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托鸣笛的声音。苏南絮还没缓过神来, 身旁的人拉着他的胳膊往里头一拽，摩托车疾驰而过，苏南絮甚至听到书包拉链和摩托车碰撞的声音。下一秒, 街边大爷骂骂咧咧, “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嗯，谢谢大爷说出他心里话。“没事吧？”季北着急地查看他的情况。苏南絮拍拍他的手背，“没事, 没碰到我，不过这种小巷, 车能开这么快吗？”“不能。”而后季北报了一串号码。“这是什么？”苏南絮疑惑。“刚刚那人的车牌号，”季北勾起唇角，拿出手机，“举报有奖。”最近一段时间, 经常有人在这条小路上把车开得很快, 这里是学校旁边, 周围的小区也住了很多老人，尝尝有被老人孩子被撞到或者被吓到的事件发生，虽然在这放了限速的牌子，但架不住有些人就是眼瞎，看不见，这才想了这个举报有奖的法子。苏南絮没想到季北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不过, 虽然记住了号码，但是没用手机拍下来, 会不会没用啊？”“不会, 临街都有监控。”“哦, 好吧。”这么一打岔, 刚刚几乎要陷入过去的苏南絮又重新回到了现在。再想想刚刚季北的话，总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一个如此耀眼的人，会觉得别人是光吗？之后一路上，季北一直看手机，不知道在搜些什么。这个时候的苏南絮完全不会想到，之后的某一天，他会收到一份让他意想不到的，惊喜大礼包。-晚上放学后，两人刚出校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车旁，周围围了一群，年轻漂亮的阿姨。苏绍军显然是游刃有余，随便一句话，便能逗得身旁人大笑。季北眉梢一挑，“叔叔跟你，挺像的。”苏南絮撇撇嘴，“谁跟他一样，公交车来了，我们走吧。”“你爸开车来接你了。”“他来接我，你怎么办啊？”季北倒是没想到，苏南絮竟然是为了自己才选择坐公交车的。他唇角勾了勾，叹了口气，故意说：“是啊，说不定以后我上下学都要一个人了，不过这么多年都这样，我也习惯了。”语气中带着落寞，伴着秋风和落叶，颇有种萧瑟的感觉。想到原著中季北凄惨的下场，苏南絮立刻心生恻隐之心，拉着季北就要上公交车。那边的苏绍军余光瞥见他家崽怎么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跟别的男人跑了，立刻笑着解释：“抱歉啊各位，我家儿子放学了，我得赶紧带他们回去做作业了。”“你家儿子今年高几了啊？有女朋友了没有？”苏绍军急着去拦苏南絮，但又不好撂脸子直接跑，干脆手往那一指，“喏，那就是我儿子。”而后他大声喊道：“南絮！爸爸在这呢！”苏南絮就跟没听见似的。季北眼看效果差不多了，在上车前拉住苏南絮，对司机说：“叔叔，抱歉啊，我们不上车了。”门一关，公交车扬长而去。苏南絮奇怪，“怎么不坐了？”“叔叔叫你呢，当这么多人面故意不理他，不好。”“他都有女朋友了，还在这招蜂引蝶，活该。”苏南絮倒也不是真的气他这，就是单纯觉得，这两天苏绍军在他的生活中，出现次数有点太多了，他有些不适应罢了。季北拉着苏南絮走回来。那边几个阿姨看到他俩，立刻赞不绝口，“这俩孩子怎么长得都这么帅啊，小苏，哪个是你儿子？”“矮的那个。”苏南絮：“……”这真是他亲爹！季北笑着跟苏绍军打招呼，“叔叔好，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刚刚都没看到您。”苏绍军对季北印象不错，不仅仅是因为他这几天收留了苏南絮，他的为人处世，也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并且，看起来对他儿子还不错。“嗐，工作忙完了就想着过来接你俩回去。”忽然，有个阿姨指着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南絮，“这，这孩子不是我姑娘发给我看的视频里的那个吗？”“什么视频啊？”羊毛卷阿姨立刻打开手机，把那个视频翻出来给他们看。在听到自己声音的那一瞬间，苏南絮脚趾扣地，差点扣出一栋别墅出来。谢谢，他现在离开这个星球还来得及吗？并且，苏南絮发现这个视频还是经过剪辑加工过的，里面竟然还有几段鬼畜，看得几位阿姨笑得合不拢嘴，甚至还引来更多在这等孩子放学的家长。苏南絮从没想过，这种社死的场面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他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了，推着苏绍军赶紧上车。