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宿离一开始还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谭颜姬会这样说,不过现在她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与白千机站在一起的人,她似乎突然明白了。她的唇边慢慢地划出了一个普通的浅淡弧度,眸中光泽潋滟流转,随即她悠悠启唇说道:“千机上仙,我还很是觉得奇怪,为何你会总是留下颜姬,而自己四处走,原来是因为凡尘之心未了。”白千机听她的语气倒是淡漠至极的,似乎一点儿都不会为如今站在她面前的玉疏伝感到惊讶,于是不禁也是勾唇一笑,“是啊,仙君,千机凡尘未了,那仙君又是如何呢?总之其他的我也没兴趣,那他呢……今日便是我白千机请来的客人,一起参加仙君的婚宴,仙君应是毫无异议的吧?”宿离一袭正红色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领口微开,露出白皙的脖颈。她的双眸之中波光熠熠,淡扫娥眉眼含春,绝美的脸庞上是肌肤温玉柔光,樱唇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一头原本总是散散地披在脑后的乌发此刻都是被盘起了多数,唯有挑出了双鬓的两缕,幽幽地垂着。而乌发之间是簪着的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在阳光之下折出了耀眼刺目的光芒,那支她以前一直戴着的垂珠却月簪如今却是隐在了后面的发丝之中,少去了很多它原来惹人的注意目光。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最后漾起了一个可以令人惊艳的笑意,她说:“那是自然,本君甚是欢迎。”话到此处,她还不忘视线一转,落到了玉疏伝的身上,仿佛是真的像个陌生人一样地打量了他许久道:“玉公子愿来本君的大婚之烟,本君也颇觉荣幸。不过既是来了,那就劳烦千机上仙带客去前殿吧,不然可就要过了宾客进入的时辰。不知你觉得呢,玉公子?”“那到了这个时候,仙君也还不回去,莫不是不太想去成这个婚了?”白千机像是故意地一般,启唇反问她。在看见宿离没有什么意思要回答他的话,而直接转身的那一刻,白千机却转头看到了玉疏伝脸上也是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神情可言。一笑清淡,神色漠然。玉疏伝就如同当年的君容一样,都是这样的性子,实属是让白千机可以头疼一会儿的人。“你就什么感觉都没有?”白千机扬眉问道。玉疏伝轻轻抿了抿唇,一对漆黑的眸子里沉沉的,看不出太大的变化,只是最后他竟是笑了出来,侧头便对白千机说:“她是如何的,约莫也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这江山她的确是替我揽了,可是她,却因此更得记住我生生世世了。”即便是他轮回,即便是他不再记得她,可是宿离却会记者这些一辈子。对于他来说,可能这只会成为一个短暂的回忆,可对于宿离来说却会真真正正地痛苦下去,难以释怀。说玉疏伝真的不在乎,可偏偏他又总是在意自己的想法来决定暂时身为凡人的宿离的命运,总是刻意地让宿离更加难以放下,这又算什么呢?白千机愣了愣,倏地反应过来时无奈笑了笑,“你啊,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你有哪里那么值得人上心。简直就是在算计别人的时候,把自己也一起算进去了。”宿离进入萧雪殿,便见谭颜姬匆匆地摸索着什么,往外面走出来。“颜姬,你这是要作甚?”宿离失笑。谭颜姬一听来人,心下微微松了口气,“仙尊您回来了,刚才寻了您半晌,用神识探了才发现原来您已经不在殿里了。”宿离的樱唇一抿,随着低头的动作,发间的步摇便是发出了轻微的擦碰声,锦衣华服的模样,就算是在仙界,这也是宿离第一次穿得这样庄重,就连在凡界她嫁给玉疏伝的时候,似乎也并不是这样的。或许仅仅是因为身份的不同,一个是相府的千金,而另一个,却是九重天上的宿君,一手掌命。“我以为颜姬很想要赢那个赌注的。”谭颜姬哑然,却也不曾露出尴尬的模样,甚至她还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是啊,仙君不若成全了颜姬也好。”说是成全她,不如说是成全宿离罢了。看来不论是过去了多久,不论是她已经为宿离做出了多少的牺牲,她依然这么相信着宿离,相信着当年的仙尊,更是相信着现在的仙君。“颜姬,你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怀吗?”冷不防地,宿离开口。谭颜姬的身形一滞,指尖不经意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衫,在原本平整的衣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褶痕,只是她仍然笑着回答:“对于颜姬来说,仙尊一定是我一生最好的友人了,也再也不会找到一个能够比仙尊待颜姬更好的人。