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冉上仙,原来您在这里呀,这不是仙君在寻你回去么?所以就让我来了。”天彤玄仙轻轻地笑着看向面前露出一脸讶异之色的男子,开口慢慢解释道。溪冉闻言,不知是喜是忧,他微微颦眉,“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上仙您不用再留在凡界了。不是听说连上仙也在凡界吗?那便只要一人就足够了吧。”天彤奇怪地说着,一双眸子里漾着淡淡的流光。溪冉心下思绪复杂,想到的便是今日玉疏伝就要去太子府赴宴,只是那种不好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深重起来,那一阵阵的心悸几乎就要让溪冉再次想起一些糟糕的事情。“是什么时候?”溪冉问道。“越快越好,您现在不是也没有什么事么,我也不会再在这里停留太久,毕竟还有别的事没有解决。上仙您等会儿与这位皇子说一声便好,随后就回去吧。”天彤眨了眨眼,勾唇一笑。溪冉点了点头,面色并非很好,眉头紧皱着根本化不开,只是碍于面前的天彤玄仙,他也不好再说什么特别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去吧。”“那天彤就先走了。”天彤朝着溪冉自然地俯了俯身,便转身御风而去。待到溪冉回身走到玉疏伝的屋外的时候,恰巧便见他从屋里走出来,还轻轻地掩上门。一袭白衣素雪的模样,乌发黑眸,灼灼光辉让人移不开眼。“你准备好了?”溪冉挑了挑眉,问他。玉疏伝听着声音,淡淡地扫过一眼,薄唇一抿道:“也没什么不同的。”只是他忽地眸光一闪,黑瞳里面散着奇异的光,他的眉眼间都是温润如玉的感觉。如果不是有些人本就是看见过他的锋芒毕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么恐怕不会有人会将这么一个柔弱公子和一个武功高强,深谋远虑的人想到一起的吧。“你要回去了?”他又问了一句,语气淡然,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仙君找我回去。”溪冉平静地答,“仙君她并不知道你身体的事情,所以我也早就想到了她一定不会让我在凡界留太久时间的,不过也确实没有想过竟然会是正巧在今天。”“那么就回去吧……我觉得她也一定不会很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凡界的,毕竟可不是那么省心呢。”玉疏伝像是打趣地开口,笑意浅淡之中却是让溪冉讨厌的深意。溪冉斜了斜眼,无奈地说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这个人说话,总是那么奇奇怪怪的,是不喜欢别人听懂你说的话吗?不过照这么听来,你还真像仙君喜欢的曾经的昌帝君。你真的不想要回到仙君的身边了吗,我看来倒是继续这样下去,仙君必定会后悔。”玉疏伝笑了笑,没有说话,唯有以一种深邃的目光凝视了他许久,最后蓦地与他擦肩而过。看着那个白衫的背影,溪冉想要叹息,但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什么。玉疏伝怕是不会再考虑自己说的了吧,至今,溪冉都不太明白,玉疏伝心里喜欢的究竟是美人,还是天下。江山美人,难以抉择之人世间常有。可就是这一个人,让无数的人都看不懂。溪冉想着,眉间慢慢地半是舒展,身形一闪之际,原地便没了他的人影,许是已经在回去仙界的路上了。玉疏伝的身边幽幽走出来的是一抹墨色,那人对着玉疏伝的背后看了几眼,不禁脱口而出道:“他已经走了……四哥,你真的要去吗,真的不要我陪你一起了?”“我说过,你留下。”玉疏伝又重复了一遍,声色清淡。“四哥,你还会回来的吧。虽然四哥你几乎不会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有太多的情感,可是……半壁江山可是四哥你的,我不想要。”说着,他从衣袖之中缓慢取出了一枚乳白色的精细玉佩,上面中央刻着一个君字,正是意味着江湖之中的君玉,更是玉疏伝隐瞒着玉宁轩的另一个身份。这枚玉佩,是玉允一天突然发现它出现在自己的桌案上的。玉佩上泛着淡淡的光泽,那个字更是龙飞凤舞,以一种贵不可及的姿态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他却竟是觉得那是这样的刺目,让他难以接受。这枚玉佩意味着什么?江湖上的人集结,正是玉疏伝手下的很大一部分人。再加上一些其他国家的皇上与他有过交集,还有煜华国本身宫中安插的眼线和力量,就都是靠着这么一枚小小的玉佩。而没有了任何力量的玉疏伝,却会将自己送入绝境。玉疏伝的眉眼一挑,凤眸里流转着深沉的光泽,他的唇淡笑着,但就是没有伸手去接,“玉允,你也是煜华国的四皇子,天下江山也不一定非要是我的。