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派,云生雾结,楼阁亭立处,三五人围作一堆,频频窥探向大殿半开的门。这都是从修真界各处前来拜访沧海派的掌门长老,只不过门派排位末等,连踏入这大殿的资格都没有,只得在外头候着,等待其中叫得上名号的宗门与沧海派商谈完毕,才能凑上前去讨要一二分消息。殿内众门派的掌权者也并非如外头不入流掌门们所歆羡那样风光,个个屏气凝神,皆是忐忑不安望向主位男子。“仙尊近日召各宗门掌门是为何事?我等知悉后,方才好尽一番心意。”下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试探询问。座上者于是垂眸看向他,分明未放威压,气势已然叫人生畏,心寒胆战,一时说不出话。“天梯,堵塞已有万年之久。”平淡一声,却如惊雷在众人耳畔炸开,不少宗门里祖师爷都是飞升者,如今天梯已锁一事堪比噩耗,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惊愕之下自然生起质疑。“仙尊何知这些?这天梯乃是成神之路,飞升成神者虽万万里挑一,却绝不是没有,仙君所言天梯路断一事……”一五大三粗的壮年男子沉不住气,竟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质疑苍羽,他身后的女子面色一变,拉扯着男子的衣袖小声叫他闭嘴,后知后觉自己做了出头鸟,所有人的目光都移过来,男子下意识就噤声了。“你若想看,自己去九天之上就是,那处雷劫密布穿过第一层雷阵走入雷霆中心就能看见。”苍羽说的是事实,可在座的有几个有那实力飞身九天之上,何况九天雷劫的威力无人不知,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再说话。倒是一开始那老者年岁比在座都大出一截,实力亦然超群,只是稍逊于苍羽,便一抚胡须果断道:“既然仙尊如此说,就让老朽去看上一眼。”“此双子镜,可窥你镜中所照之物,一并带去吧。”苍羽颔首,一童子侧出端来一面小镜子,另两童子抬来一方大镜子,皆是澄澈明亮,镜面如平湖。小童将那小镜子递交给老者,将大镜子树立让众人看得清楚,老者接过镜子便走出殿内,半柱香后,大镜子的镜面如水波般**漾开,随后清晰显出画面。只是画面视角极为晃眼,晃动快速,又有声响,雷霆轰鸣,紫电交错,叫众人身临其境,皆目不转睛盯向镜面。九天之上实在行动困难,那老者东躲西藏避开雷劫,几乎要撑不住,总算是摸到天梯处,拿出那小镜子一照,便见天梯灰暗无光,被层层锁链困住,且越近天梯周围的雷劫威力越大,那老者心惊胆战,叹道:“若是走过去定然神魂不复。”他匆匆收好镜子,退出这要人命的九天之上。“诸君可看清?”苍羽手指微抬,两小童便前来收好镜子,抬着向后殿去。“这天梯被锁,神界的灵气无法下泄,怪不得多年来灵脉大肆枯竭,修炼越发缓慢…”人群传来一声感叹。倒是有人想着老者那一句神魂不复,焦急问道:“仙尊,既然天梯已锁,那些飞升者也未曾回来,去处是……”他的询问骤然止住,便是也明白了,刚还有淅淅索索交流的声音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万年间飞升者,皆祭天梯,神魂破散,不入轮回。”苍羽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天梯,啊!”那人脸色先是惨白,而又醒悟过来,赶忙望向苍羽,崇敬之情溢于言表,“仙尊召我们前来,定是有了修复天梯的对策!”此话一出,在座各位何不明白,都一个二个人精般地开始拍马屁,虽然谄媚,却也真切相信苍羽的实力,期望这位有史以来最天赋异禀的仙尊能指出一条修真界的生路。“天梯非三界之力所能打破。”苍羽起身缓步迈向下。众人皆是不解,琢磨之后只觉得心凉,更有一种绝望从心底生出来,莫非苍羽也没有办法,此次叫修真界各宗门来,只为宣布这个消息吗?“三界之力不能破,仙尊是说三界之外的力可以打破?”那揪住五大三粗男子的女子忽而开口。苍羽瞥过她一眼,点头道:“正是。”“这三界之外的力?”女子身前的男子还是迷迷糊糊,转过头望着女子挠了挠脑袋。“仙尊所言,可是神力?”从九天落下的老者迈入殿内,出去时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现下却是破破烂烂的,他实力已臻化境,却也还如此狼狈,可见九天之险。