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哥哥真好,我真的好喜欢哥哥。”挂在身上的狐狸四肢八爪鱼一样缠在呼那策身上,一口一个哥哥不停哼哼着撒娇,趁着呼那策什么也不反驳,将自己的错擅自翻过篇,身上衣衫被冷彻的池水染湿,此时也不嫌烦。不像姬眠欢那样能把喜欢轻易出口,呼那策做事向来干脆,已然表明的事情不会再拖泥带水,不过耳朵听着对方软声细语,总归经不住撩拨,眉眼冰消雪融,泛着青涩内敛的薄红。呼那策指腹摩挲过姬眠欢的脸侧,对方任由他抚摸,甚至主动将脸送到他手掌里。姬眠欢双眼润润看着他,握住呼那策的手低头讨好磨蹭着他掌心,又转头亲吻着他手腕处的伤疤,滚烫酥麻的感觉一下从手腕处传到脸上,呼那策蓦地收回手,他敛住眼底羞赧,错开视线声色故作平静道:“怎么这么喜欢撒娇。”“不行嘛,”姬眠欢轻哼一声,低眉垂眼,他的小指尾勾着呼那策衣襟前的扣子,小声道,“就知道哥哥烦我,看来刚刚说的喜欢又是哄我。”他知呼那策说一不二绝无虚言,也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性格,可就是想再多听一句。“少得寸进尺,”呼那策抿唇低低笑了一声,他抬手将姬眠欢掉落在额前的长发捋到耳后,随后指尖虚虚拂过姬眠欢秀气的脖颈,“事不过三。”姬眠欢感觉到自己脖子上多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摸,是一串漂亮的古朴银项链,中间有一颗小小的尖牙,色泽乳白,雕刻着他看不懂的文字。他先是一愣,摸过那牙时猛然想起什么,见呼那策面色平静,却能从挺直绷紧的肩背看出紧张。“君后的聘礼吗?”姬眠欢握紧那颗牙笑问。“信物,”呼那策简明扼要,他垂下眼,忽迟疑道,“若你不想露在外,收起来也好。”虽不懂世俗情爱,呼那策还是知晓两男子在一起极为少见,寻常的夫妻结合都是阴阳调和,他与姬眠欢两男子或许与旁的不同,若是姬眠欢不愿展露于外遭人口舌,呼那策也不会恼。“凭什么收起来,”姬眠欢不满轻哼,他望着那牙,抿唇笑得极乖,“我就要露在外面,叫谁都知道哥哥喜欢的是谁,让那些来迟的人尽情后悔吧,炎地君主这颗名草,有主。”他举起狼牙,目光炽热当着呼那策的面吻了一下,让呼那策记起幻境里他在崩溃前,靠亲吻姬眠欢送给他的耳坠保持理智。“哥哥真的是喜欢我,想要我,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吧?”姬眠欢勾着呼那策的脖子,他眉眼弯弯,语气漫不经心,指尖划过呼那策胸口本只想探探情蛊,谁料轻触后有些经不住**,还没等到开始肆意妄为,就被呼那策警告地敲了下脑袋。“魔神将你拉进去,可有什么端倪?”姬眠欢动作一顿,将天梯一事隐去,把柳青与兆昭的事往简单了说,牵扯的天道意志被他模糊成一场痴情痴爱。呼那策敏锐察觉怀里狐狸大概又在说谎,还是点了点头。“现下在修真界,你可知沧海派在何处?”姬眠欢眨眨眼,推了推呼那策的肩膀,“哥哥不是来修真界游历过么?”“我来修真界是下北冥斗鲲战鹏,上天山问心悟道,又不是来修真界游玩,妖界与修真界并非友好,私下就罢了,谁会大张旗鼓去各大门派转一圈?”呼那策道。雾里传来脚步声,姬眠欢感觉自己被呼那策往外推,他偏不顺遂,扒紧了呼那策肩膀不肯放,慕容潇缓步走来,自认为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整理仪态,谁知一进来神识还是被冲撞到。“那日修士自称来自沧海派,我们再去人间界看看习颜他们,说不定能跟上那些人去沧海派。”呼那策点头,一边将缠在身上的狐狸用力扯了下去,看慕容潇知道得如此清楚,应是早就在附近了。他想起方才姬眠欢那些孟浪之言恐怕被尽数听去,并自己狼狈不堪的无措模样也在慕容潇神识下暴露无遗,手上力道就越发不留情。姬眠欢察觉到呼那策的羞恼,也乖乖不再火上浇油让他难做,只是转过身对着慕容潇露出一个乖觉的笑,脖颈间的古朴银项链上纹饰深黑,在如玉的锁骨处格外显眼。这一幕慕容潇哪里能看漏,只是眉头跳了跳,暗道还是防不胜防。这么快又把炎地君后的信物交出去了,甚至比之前的时间还要提前,实在叫他哑然失笑。