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因为足够,所以就没有任何值得利用的价值了吗?所以一枚玉佩,就可以打发了一个人。”玉允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玉疏伝微笑着开口。见玉允沉默在了那里,以一种极其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他选择了走开,“时辰不早了,你现在便进宫去找宿妃吧。”“宿妃,你的母妃?”“你错了,她并非我的母妃,只是,她是玉疏伝的母妃。”“这是……什么意思?”这一次,玉疏伝没有回答,转过身去,他慢步走开了。虽然不知道太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他已经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一个尽头,而现在他还能够保持清醒,能悠然地走在路上,不过靠的就是白千机给他的丹药。 所以,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他会这么平静悠闲地走在这个世界上了吧。抬头望天,天色湛蓝,甚至是好得一点波澜尘埃都没有。玉疏伝轻笑着看向面前的太子府,眸子微闪之后,他便直接走了进去。府邸的门发出嘎吱的声响,最后静静地闭合,恢复了所有的默然。“看来玉澄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果然会来。”“尹泽国的太子殿下,疏伝也想到你一定会来。”玉疏伝勾了勾唇角,视线落在眼前的人的身上。夏侯和风抱着双臂,假意地点了点头,一手推开了前面的门,“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吧。”看了他一眼,玉疏伝拂袖进入,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个举动倒是让跟在他身后的夏侯和风有些觉着讶异,难道玉疏伝不会想到可能这次请他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存在吗?“你来了,四弟,等了你很久了。”男子浑厚的声色落入玉疏伝的耳中,微微抬头,便见屋内中央迎客的长桌旁此刻正是已经坐了两人。他都见过的,一个是玉澄没有错,而另一个……玉疏伝的眸子里幽深,那个人是——于子默,魔尊于子默。“妖尊。”玉疏伝冷不防开口道。于子默似是有些诧异地晃了晃手中把玩着的玉杯,最后还是放在了桌上。他没有像玉澄一样坐得那么端正,而是以一副慵懒自在的模样随意地一手撑着下颚,半是将身体靠在了桌上,一双妖孽的眸子此刻慢慢上移,最后与玉疏伝的对上,他的嘴角蓦然间扬起诡魅的一笑,“哦?这一次,你认识我了,是宿萧鸾告诉你的?”玉疏伝眸中微光闪烁,他笑道:“是不是,重要么?以前总是奇怪的事情,不过现在倒是一点都不好奇了。”因为该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剩下的他却是一点都不想知道了,因为那些,必定都是伤人心的事情,让人迷醉,不禁心生悲哀。而他,不喜欢。“好……好一个玉疏伝,好一个君容上仙。就算是没有记忆,就算是成为了另外一个人,你竟然还是这样的绝情无心。可明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会为了一个可以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仙尊去放弃了自己本该拥有的地位,真是太傻。”于子默的眸子半是眯着,不自觉地讽刺般开口笑道。“疏伝不明白,妖尊所指何事。”玉疏伝悠然似地就自己走到了于子默与玉澄相对的位置坐下,抬头便是看到了于子默探究的目光。“你出去了不少的时辰呢,夏侯公子。”玉澄喝了口茶,微微提醒了一句。夏侯和风眨了眨眸子,无奈道:“还不是突然发现忘了些什么,四皇子来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不是么?如果本殿不去找人准备,那你难道就会亲自来吗?”他将视线滑到了玉澄的身上,表现就如同是在说着一件确实的事实。“这也说不准呢?”玉澄勾唇,“四弟愿意来,我自然要盛宴相待。”玉疏伝轻轻抿唇一笑,眼神淡然。“那就摆席吧。”夏侯和风朗声说道。请他来说是以致歉为由,可又有谁信呢?既然无人,既然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那么,这便不是一场待客之宴,而是一局鸿门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