季北留下来断后，只见他笑容得体，语气温和，“阿姨，我们就先回去了，今晚作业挺多的。”临走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那羊毛卷阿姨说：“我记得学校的校规是，不准带手机到学校的。”羊毛卷阿姨这时才发觉不对劲，“是啊，我姑娘手机都被我收起来了，她这是哪来的手机？”季北满意地转身上车。关上车门，苏南絮给他点了个赞，“北哥，强！”“谢谢。”苏绍军一直楠漨没发动轿车，似是还在回味刚刚的视频苏南絮拍了下驾驶座的椅子，“想什么呢？还不走？今晚作业可多了，我可不想再熬到十二点多。”苏绍军笑了声，“我只是没想到，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儿子竟然这么勇敢，这么优秀！连她们都知道，我这个当爹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苏南絮一直都觉得苏绍军挺不正经的，但当他突然正经起来，自己又有点不习惯。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车内沉默了好久。“我爸也不知道。”季北忽然开口。苏绍军有些惊讶，扭过头来看着他，“你都受伤了你爸都不知道？”季北伤口虽然已经拆线了，但距离彻底好了还差得远，新长出来的粉嫩的肉和旁边作为对比，更加狰狞，只不过是在手心，没什么人能看见罢了。苏绍军第一次看见他，还当他是个尽会打架惹祸的混混，哪里想得到，竟然是个有礼貌又聪明的帅小伙。“我没告诉他。”季北说得理所当然，“叔叔，可能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件非常勇敢、令人值得骄傲的事，但身为父母，他们只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伤了，我不想他担心才没告诉他。”要不是那天苏南絮在病房门口看到他爸，还真的信了季北的鬼话。但苏绍军信了。他倒是很赞同季北的说法，“确实，为人父母，最重要的就是希望孩子们平安健康长大，这种事，我确实为你们骄傲，却还是希望，要是还有下一次，一定不能这么莽撞冲上去，帮助别人的前提，是要保护好自己。”“是啊叔叔，”季北笑了笑，揽住苏南絮的肩膀，“所以他才没告诉你。”苏南絮呆愣住了。季北悄悄捏了下他肩膀，让他给点反应。苏南絮缓过神来，立刻点头，“对，我也是不想你担心。”苏绍军这才稍微有点好过，但还是觉得不妥，“小季啊，你的担心叔叔也能理解，不过发生这么大的事，还是要跟家里人说一声，你说南絮没受伤我都这么担心了，要是你爸妈知道你受伤了，还不得心疼死。”“嗯，我知道了叔叔，等晚上回去我就跟我爸说。”“还等什么晚上啊！”苏绍军忽然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他甚至解开安全带，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现在就说，南絮这个视频看起来传播挺广的，你说，要是你爸妈在家看到了，那得有多伤心啊，还不如先告诉他们。”季北：“……”季北嘴角的笑容还没消失，顿时僵住了。他这波叫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苏南絮在一旁憋笑。原本他以为在这个世上应该没人治得了季北，但没想到，一物降一物，遇到苏绍军。季北试图挽回：“叔叔，今天太晚了，我们还要回去写作业呢，等晚上回去，我肯定打电话告诉他。”苏绍军摆摆手，“你放心，现在咱们家长思想没以前那么封建了，一切以学习为主，作业是重要，但哪有你们重要？要是真没做完，也没事，明天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你这是情有可原，相信他不会为难你的。”……这真的是，优秀家长代表。但是，优秀的不是时候。于是，在苏绍军殷切的目光下，季北面无表情拨通那个好几年都未曾拨出的号码。现在他无比希望，电话接不通。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喂。”季绍生的声音非常平淡，听不出来多余的情绪，倒是跟季北一模一样。季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想挂断，但一抬头，就看到苏绍军鼓励的眼神。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电话那头，季绍生坐在办公室里，身后是几十名正在开会的员工，面前的大屏幕，是他们正在谈的项目的合作对象，此刻，所有人都噤声，看着他们的老板。