽光,可神情仍是柔和平静的,她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说:“仙魔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