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春伴月明,窗棂满冰清,在窗沿细孔处,不知何时生出一枝净白的冰花。玄宫静,只剩一盏朱灯映墨发,端坐的妖抬手拨弄了一下扑进油里的灯芯,火光重新亮起,宫外微风穿孔而入,撩动那妖的身影在墙上晃晃悠悠。垂眸凝神,挺直腰背,耐心下笔,将一年来族群的盈亏进出盘算清楚,对查每处灵脉和资源的调配,乃至将族民的修炼概况都大致记清楚,呼那策才在那堆呈上来的册子上一一用妖力凝结出一个金色的印记。窗角生出的冰花,悄无声息,一点点生出更多的棱枝,攀爬着墙壁,延伸过屋顶,蜿蜒交缠过珍珠垂帘,借了风一点温柔的助力,刹那间,像一把尖锐的剑斩灭了铜灯里的火焰。整个玄宫一时间陷入黑暗,如双目遮盖上厚实的绢绸。呼那策略微蹙眉,便觉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住他的脖颈,幽幽怨怨在耳畔控诉:“哥哥不来找我就罢了,我来找哥哥就是,只是狐都在宫门外站得快被雪埋了,哥哥也一点都没发现,叫我觉得自己,恐是在哥哥心里比不过桌上这一卷黄纸的。”“黑灯瞎火,看不清楚,”呼那策捏住那双被雪冻得冰冷的手,放在掌心用妖力温着,他低头用唇碰了碰那手指尖,才道,“果真站了许久,冻成这样。”“哼,”姬眠欢将下巴磕在呼那策肩头,双手自然而然环住那截韧劲的窄腰,咬着耳朵埋怨,“哥哥从来不心疼我。”“…从未让你等过,你若要来见我,直接推门便是了,何苦折磨自己。”呼那策说不过他,横竖也是被控诉指点,便任由姬眠欢继续胡诌歪曲事实。“我不高兴,不满意,想着要惩罚哥哥才行,所以才在外面站那么久呢。”姬眠欢嘀嘀咕咕。“这是什么道理,惩罚我?可我又没在天寒地冻里傻站着。”呼那策不解。姬眠欢忽而偏头凑近,一口咬住呼那策的耳垂,轻咬慢磨,声息里落下一声笑,“我虽受着皮肉上的冻,可我知道,哥哥嘴上不说,其实也会心疼。”“既然也疼,算不算惩罚?”被这狐狸歪理绕进去也好,没有被绕进去也好,呼那策只是抬手揉揉他的脑袋,低声斥责似的道了一句:“最是爱胡闹。”“谁让哥哥不找我。”姬眠欢自然知道呼那策次次故作冷硬都是为了遮盖羞赧,偏偏这又是他最想窥见的让人心痒的模样,便越发卖力没脸没皮,直到唇碰过呼那策脸颊都觉得发烫,才打个响指点燃熄灭的灯火。前人言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将那俊逸的五官称作美人似乎折损几分英气,却全乎是姬眠欢心中所想,视线有心纠缠,那狼妖却侧眼移视微颔首,仅叫铜灯照星目,眸底波光如婵娟,又把冰心融一片。“真好看,把哥哥绑了,带回灵镜好不好?”姬眠欢抚上呼那策眉间,倾身半真半假道。呼那策捏住他手腕,道:“别胡闹,春祭将至,你又把摊子丢给伯父独自跑出来了。”“舅舅喜欢管,我成狐之美嘛。”“但我听说苍北君来过灵镜,伯父本想陪他些日子,可惜手上劳重,要找你,却连一根狐狸毛都抓不到。”呼那策眯起眼睛,手指不轻不重敲打过姬眠欢背脊。“唔,可是我也想陪哥哥,哥哥也总是在忙,我想哥哥,本来告诫自己偷偷看一眼就走,可是哥哥也知道,狐狸本来就贪。”被呼那策捂热的指节绕过他后颈的墨发,探入衣领,指腹擦过蜜色的皮肉,灯焰被一瞬间微紧的呼吸吹得倒伏,又重新起身。“想多要一些,哥哥不会不同意的,是不是?”瑰丽红瞳落入跳动火光,像燃烧着的光珠,化作绵长难割舍的丝线,拽着呼那策的心缓缓收紧。