季绍生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开会时接电话，是他绝对不允许的，这么多年他从未犯过。他们也很好奇，能让自家老板打破规则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季绍生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坐在他旁边的秘书，却看到自己老板另一只手不停按着笔盖，抬起又按下，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忐忑。他是知道季绍生家里的情况的，也看到来电人显示的是他儿子。看来，再大的老板，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唉。这么多年，这是季北第一次给他打电话，这让季绍生怎么能不激动？就算现在对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也舍不得挂。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秘书，秘书悄悄对他握了下拳头，让自己老板加油，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定就能因为这个电话，让父子俩的关系破冰。过了许久，还是季绍生先开口，打断这片沉默。“你是放火抢劫，还是把校长办公室砸了？”好家伙，老季这一句，那是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这确实也不能怪季绍生，毕竟季北自丛家里搬出去，就再也没找过他，无论是转学，找房子，全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什么事自己一个人都能处理得了，他思来想去，也就像这样的大事，他这儿子才有可能打电话过来找他帮忙。可怜的老季根本就不会想到，他儿子也是有可能打电话让他过去吃饭。季北看着苏绍军突然变得惊恐的眼神，只能咬牙切齿开口，“您胡说什么呢？”“行，当我在胡说，你到底什么事？”儿子跟他打电话，季绍生固然开心，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季北到底犯了什么事，他才知道怎么去帮他。“出来吃个饭。”季北言简意赅。然而，这却让季绍生更加担忧了。这都没挂电话，估计真的是遇上解决不了的大事了。他都已经有让秘书去准备钱的打算了，要是钱也解决不了，只能用他这把老骨头以死谢罪了！在场所有人怕是都想不到，他们这向来不苟言笑的大老板，脑海中上演的都是一些什么苦情戏码。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苏南絮赶紧发挥他活跃气氛的本领，夺过电话，笑了一声，“没想到叔叔竟然这么幽默。”少年清亮的嗓音先是让季绍生一愣，而后立刻想起来这是谁，“是南絮？你现在跟季北在一起？”“对，叔叔我们刚放学，是这样的，我这两天因为一些事暂时寄住在季北家，我爸不是从国外回来了嘛，为了感谢，想请您一起吃个饭，不知道叔叔现在有没有时间？”苏南絮三两句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只不过，季绍生这么大老板，每晚几乎九点之后才回家，这突然的吃饭邀约，应该不会来吧……“有！当然有时间！”季绍生突然激动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事，好歹这顿不是断头饭，那肯定要去。“这样，吃饭的地点我来安排，待会儿把位置发给季北。”苏南絮看了眼苏绍军，见对方点头才继续回答，“好的，那就麻烦叔叔了。”“不麻烦。”挂断电话后，季绍生让秘书去安排车，并定了自己经常去的餐厅，“今天的会议先到这，你们先回去吧。”而后他又英文向项目伙伴解释了一下，对方也表示理解，家庭关系确实很重要。因为这一通电话，已经连续加班了几个星期的公司员工们，终于能有一天看到晚霞，而不是高高挂在枝头的月亮了。他们刚想欢呼，季绍生突然又折了回来。众人立刻正襟危坐。启料，他们大老板竟然是回来给他们发福利的！“今天我开会接电话，坏了规矩，今晚还算大家加班，加班费从我工资里扣。”办公室里欢呼声更大了！-轿车里，苏绍军看着季北的眼光越来越不对劲。季北被他盯得直冒汗。苏南絮朝他爹翻了个白眼，“爸，你难道听不出来刚刚他爸是开玩笑的吗？”“听不出来。”苏绍军摇摇头，“我觉得他爸说得挺真心的。”