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一出,姬子夜的笑总算僵住一些,不过他很快收敛好情绪,笑道:“哥哥今日应是忙着,长老们的请帖他一向是不来的,这一宴还请狼君赏脸才是。”“哥哥?”呼那策转眸盯着姬子夜,金眸里有过诧异,“你是他的弟弟?”从未听姬眠欢提起过。“一时失言了,”姬子夜慌忙改口,歉意道,“我与王上怎敢称兄道弟,只不过家母与王上的生母是姐妹罢了。”灵镜的关系比呼那策想的还要复杂,他不再主动开口,一路听着姬子夜闲谈。走过前殿至后殿时有一串明珠,呼那策趁此机会看了几眼姬子夜,思忖与姬眠欢眉眼虽有几分相似,却还是不同太多。姬子夜沿路低语轻笑,礼数周到妥帖,他自认一副皮囊还是足以诱人,察觉到呼那策似有若无的目光后笑意更甚。珠光烛火,影影绰绰落于清俊面容上确实惹人。再踏几步就已听闻人声交错,呼那策看去,后殿内一席长仙桌上佳肴满目,落座者个个长须白眉,只留下两个空位,一个主位与一个主陪。“狼君,请。”姬子夜让出主位,主动坐到一旁主陪位,另一个主位上的老者双目狭长,面有褐斑,他轻抚胡须朗笑道:“久闻狼君天骄之名,今日有缘相会,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虚名罢了。”呼那策语气不冷不热。大长老给姬子夜使了个眼色,姬子夜立刻心领神会替呼那策沏了一杯酒,“炎地与凤族交好,都说凤族善酿酒,狐族没有什么媲美的好酒,也就一坛美人醉兴许能入狼君的眼。”酒香扑鼻而来,还未入口就催人醉,一闻便不是凡品,呼那策摩挲着酒杯并不急饮,他扫过在座者,缓缓道:“如今虎族就在一墙之隔,诸君岿然不动,如此沉得住气,倒是让我深感佩服。”“狼君有所不知,”大长老叹息了一口气,“本次虎族来犯皆因王上一心要夺月轮山秘宝,我与诸位长老为护王上与虎族摩擦,损耗了不少,如今已然没有余力再战,否则怎会让灵镜落入如此险境!”他说得激愤,脸色涨红,义愤填膺一般,竟是一时声泪俱下,姬子夜连忙出声宽慰,只有呼那策觉得乏味得紧。他垂眸望着杯中酒,听着大长老一句一句诉苦,明里暗里都在说姬眠欢的不是,心头不由得被撩起一点怒火。寒冬彻骨,大长老口中全然不是的姬眠欢在安抚族民排查风口,领着将士四处巡视防范,他却在此时大办宴席饮酒作乐。在座者皆在连声附和,更有甚者面色不满,口出不逊,姬子夜坐在呼那策身旁,敏锐察觉到呼那策的沉默和不满。他不参与长老们的交谈,也没有急着表态,只是接过呼那策的杯子,指尖燃起一簇火,美人醉的醇香顺着热气灌进呼那策鼻翼里。姬子夜将酒杯递给呼那策,又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他的酒杯,抿唇笑道:“狼君远道而来,喝一杯热酒吧。”他垂眸轻笑时与姬眠欢着实有几分像,呼那策收回目光端起酒杯,顿了片刻还是仰头喝了下去。姬子夜微微低着头,又给呼那策倒了一杯酒,他原本黑色的眸子周围一圈洇出淡红,唇边笑意更深。将剩下的族民安抚好,姬眠欢拢着一身绒毛披风,看着黑夜里缭乱坠落的雪,感觉自己像又进入了呼那策识海。冰天雪地,不知道如今会不会有所不同。他转身准备去看看守在结界处的呼那策,指尖一根魂丝突然紧绷发颤。谁敢挤压他留下的咒印。姬眠欢面色慢慢沉下来,眼里尽是讥讽,“一向看不起我耍手段,姬子夜,你怎么自己也用起了魂术。”“不过你那点小把戏,在哥哥面前还是省省吧。”“狼君此次可有把握?那桑沐也是嚣张至极,带着数百妖将前来,定是想着耀武扬威的,区区小儿还未踏过禁地称王,也敢这般狂妄,怕是使的手段,怕祖宗不认才久久不敢继承。”大长老举杯大笑,他朝着呼那策敬酒,忽打个响指,走上前来两个娇媚的狐族女子,个个媚态天成,身段妖娆。她们贴近呼那策斟酒布菜,大长老自得这安排,姬子夜在一旁轻笑,心下连牙都快咬碎,也只能保持着淡笑,怨恨大长老自作主张坏他好事。本来听完大长老那番若有似无的话,呼那策眉头就在微微跳动,加上他一向不喜人近身,两个女子贴来的一瞬间就啪地一声放下酒杯,叫佳人红着眼不知所措,只能连声跪地道歉。