“正是。”殿外,一群人还安安分分等待里头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吩咐,天上忽降下一团云,从白云上走下一位仙君,墨发黑眸,五官英气,望向四周鹌鹑一样的众人,眸中不解,他两道剑眉下意识蹙起,众弟子见他到来,皆惊喜上前问安:“长老!您游历归来了!”“这些是何许人,怎行事猥琐,鬼鬼祟祟的模样。”苍北问。那些人听到这看起来气质不凡的仙君这般形容自己,脸上都火辣辣一片,有气不过的,也只敢瞪眼过来,怒目而视。“这些都是仙尊广发请帖请来的各宗掌门。”一小童细声提醒道。苍北点点头,望着大殿之前的二童子,问:“里头所召何事?”“弟子不知。”小童摇摇头。小童退下后,苍北便径直往那殿内走,外头等候的人忍不住探头望向他,嘀咕一句:“可真是人和人,天差地别啊。”同是修者,有人就可以进入这大殿之内,而他们只能在大殿之外任人冷落,乃至随意一个从天而落的人都能嘲讽他们举止不堪。“为何说这些话?”方才那埋汰完他的仙君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那人险些尖叫出来,幸好也是一门掌门,为了自家门派的脸面强行忍住了,便吞咽一口唾沫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淡漠俊脸,结结巴巴,还有一分真心地不甘道:“仙尊叫我们前来,却还分三六九等,高者入殿,低者罚站,我虽修为低微,身份贫寒,但来此处并不是为了攀沧海派高枝,而是认为仙尊不是儿戏之人,兴师动众必然有因,定是事关整个修真界。”“我来这儿,不求着谁,不捧着谁,只是担忧修真界而已。”这男子只是元婴修为,在苍羽心里实在不够看,不入眼也极为正常,这话一说出来,他自己也闹了个脸红,四周稀稀朗朗传来嘲笑声,男子尴尬垂下眼,却梗着红透的脖子不肯低头。“你说的倒是不错,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是谁,在天道眼中都是一样的。”苍北点点头,转身快步往大殿内去。“你既觉得不该在此受辱,便跟我进去。”那男子听闻这话,脑子如被重击一样没回过神,待到明白苍北的话,那仙君已半只脚踏入大殿之内,男子连忙跟上,两个小童想出手拦住,被苍北灵力拂开。“仙君,我,我是大阳山掌门林知落,”那男子忙跟上,穿过外殿,不好意思地问道,“还未请教仙君尊姓大名。”“苍北。”“哦哦苍北仙君,什么,苍北仙君,”林知落一下瞪大眼,望着眼前的人,惊道,“您就是苍羽仙尊的胞弟,苍北仙君。”修真界中,若有谁能无限接近苍羽这个神话,非他的弟弟苍北莫属。只是苍北仙君极少露面,多年来云游三界,不见踪影。“仙尊所言极是,此举定能挽救大厦之将倾!”殿内嘈杂的声音传过来,杂七杂八,全在尽力恭维,林知落听得一愣,这里不乏有他熟悉的声音,记忆里那些人趾高气扬,平日都用鼻孔看人,不曾想在殿中是这等模样。“大厦将倾?此等要害,仙尊从前倒是未曾与我言提过。”一道冷淡的声音穿过层叠屏障而来。苍羽波澜不惊的面容极短暂的微变一瞬,凝眸抬眉,见苍北步步归来。“既然将倾,覆巢之下无完卵,何不让众人都能知悉,怎分三六九等,莫不是仙尊所崇的天道,对待众生也会不同么?”苍北直直望向苍羽,未有一丝怯懦之意,腰骨挺直,不屈不折,乃至…有几分不尊对抗。林知落在他背后,只觉得心在一突一突往外跳,暗道这兄弟二人竟然有些剑拔弩张之感,可林知落更在意的是大厦将倾四字,不由得脱口而问:“难不成又有什么大难要来?”他一开口,众人目光都看过来,自然极少有人认识这不入流门派里不入流的掌门,倒是有一个看出来了,起初那率先发问的五大三粗之汉盯向林知落,讥笑道:“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闯进来。”“哥哥,不要说了。”他身后的女子恨铁不成钢小声埋怨,又歉意看向林知落。“阿猫阿狗?”苍北侧目而来,“也是,恐怕诸君在天道眼中,也不过阿猫阿狗罢了。”他又抬目望向苍羽。“修真界自诩救扶苍生,净地圣坛。”“人皆敬重神佛庄严,哪里知道神殿里满眼身外物。”作者有话说:虚假的反派仙尊:还在萝卜开会真正的反派狐君:已经开始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