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除了刚开始教导主任因为没戴眼镜发生的一点小意外, 之后的开幕式，进行得非常顺利，表演虽不能说是完美, 但偶尔一些小失误, 大家也都一笑而过。倒数第二个节目，是一场武术表演，报完幕后, 苏南絮就关掉话筒，跑下台, 找到张芸和许娜，却看见她们满面愁容地站在那。“怎么了？又出什么问题了？不会是我的手也被烫伤了吧？”苏南絮还开着自己的玩笑，试图让现在的气氛轻松一点。张芸看着他，满脸歉意, “南絮, 真的非常抱歉, 这件事我也是刚刚知道，待会儿的演奏，可能要改成大提琴独奏了。”苏南絮怔愣了一秒，而后他扯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嗐，没事, 是我上不了场，你哭丧着脸干什么, 之前你不是一直说怕我搞砸了, 现在不用上了, 你不应该高兴才是？”“我那是跟你开玩笑的！”张芸对这件事也觉得不可理喻, “也不知道郑校长到底在搞什么，明明这个节目当初就是他要求的，现在说改就改，真的太不尊重人了，你为了这个都练了这么久……”“也没多久，一个星期都不到，行了，上个节目快结束了，许娜，你快点准备吧。”然而许娜却冷着脸倔强道：“我说过，除非跟你合奏，不然我也不会上场。”可苏南絮知道，这场演奏对许娜来说，也许更加重要。原本她是想走艺术道路的，却被父母阻止，被迫放弃了梦想，高考在即，也许，这次将会是她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演奏。更何况，她为此练习的时间可远远不止一个星期。“许娜，”苏南絮劝说道：“我知道你是在为我不平，不过，我认为你的演奏应该被更多人看见，不仅是郑校长，还有这么多期待的同学们，他们才是你的观众。”许娜看着他，脸上有些许动摇。苏南絮忽然把她拉到窗户旁，指着旁边那栋楼，说：“音乐教室就在六楼，我会在那，和你一起完成这场演出。”刹那间，许娜眼眶湿润，就连张芸也忍不住鼻尖一酸，“南絮……”“你别来啊。”苏南絮让他打住，“本来就够可怜了，你一个观众站在那，会让我觉得更可怜好吗？还有，你是会长，要在这里，等到最后一刻，行了，你们，好好加油。”苏南絮连最后的报幕都没有去，因为，并没有准备他的台词。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小到苏南絮并不觉得这是件需要向别人说出来的一件小事。他和许娜的演奏因为之前那条视频，也算是学生中比较期待的一个节目，可当他们看见，主席台上只有许娜一个人的身影，连合奏也变成独奏时，他们也是议论纷纷。此时，季北刚准备换下穿得非常难受的西装，听见女主持的报幕后，顿时愣在原地。他立刻掏出手机给苏南絮打电话，接通后却是张芸的声音。“他呢？”张芸立刻把刚刚发生的事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季神，你快去陪陪他吧，我看他强颜欢笑的样子简直心疼死了。”季北一句话没说，挂断电话，朝教学楼飞奔过去。头发乱了，西装也变得乱糟糟。但这些都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他的囝仔，也许现在正躲在某个角落里……脚步停在音乐教室门口。不远处大提琴的声音从印象中传来，悠扬婉转，可音乐教室里没有一点声音。季北屏住呼吸，伸手推开门。窗户旁，少年坐在地上，周围堆满了，零食。听到推门声的苏南絮，大口吞下一颗巧克力，抬头看向来人，“唔！季北？你怎么来了？”季北抿唇不言。大步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在地上，修长的手指捏住少年的下巴，微微抬起。没有眼泪，眼眶也没红，倒是嘴唇不知道刚刚吃了什么，沾上了点奶油。大拇指顺势拂过柔软的唇，将其擦去。苏南絮口中的巧克力还没来得及咽下，瞪大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噗——”褐色的巧克力掉落在季北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衫上，煞是显眼。苏南絮一慌，伸手去擦，却弄得更糟，污渍大了一片，连自己的手上也弄上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怎么办，这衣服好像还是张芸跟服装店借的，要是洗不掉不会还要我们赔吧？”一阵似有似无的叹息声从头顶飘过。而后，一双手搭在他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难怪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是小馋猫在这偷吃。”苏南絮脸一红，小声嘟囔着：“什么小馋猫啊，我这是辛苦了一上午，过来补充□□力好吗？”“骗我。”仅仅两个字，就让苏南絮在季北面前无法隐藏。