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声细语过耳,姬眠欢全没想法,只是痴痴看着呼那策,只顾着回忆刚刚呼那策轻笑时的模样。他的爱人笑起来这般好看。幻境里的月亮顺着他的心意探出头,于是他摸上呼那策的眉尾,摩挲着眉眼之间,说:“月亮出来了哦。”在呼那策抬眼望向天空的时候,姬眠欢好似得逞地笑了一下,指尖点点他的眼角,“在这里。”“这里的月亮,单单给我一个人看。”“是不是?”“…嗯,只给你看。”呼那策见他笑得开心,心里也跟着柔成一汪春水,软和下眉眼,揉着姬眠欢的头哄他。就是这般温柔,万万千也不换。姬眠欢更是舍不得,说这一次不爱啊只还债,那哪里舍得,便拼命地爱,把往后余生的千百年,压成一个月,也许只一天,也许就眨眼的片刻。终结不知哪刻会来。他倾尽半生为的存在,想看着呼那策多笑一笑,届时在赤鸢谷最后的日子,还能记得这笑,算他赎过当年的罪了。“哥哥呀…”姬眠欢开口时,本是想说出点心里话,他想着,忘了他吧,他百般不好。他两瓣唇贴上呼那策的耳朵,像信徒渴望神明降福一样,虔诚卑微吐出字。可哪里有信徒会向神明撒谎的。于是他心里抗争过片刻,也还是不能免俗,唇瓣擦过呼那策的耳廓说:“爱我吧。”要再说得露骨一些,说请你爱我吧,求你爱我吧,都怕呼那策会察觉不对。“好不好?”“好。”呼那策不知道姬眠欢心里想着什么,只是抱紧便心满意足,他心里充满轻盈的云般,又望着姬眠欢的眼睛,水盈盈,清澈到能看清瞳孔周围的纹路。“是喜欢我的眼睛吗?哥哥。”倾向那双眼睛的唇顿住,转而舌尖轻轻舔着自己的下唇瓣,犹豫斟酌,才缓缓开口:“我也并不知道…只是,想你在我身旁。”想要细究何时有过这种名为想要,名为留恋的感觉,又不知从何谈起。许是初见那惊艳的一眼,又或者岁月打造的陷阱,总之,一回头就离不开了。欲念果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甜得让呼那策情不自禁去接近,不怪乎从前父辈不肯他多尝情暖,若早知道这般,莫说成神,只怕修炼都会怠惰去,每日尽想着给那翘着尾巴,乖觉顽劣的狐狸采几朵小花。“你自己瞧一瞧吧,”呼那策按着姬眠欢的手放到心口处,“我是不懂的,但你的情蛊不会说谎,你能看到,能听到吗?”他心上的情蛊一圈一圈缠绕着开花,密密麻麻,繁复华丽的纹路快把整个心都占满。姬眠欢却像受了炮烙一样缩回手,不敢去看呼那策的脸,他想抽回手,被呼那策强硬按住,只得心下忐忑地垂眼看向手触碰着那心口,煎熬着,等待审判。“蠢货,”呼那策抬起他的下巴,“你看清楚了,看我是因为它开花爱你,还是它因为我爱你开花。”姬眠欢稍稍抬起眼,他抬手,当着呼那策的面将一根魂丝扎进呼那策心口,银丝撩拨催动着情蛊却没有一点反应,仿佛失去联系一般。愣住了。“还得我来教你,怎么让它开花。”于是吻压了下来。连着呼那策的墨发,他的脸庞,他的气息,压着姬眠欢坠入昏暗的月色里。唇瓣如访友之前要敲敲门一般客气,先触碰到脸颊,而后像春水骀**,温柔扩散开。呼那策做事一向很认真,也很聪颖,他说要亲吻,眼里便全然专注地看着那张唇,连着接吻的动作全然模仿姬眠欢,试探着勾动住他的舌头,手慢慢攀上去,指腹捻着姬眠欢颈侧滑腻的皮肤。只是还是太青涩,偶尔牙齿碰到姬眠欢的舌头,便卡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再继续下去会咬疼他。这时姬眠欢才将手指插入呼那策的墨发,按住呼那策的后脑勺,一点点挤压他们之间的空气,鼻尖相挤,含住呼那策的舌头温柔吮吸。簌簌的枝叶摩擦声,缠绕着生长。“你听到了吗?”绵长的吻间断时,呼那策喘着气问。“听到了,”姬眠欢扣住他的手,将他压在树上俯身亲下去,“不过吻,还是我来教哥哥。”“好,”呼那策任他啃咬,手指拂开滑落的一缕银发,“你教我。”呼那策只知道吻是亲昵的寂寞,是向爱人讨要的温柔债,从来不知道可以这般热烈**,像是要将他吞下去一样。陷入一池柔软的淤泥。……那双桃花眼顺下来,眼角泛着湿润的糜红,目光痴痴,如中蛊摄魂,片刻离不开姬眠欢那张精致的脸。“哥哥,你叫一声吧。”他舔着呼那策的耳垂,咬住轻扯。呼那策喉结滚动一下,抬起汗湿的睫羽瞥他一眼,摇头。“叫一声嘛,”姬眠欢摩挲着他的颈项软声道,“好不好嘛,哥哥。”“你最好了。”呼那策还是咬着牙摇头。