“良宵美酒,诸君自便吧,”呼那策回敬大长老刚刚的一杯酒,目色清朗,“本君应狐君之托,不便在此久留,告辞。”呼那策毫不留恋离席,整个宴席没了主角便都安静下来,大长老慢悠悠品着酒,抬手挥退那两个女子。他面上也不复方才痴嗔,反而一片淡漠,“不是想去攀人双修,那二狐妖身上魅香混酒,不必我多说罢。”姬子夜方才醒悟,他拱手掩下眸间喜色,“多谢长老成全。”姬子夜那点小动作,魂术一发在座谁不是境界高他一筹的老狐狸,恐怕不止他们,连狼君也察觉了魂术,才突然要离席。一夜试探,大长老已然断定呼那策与姬眠欢关系非凡,若是多了这个助力,往后想拿捏姬眠欢只怕更加困难,若是姬子夜能撬走这一墙角自然是极好的,便不吝啬推了一把。外头的雪还没有停,一夜晚宴,呼那策除了喝了两杯酒以外什么也没碰,他衣袖上沾了香,用干净的雪洗了几次才干净,才走不过几步就听到背后有人跟上。“狼君。”是姬子夜。呼那策淡淡回应了一声,“何事?”玄衣墨发,冷峻的容颜在苍茫的雪地里更是出奇地撞眼,但姬子夜更心热呼那策强大的妖力和修为,他迈前一步,递给呼那策一把伞,“风雪夜,带一把伞吧。”他打得算盘比大长老的粗暴来的婉约,想要细水流长而非一锤子买卖。只可惜。“噢?你倒是好细的心,不知这伞有没有本君的份?”一道戏谑的声音插进来,呼那策接伞的动作一顿,姬子夜亦浑身一僵,他握着伞柄的手收紧,恭敬俯身对着姬眠欢行礼,“见过王上,不巧,只剩这一把了,若王上不弃,我再去取一把来。”姬眠欢揭下兜帽,银色的长发被勾得有些散乱,他双眸微眯,勾唇笑时多了份慵懒的艳丽,那双眼睛斜斜看了呼那策一眼,似嗔似喜,“哥哥也确实粗心,向来在雪天不在意这些。”他将那把伞塞回姬子夜怀里,拍拍姬子夜的肩,轻柔道:“不过,哥哥修为深厚,不在意这些也是正常。”“倒是你,还是自己拿着吧。”说罢,姬眠欢撑开红玉伞,挽住呼那策的胳膊冲姬子夜一笑,“我和哥哥一起就好了,只用一把伞。”“恭送王上。”姬子夜捏紧伞俯身。闻着淡淡的酒味,姬眠欢哼了一声,低眉不满道:“哥哥连他们的酒都肯喝。”“没有喝。”呼那策默了片刻,开口低声解释。见姬眠欢不信,呼那策伸手在胸口点了几下,喉咙涌动,忍着不适将今夜灌进去的两杯酒皆数吐了出来。强行吐出酒带来一阵反胃感,他狼狈喘出几口粗气,眼眶微红。万万没想到呼那策也会阳奉阴违,姬眠欢愣后噗嗤笑出声,他掏出手帕将呼那策唇边酒渍擦干,弯眼笑个不停。“笑什么。”呼那策任他擦拭,一动不动。“高兴,就笑咯,”姬眠欢收好手帕捧着呼那策的脸亲了几口,眼中深色更重,“美人醉啊,好酒,可惜了。”呼那策握住他的手腕问道:“那个姬子夜,是你母亲姐妹的孩子?”“是,”姬眠欢撑着伞往镜宫走,“怎么,和哥哥说什么了?”“倒是没说什么。”呼那策如实摇摇头,料想长老和姬子夜必然知晓姬眠欢半妖之身,不然不会如此反叛。没说什么,那就不是诋毁他,姬眠欢但笑不语,那姬子夜就是想用他来和呼那策套近乎了。镜宫里静悄悄的,一个仆从也没有,玄宫无人是因呼那策喜静,不曾想看来养尊处优的姬眠欢所住的镜宫也一样冷清。“哥哥真的不懂?”姬眠欢将宫门关上,见呼那策自然而然地与他一同回宫,某刻都怀疑这是呼那策心知肚明的引诱。他怎么能就这样跟自己回了镜宫。哪里会有妖把与旁人待在一处,乃至同床共枕看得如此理所应当,姬眠欢探究看向呼那策眼眸,只能看到一片坦**和不解。“什么?”姬眠欢不明白,呼那策自小就很少入眠,是与他一起之后才有这习惯,他将入眠看得与打坐修炼一样,同床共枕也不过两者坐一起修炼这般简单。“姬子夜啊,”姬眠欢勾着呼那策的腰,将他抵在墙上,一口恶狠狠咬在他的肩头,“他想和哥哥双修,哥哥看不出来?还是,因他面容不错,修为也过得去,更不比我,是一个半妖。”“叫哥哥意动了?”肩上的疼痛并不明显,呼那策反倒是对口舌濡湿衣料,那紧贴皮肉的湿热更敏感。被咬得发蒙,莫名蒙冤,呼那策只能无措看着姬眠欢,蹙眉无奈道:“为何这么说。”作者有话说:大长老,一种雷区蹦迪选手呼那策(我怎么感觉他在指桑骂槐的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