苏南絮也非常疑惑，他拧了下季北的手背，用眼神询问：“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你爸对你有这样的误解？”季北自己也很想知道。叮一声。季北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他爸把位置发了过来。苏南絮想着，等待会儿见了面再解释吧。“爸，位置发过来了，叔叔让我们直接过去。”“嚯，这地方可不便宜啊，不但不便宜，这一般人还定不到，小季啊，你爸到底是干什么的？”季北艰难说出‘我爸’这两个字，现在他真的有点不想认这个爸了。“我爸就是个商人，叔叔，您，您别……歧视他。”苏绍军倒是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行，你这话一说，我倒是相信你爸刚刚是在开玩笑了，这怎么父子都这么逗呢。”“……呵呵，您也挺逗的。”苏南絮忍不住吐槽。然而这对苏绍军来说，那是夸奖啊，“你也觉得你爸我挺幽默的吧，当初你妈跟我在一起，那就是被我的幽默打动。”苏绍军说起他的前妻，脸上并无丝毫尴尬。正如苏南絮所说，他们俩没有出轨，没有背叛，就是生活得太久了，两人之间没有爱了，离开的时候也很体面。苏南絮切了一声，没再理他。两个在车上做起了作业。季北做题的速度很快，短短二十分钟，他就已经做完了一张试卷，而苏南絮才刚刚从选择和填空题里挣扎出来。他凑过去，悄悄问了句：“北哥，您觉得这套题的难度怎么样？”季北瞥了他一眼，“要听实话？”“稍微美化一下，也不要太实。”他怕自己这颗弱小的心脏受不了。季北思索了一下，“中等偏上，难度比高考低，比平时高。”苏南絮拍拍胸口，“还好。”“不过……”“不过什么？”苏南絮突然紧张起来。“不过你这张试卷，应该及格不了。”“怎么就及格不了了？”苏南絮下意识反驳，“我这才刚刚做完选择填空，我……”后面语气越来越弱，他也越来越心虚。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拽过季北的卷子，对了前面的答案。一分钟之后，车里传出他绝望的哀嚎。苏绍军这时候没有心疼了，反而被他家崽给逗乐了，一边开车一边说：“没事，不就是成绩稍微有点下滑嘛，你要是愿意，爸给你找个补习老师怎么样？”倒不是苏绍军担心苏南絮的成绩，就是现在看他儿子这样，还挺在乎的。当然，到底请不请，还是要看苏南絮自己的意愿。苏南絮当然愿意，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只要能提高成绩，他什么都能付出。一旁正帮苏南絮看试卷的季北忽然眼睛一亮。在苏绍军停在路口等红灯时，季北忽然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在数竞班的考试卷子，递给他看。苏绍军自己虽然没参加过数学联赛，但他有个同事的儿子参加过，并且当年拿了国奖，直接被保送A大，这事一直被他爸挂在嘴上炫耀。“哟，这分数可以啊，没想到小季竟然还是个数学大神。”“叔叔，我没有要炫耀的意思。”季北把卷子收好，一本正经地说：“刚刚听您说要给南絮找辅导老师，不知道，您觉得我怎么样？”苏绍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直到身后喇叭催促，他才看到绿灯已经亮了，发动轿车，边笑着说：“你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不过你也是高二的学生了，本身学习就很繁忙，再分出精力辅导南絮，会不会太辛苦了？”“不辛苦，而且这几天我也摸清了南絮现在的学习进度，再加上我们一个班，上的课也是一样的，辅导起来，会比别的老师更有效果。”苏绍军沉吟了一会儿。他对季北这个提议很心动，他们都是学生，学习思维差不多，又是同桌，白天在学校那么长时间，随时可以辅导，比课后那两个小时，显然更有效。“这样吧，这件事等我们之后再讨论讨论。”“好的叔叔。”苏南絮也不知道季北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心中有疑惑，但又不好直接在他爸面前提出来，只能拿出手机给季北发消息。【囝仔】？【。】早上不是答应过你，不会放你回去。苏南絮看到这句话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囝仔】你是强盗土匪啊？还不会放我回去……【。】嗯，你刚刚没听我爸说，我放火抢劫吗？苏南絮想到刚刚季绍生的话，想笑但没敢笑出来，只能戳着手机回复。【囝仔】土匪！你好！【。】你好，压寨夫人！作者有话要说：猝不及防要见家长了！替咱们小季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