所以,仙尊为什么要这样说呢?颜姬,从来就都是不会在意的。况且,仙尊不是还说过要带颜姬一起去赏杏花的吗,颜姬可是还记得的。仙尊莫不是想要反悔了?”宿离闻言,平静地转头,她的神色里多出的一丝是惊讶与忧伤,可是谭颜姬看不见,所以她才敢露出这样的神情。她的眸光一闪,转而淡笑着开口,语气里满是温和,“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忘呢……”正是因为没有忘记,所以才更加难以忘怀当时的别离之苦,而谭颜姬所受的这一切,也仅仅只是因为她而已。阳光捎上了枝头,正是天色最好时。凤冠霞帔,十里锦红,漫天杏花蝶般飘舞。玉疏伝轻轻眯了眯眼,因为抬头的那一刹那,女子的娉婷身姿悄然而来,轻盈地就落在了离他不远的前方。女子背对着他,只留给了他一袭背影,可仅仅就是那淡淡背影,却也是极美的。而在她的身边,男子也难得地穿上了一袭艳红色的婚服,上面精致的绣纹呈金色,他的一头紫发就这么与火红恰似交融在了一起,眀晃的笑意,一双紫色的通透妖艳双眸,惹人不禁将视线会在他的身上也注目许久。若说他不是魔尊的话,可能仙界也该有多少的女子会倾心于他。不过,似乎这样的例子也很多。宿离与胥萧华成婚,仙界的人或许是出于宿离的甘愿付出和换取来的平和带来的轻松,所以才会觉得高兴,也会来祝福宿离。而魔界的人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魔尊终于娶得心爱已久的女子而感到欣慰。其他的人则还是有一小部分只是单单为这场盛大的婚礼而觉得十分美满。玉疏伝或许给不来宿离这样的盛世华宴,他也不可能说会留得住宿离在他的身边一辈子。所以,他现在只是站在这里,没有任何的行动,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可是他早已明白,宿离的心却是已经不可能再移到些人的身上了。她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是——君容。而他身边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说着他就是君容。而玉疏伝,却喜欢改变宿离,喜欢让她的心慢慢可以为了一个看似熟悉的陌生之人而动。胥萧华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蓦地有一瞬转头,正巧可以与玉疏伝的眸子对上。胥萧华冷冷地勾起唇角,笑意匪浅,那笑意里分明是讽刺与不屑之意。为了将宿离留在身边,他已然不惜可以让她伤透了心。因为太爱,所以更是会不择手段。待到胥萧华转过眸子注视着身边女子的神色之时,他看到的是女子眸光的漠然,女子的樱唇轻轻地抿着,似是一点都没有了平日里的散漫却柔和的笑容。而有的,只是她作为一个仙君时,才会拥有的神情。他伸出手,毫不客气地一把拉住了宿离的左手,那种冰凉的感觉一传过来,便让胥萧华适时地皱了皱眉。因为这种感觉,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活人该有的,那是彻心的寒冷。宿离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些什么,眼前的红衣耀眼的男子,他的妖孽般的脸容似是在这一刻与另一个人的重叠了,而她,却是那个只看得到重影的人。“阿容……”宿离不禁脱口而出地喃喃道。胥萧华看着女子明显地晃神,手心不禁紧了紧,让女子片刻之后便回神了过来。“你看看清楚,现在在你面前的人不是什么君容上仙,而是胥萧华,你的胥哥哥——”宿离可笑,美到令人窒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涩然的笑,“胥哥哥?这从一开始不过是你胥萧华在自欺欺人罢了……我曾经是仙界的仙尊,而如今更是众人皆知的仙界宿君。于我来说,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胥哥哥。只是胥萧华你喜欢骗你自己,竟是连你自己都真的把这些当做是真的。可惜,全部都只是一场幻想得太美好的梦。”婚宴之上,时间过去地很快。而宿离和胥萧华,却已经没有了继续在宴中作乐的兴致了。胥萧华没有那么急着将她带回仙界,在他的心里,她迟早都只能是属于他的。洞房之中,胥萧华双手掩门,随即转身便见女子静默地坐在床边,一声不吭。他慢慢走了过去,站在了她的面前,接着嘴角勾起一丝妖异的笑,一手指尖挑起了女子精致的下颚,让她的视线可以对着自己的。他俯下身,将头凑在了她的脖颈边上,很快一股呼吸的热气便全数吹在了宿离的耳边,痒痒的,让人心烦意燥。“萧鸾,你是我的,所以,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任何的人再去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