三妖重返人间界时,呼那策突然道:“我感觉不到赤鸢了。”“在这呢,说不得能关多久,我还要去问一问老祖宗怎么才能把他老相好关得久一点。”姬眠欢比划了一下四方的镜子。“天池一过洗骨伐髓,你魔心既除,只待妖核修补完整,不过还不要着急晋升妖王。”慕容潇算算日子,万妖林里的那只麒麟混血也快要找上来了,想到这里,他看了视线像绳索一样缠在呼那策身上的姬眠欢一眼。等到修真界一过,他就要将姬眠欢存在他这里的记忆尽数返还,届时他定要质问姬眠欢之前的问题。再说年少轻浮,他是不会信的。“此年终月祭,还是头次见你不归昆仑玉,”呼那策心下愧怍,蹙眉道,“待春祭后我陪你同回昆仑玉向伯父请罪。”“说这些作何?不过父王确实古板,我此次是偷溜出来的,”慕容潇轻笑一声,“便要劳烦春祭之前躲在炎地清净些时日,想来与凌长老也久未见了,我幼年也曾与你一同修行,他亦算我半个师父。”见他俩一字一句都是过往,姬眠欢插不上话,只能偷偷拉过呼那策的衣摆,略有不满地扯了扯,抬眼又飞过一个眼刀给慕容潇。“冬日还有件事,”呼那策将姬眠欢乱动的手抓牢不让他再捣乱,“十六要化形了,你也得跟着去。”“好,”姬眠欢笑着点头,五指穿过呼那策指缝,紧紧相扣,“这次可以走正门吗?也可以不装不会说话的狐狸吗?”“哥哥怎么介绍小凤君,还是说小凤君是炎地常客,只有我要躲躲藏藏着来,那这次是不是也该给我个名分?”慕容潇握拳轻咳几声,“时不待人,我怕多生变故,先走一步去那山头看看。”说罢他化作一只赤色的鸟,一头扎进云雾里不见了。慕容潇一走,呼那策周身的气息就冷下来,姬眠欢暗道不妙真把呼那策这薄脸皮挠破了,正要诚心诚意地乖乖认错,又被呼那策不轻不重敲了敲脑袋。“潇与我,和我与你不同,”呼那策并非愚钝,姬眠欢话里的刺和酸听得分明,他靠近姬眠欢的耳朵低声道,“我愿意将他护在身后,如亲似友,也愿意他一世平安,无忧无虑。”“可我不会想要亲他,更不会想将银项链给他,我也愿你一世安乐,但,前提是与我。”“能听明白?”姬眠欢被那句与我甜得晕头转向,后面的几句都听不到,只从身后扑上呼那策后背,双臂勾着他的脖子笑哼哼道:“不想走了。”“懒成这般,”呼那策摇摇头,“丢在天池里,恐怕化成尸骨都懒得爬出来。”“就算我掉进天池里懒得动,哥哥也会在我化成尸骨之前把我拉出来的,是不是?”姬眠欢歪头亲亲呼那策侧脸。“不会。”呼那策面无表情反驳,姬眠欢也不生气,把下巴磕在呼那策肩颈笑得眼睛如弯月。人间界处习颜借着呼那策留下的法阵躲藏了半月,张乐成烧已退,一人一半妖就在陷落的山里勉强靠山野的果实与小动物果腹。日子清苦,张乐成却没有半分怨言,他甚至开始学着刺绣,削好木枝去溪间捕鱼,习颜看在眼里,心下甜蜜又愧疚,这人本该是前途大好的探花郎,却与自己这不人不妖的怪物苟活,还要躲避修者的追捕。“少爷,您一点不后悔吗?”习颜捧着张乐成给她补好的衣衫,她侧过身,低垂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阿颜,我为何要后悔?”张乐成听出她哭音,又惊又忧,心疼地将习颜身子扭过来擦干眼泪,“我本就不为名利,中探花郎,也是为了娶你,如今不必做探花亦能与你相守,哪里就会觉得后悔,舍本逐末呢?”“可我什么也不能给少爷,不知道怎么能留下您。”习颜摇摇头,原本与张乐成奔走里有一股怨恨在的,她想报复将她卖进花楼的张员外夫妇,却终究觉得对不起张乐成,满心赤忱的爱意让她愧疚。“傻阿颜,”张乐成笑了出来,他身上衣衫用谷间清泉洗过,有些朴素到发白,用一块青布扎起长发,更将面容显得素雅清俊,“若是能有东西能留下我,我恐怕就不会在此处了。”“能留下我的,不是一直都是你自己吗?”“我们,”张乐成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红,他轻抚上习颜的小腹,脸颊两侧露出浅浅的梨涡,“不是还有孩子吗?待修士一走,我们去边疆或西域,我做先生营生,一世安稳也好。”孩子,习颜猛地颤抖了一下,她摸上自己隆起的小腹,想起了姬眠欢的那句话。这孩子,会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