……从呼那策鼻翼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像是被欺负得狠了,撑着不出声,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掉眼泪。“好好好,不叫了,我是个混账,”姬眠欢连忙搂着他,松开握住他腿弯的手,细声道,“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哥哥。”呼那策头埋在姬眠欢肩颈上,狠狠咬了他一口,那一口尖牙抵进肉里,再用一分力就要扎破出血,可见是真生气了。“好哥哥,”姬眠欢拍着呼那策的背,还眉开眼笑哄道,“消气了吗?再咬一口吧。”呼那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松开口,又蹙眉小心舔着那没出血的牙印,“舍不得。”“舍得,我不怕疼。”姬眠欢说。“我舍不得,再说,咬着我心里疼,”呼那策瞥他一眼,“你难道就舍得我心里难过吗?”姬眠欢愣一下,露出笑,眼睛弯下来,“那,就不咬了,我也舍不得哥哥难过。”“烦人,以后不会惯着你了。”呼那策手撑开姬眠欢的脸,谁料那狐狸打蛇上棍,就这样吻着手心,呼那策也不忍心收回,就这样纵容着他。掌心的痒挠在心上一样,呼那策眯起眼,靠着身后的树借力,口里故作埋怨,“怎么遇着个这样的君后。”“怎么了,是模样配不上你,还是家世配不上你了,”姬眠欢扣紧呼那策的手掌,不依不饶,“你说说看。”呼那策没忍住笑出来,轻声道:“是怎么遇到个这样的君后。”他的手指挑起姬眠欢脖颈上的银灼项链,“我这样喜欢,也这样喜欢我。”“这样那样,样样都好的。”他微微歪着头,脱离情欲的脸上还有着潮湿的红润,目光已然清朗,明明白白写着。“真好,”姬眠欢抱紧他,垂着眼圈微红的眼,“哥哥也爱我。”哪怕就只在这一刻呢,他暂且收敛住贪心,觉得够了。他们窝在树下,抱着彼此,欲望燃尽后的余温温软得像木炭降温后表面的一层白灰,指头一按便是一个印。“真奇怪,”呼那策任由姬眠欢靠在他肩头,“从前多说一句话,也觉得在浪费时间,多做一件没用的事,便感觉罪孽深重,对不起这个,也对不起那个。”“可我遇见你,哪怕只是待在一起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都不觉得自己有愧。”“情人之间才会有时间和耐心说废话,”姬眠欢握紧他的手,侧眸看着他的眼睛,“常态里,人和人都是为了各种目的说话,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全然不会只靠心里想的去说。”“我是见了哥哥,总感觉我不是我,站在哥哥面前,把心里想说的想一遍,嘴便自己动起来,虽然尽是无用的废话。”“这倒是,嘴里没一句着调的,”呼那策笑一声,握紧相扣的手,“那些废话你可在我面前尽管地说。”“我的耳朵或许跟你的嘴适配,那些话,尽管不会像修炼圣宝,洞天福地一样叫世人的耳朵竖起来。”“我的耳朵却很爱听。”呼那策这般说时,没存着要撩拨谁的心思,只是性情直率不遮掩,便想着什么就说什么,单说耳朵爱听,那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听的人自然不会同他一般想,被这几句勾着心思旖旎柔软,一面埋怨他坦率得不允许朦胧的暧昧,一面欢心他直白得不需要多余的绕弯,便是喜欢和恨都分明,没犹豫就把真心抛给你看。“…从前说哥哥笨,真是我傻,”姬眠欢按住躁动的心,望向头顶随着晚风轻晃的心月梅,“这外头的时间要天亮了,哥哥睡吧,我一会儿叫醒你。”呼那策靠着姬眠欢,困倦里看了最后一眼。他想着,姬眠欢眼睛里的月亮果真要比天上的好看。天上的月亮顺着姬眠欢的心意升起,也随着他的心意下落,安静躲进云层里不去窥探这一番隐秘的温软,将满天的心月梅和晚风都留下。姬眠欢没闭眼,就安安静静低头看着呼那策的睡颜,他的指尖虚虚拂过高高的眉骨,又滑过高挺的鼻梁,最后隔空抚摸过那被他咬得微肿的唇。他是真舍不得闭上眼。看一眼,再看一眼,他坠入思念编织的情网,越挣扎越不得出,最终是作茧自缚,心甘情愿,牵扯在呼那策身上的那些丝线全都缠住了他自己,动弹不得,希望又害怕,等着呼那策抉择。是吃掉,还是丢掉。他实在不想去想未来会发生的事,可太远的过去都太过苦涩,于是挑挑拣拣,把距离不远的记忆里不太苦的一段拉出来咀嚼。“哥哥呀,好久不见。”作者有话说:再锁真的不礼貌了,难道亲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