他敛起笑容，跟着叹了口气，“你都知道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本来想说在这演奏也是一样，还不需要面对那么多观众，但是我忘了，音乐教室的钢琴被搬走了，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明明答应了许娜，会和她一起演奏。”季北突然捏住他的脸，板着脸道：“你是笨蛋吗？这也能怪到自己？”“那我应该怪谁？”“老郑，走，我带你找他去。”说着，季北握住苏南絮的手腕，直接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苏南絮赶紧抱住旁边的窗橼，“老郑？你说郑校长？虽然我也挺想拔他头发，但是这么做不太好吧？”不知道是不是季北的错觉，他从这句话当中还听出了点兴奋，丝毫不像是不太好的样子。“拔头发这个可能暂时做不到，不过，找个钢琴应该会更容易些。”苏南絮好像知道季北说的是哪了，但是，“郑校长办公室我们也进不去啊。”“大门走不了就翻窗。”嘶，季北现在是越来越不得了，别原本没走偏，反而给他带偏了。苏南絮虽然心里想的是不能把季北带坏，但身体却非常诚实地跟了上去。郑校长办公室那架钢琴他可是早有耳闻，什么牌子的他不知道，反正超级贵。以前只敢看两眼，今天要是能摸到，甚至可能弹上一曲，那也算值了。校长办公室就在这栋教学楼的三楼。八中的教学楼是回字型，虽然经常被同学们戏称为监狱，但其实还挺好看的。此刻，整栋教学楼内都没什么人，静悄悄得，他们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格外明显。但苏南絮总觉得，季北似乎比他喘得还要厉害。他当然不会认为一个即将参加八百米的会比自己体力还要差。回想起刚刚，季北进门的那一刻，竟是他少见的狼狈。原本他单纯的以为可能是被张梁他们弄乱了，或者是脑洞更大点，被人看到禁欲系男神穿西装忍不住扑上去扯乱的也不是不可能，却一直没想过，也许，他是跑着过来的。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要跑得多快，才能让这样一个向来淡然的人狼狈成这样。还没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一声“到了”让他回过神来。罕见地校长办公室的门竟然没锁，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敞开，不过这里里外外监控这么多，估计郑校长也是有恃无恐。刚刚还说要拔郑校长的头发，现在真到了地方，苏南絮反而退缩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十年之后，你成了优秀校友，咱们让他在寒风中多站半个小时，让他得老寒腿！”季北：“……为什么是我。”“我能顺利毕业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优秀校友，要是能上电视的那种，我估计也有可能。”“什么？”季北有点没听明白。苏南絮耐心解释：“就是上新闻联播的那种，不过我的‘优秀’可能要加引号了。”季北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额头，“胡说八道，进去吧，就借用一下钢琴，郑校长不会这么小气的。”他父亲和郑校长是多年好友，只是当年从八中毕业的优秀校友并不是季绍生，而是他的母亲。母亲去世后的这些年，季绍生也一直以她的名义给母校捐款，建立慈善基金会。季北也曾经质问过他，人死了之后再做这些，是补偿吗？季绍生只回答他，不是。不是死了之后再做的事，是他们一直都在做。一声清澈的钢琴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来。钢琴摆放在窗边，虽然很久没人弹了，但上面没有一丝灰尘，显然它的主人将他照顾得很好。少年葱白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跳跃，是他最近一直在听的旋律，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同。就在这时，站在门口的季北忽然看见郑校长和一位中年男子慢慢走了上来。他走过去，将苏南絮拉起，两人一起躲在窗帘后面。苏南絮本还想问怎么了，下一秒，就听见男人怒气冲冲地质问：“我说过，我不想听到有人演奏那首曲子，你明知道这是我为你写的，除了你，没人有资格能弹奏！”卧槽？苏南絮和季北互相对视一眼，很显然，他们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这优雅的两个字。郑校长苦笑一声，“小游，不是说好，早就放下了吗。”“放下了你还故意找两个学生在我面前演奏这首曲子？你特么是狗吧？”完蛋！听到这句话，两人极有默契地互相捂住对方的嘴。千万不能笑出声！他俩会被灭口的！比被郑校长发现偷用他钢琴更刺激的是，听到有人骂他狗！“小游，还有人在这呢，给我点面子。”“有人？哪有人啊？你叫他们出来！”方游简直一肚子气，“郑越，都老大不小了，你还拿小时候的手段骗我！”此时躲在窗帘后的苏南絮和季北沉默了。应该说的不是他们吧……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