这一份惊心动魄的美丽,如崖壁红花,能一口吞噬掉无数痴迷者的性命。只是同姬眠欢一般,呼那策也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心驰神往,明知危险也愿意跳。谁让天上月落眼,眼前人入心,不肯,不愿,不舍离去,只想再痴缠到天地相合,江河为竭。“…下不为例。”那两瓣被吻得嘴角都发红的唇一张一合,抢夺着好不容易留出的空隙拼命呼吸,又被一口咬住。“好,下不为例。”姬眠欢笑了一声。一寸寸逼退刻意保持的距离,张牙舞爪闯入最隐秘的空间,相拥到彼此像融为一体,姬眠欢捧住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鼻尖交错,呼吸逐步沉下来。“想哥哥,哥哥不知道我虽然总是笑,但也会伤心难过的。”如玉的手指按过呼那策后背上的肩胛骨,滑至下陷的脊椎沟,圆润的指甲隔着衣物划过沟壑。那轻微的动作,无端让呼那策想起往日被按住肩膀,被姬眠欢强行烙印在后背的吻,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酥麻,刺激得他脸上不断升温。但听见姬眠欢那句抱怨,他满心的情动忽而消退,脑子里浮现起一只孤零零的小狐狸在心月梅树下就着满地花瓣打滚的模样。定然要配上一段清幽月光,口里哼哼唧唧半天,抓着自己的九条尾巴折磨,不肯开口说一句,冒雪赶来玄宫,又怕打扰里头的人,呆呆等到被大雪掩埋。他的心动了动,抱紧那只还想图谋不轨的狐狸,柔声道:“笨狐狸。”“哥哥说是就是。”姬眠欢也不反驳,随着呼那策的动作压过来,推搡间凳腿摔斜,姬眠欢拖着呼那策的腰自己做了垫子,抬眸见呼那策垂落默然注视着他的眼。长睫下的金瞳向来波澜不惊。要认真望进去,才能看见内敛沉默的爱意,要耐心洞入,才能在那里发现自己。他没有很好的耐心,也从来不是可以等待的性子。幸好凡事皆有例外,那个冬日,他敲碎凝冰的外壳,摘下这一朵世间最赤诚火热的烈加花。“明日你定是忙,”身下铺着厚厚的地毯,细小的妖兽绒毛并不扎脸,姬眠欢拉过呼那策的手捏住,道,“我不打扰你,一会儿就回去。”“果真?”呼那策暗暗勾起唇角。姬眠欢撇撇嘴,赌气闭上眼,委屈道:“我就知道你想我回去,我立刻回去就是了!”他话说完,倒是没有一点抬腿动的意思。“可我已然忙完了,”呼那策牵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那双凌厉金瞳里笑意柔和得不像话,“夜以继昼,就为了能尽快有时间陪你。”“这样,你也要走吗?”作者有话说:玄门立雪and狼君与狐从前有个小狐狸,想见心上狼,于是冒着雪去心上狼家里拜访,可是透过窗棂发现心上狼非常忙,小狐狸不忍心打扰,便默默在门外等候,雪越下越大,把小狐狸都埋起来了,等到里头的狼发现时,小狐狸已经成了雪狐狸,狼君心有不忍,便把小狐狸捡回去揣在怀里,小狐狸被暖醒过来,发觉自己被心上狼揣在衣服里,直接**大发,从小狐狸变成大狐狸,不顾心上狼的挣扎,直接将心上狼一爪子按倒在地上,牙齿撕开**,然后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将可怜的狼整个拆骨入腹吃掉了。后世人们多用玄门立雪表示追求爱情的忠贞刻苦,不惧艰难,用狼君与狐表明救人需要谨慎,不要一失足就被扯下衣服,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