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陈晴临走前, 还不忘从身后拿出一杯奶茶，“这个麻烦季神帮我带给南絮学长，谢谢他今天帮了我。”季北接了过来, “嗯, 话我会帮忙带到的。”“那，我就先回去啦，季神再见。”陈晴离开后, 季北在走廊上发呆站了会，直到最后一个值日生倒完垃圾回来, 他才回过神，“你先回去吧，待会我来锁门。”“好勒，谢谢季神。”所有人都离开了, 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中性笔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季北重新回到座位上, 苏南絮已经在写最后一道大题了。这套卷子季北看过, 难度适中，但最后一道题有点坑，刚开始看到条件和问题会觉得很简单，算到最后就会发现和你一开始想的完全不一样，以苏南絮的水平，估计再过十分钟就能放弃。陈晴给的信封就放在桌面上。有那么一瞬间，季北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想要打开来看。但下一秒，他克制住自己的手。他明白, 看或者不看, 意义都不大, 有些话, 如果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光是靠猜，一点意义都没有。“哎呀，这道题怎么这么烦人啊。”苏南絮用了一张草稿纸，本来以为会很快就解出来，没想到最后一步却少了个条件，如果不是题目出错了，那就是从一开始思路就错了。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原本顺滑的头发瞬间炸毛。季北看了下时间，“八分钟，比我想象中要快。”“什么？”苏南絮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气鼓鼓地问：“好啊，你是不是早知道这道题有陷阱，故意在这等着看我笑话呢？”季北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笑了笑，“这也是锻炼你的思维能力，行了，别纠结了，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吧。”“好哦。”苏南絮看到季北桌面上的信封，立马就认出来是陈晴送来的照片，“陈晴来过了？”“嗯，刚走没多久，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说谢谢你今天帮了她，哦对了，还有这杯奶茶，我替你喝完了。”苏南絮看着桌上的空杯，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季北，你还有没有人性，我在这辛辛苦苦做题，你在旁边悠闲悠哉喝奶茶，我不管，你今天要赔我一杯！”“行，今晚请你吃火锅，犒劳犒劳你受伤的大脑。”-至于吃火锅之前，季北硬拉着他到商场里买外套，就不是苏南絮能理解的范畴之内了。“我有衣服穿，干嘛突然过来买？而且过两天马上就要降温了，也穿不上了啊。”“那就当是陪我逛逛。”虽然囝仔乐于助人挺好的，不过，换件外套也没什么。两人随便进了一家男装休闲店，男生的衣服都差不多，也没什么特别的款式，主要看重舒适性。苏南絮身材适中，什么衣服往身上穿都很好看，不到十分钟，他就挑好了一件，正准备结账，店员小姐姐却笑着对他说：“要不要再挑一件，我们店里现在正在做活动，买两件打八折。”苏南絮习惯了这种套路，正准备拒绝，身旁的季北却先他一步答应，“好。”而后季北又拿了件和苏南絮手上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外套，“两件，八折。”苏南絮啧了声，“没想到季大少爷有一天还会为了凑打折，怎么，季叔叔不给你生活费了？就算没有，你不是还有从文熙那克扣来的吗？”店员听着他们斗嘴，也笑了笑，“二位，请问你们有会员卡吗？”“没有。”“需要给你们办一张吗？累计积分可以兑换礼品哦。”“不用了，谢谢。”“好的。”季北拎着两件外套，随口飘来一句，“难道我就不能为了喜欢买单吗？”苏南絮切了声，从认识季北这么久，就没见过他特别喜欢什么东西，一件外套？骗鬼呢。从一楼的商场坐电梯到四楼，就是吃的那一层。不过因为是临时决定，他们没来得及预约，本来想今天是工作日，人应该不会很多，到了地方，苏南絮傻眼了，火锅店门前人满为患，这让他心生退却，“要不，咱俩还是回去吃吧。”季北原本也想同意，却注意到门口摆放的公告牌上的标语。他拽住转身想走的苏南絮，坚定道：“就吃这家。”苏南絮面露疑惑。随后两人身边走过一对情侣，抱怨这次活动知道的太晚了，“情侣半价还挺划算的，不过前面这么多人，等排到我们估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情侣？半价？苏南絮现在有点分不清，季北到底是为了前面两个字还是后面两个字了。“乖，别闹，明天早上还要早起上课呢，而且你不饿吗？前面这么多人，等吃上我就已经饿成僵尸干了。”苏南絮拉着季北的手腕把他往外面拽。但他低估了季北想吃到这次火锅的决心，拉了半天，脚下分毫未动。苏南絮决定放弃，“行，那等吧。”“不用等。”季北朝他笑了笑，抬手指了下公告牌，“这上面说，答对他们老板出的题，就能先进去吃。”苏南絮凑过去，果然看到情侣半价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这字实在太小，藏在花里胡哨的背景上，估计很多人都只注意到上面的半价了。苏南絮只能同意，“好吧，那你去试试，加油。”季北走进去，苏南絮找了个椅子坐下，刚掏出手机玩了把消消乐，头顶上方就传来一声“好了”。苏南絮震惊地张大嘴巴，这前后才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吧？他麻木地被季北拉起来，走到前台那。服务员看见他俩，只微微露出一丝惊讶，估计是只是为了蹭半价找人假装情侣的不在少数，“这位先生是在五分钟之内解出来的，所以除了半价之外，还会额外给你们赠送两张豪华套餐券，可以随时使用。”季北接了过来，“多谢。”这时，一个男生面露不悦，质疑为什么他们俩能先进去。服务员依旧笑容得体，拿出一份缩小版的公告牌，把那行小字指给他看，“这位先生是回答出我们店长设置的问题，所以有资格，当然，如果您也回答出来，自然也可以不用排队。”这话一出，门口等待的众人才发现他们还真忽略了这行字。那名男生面露不屑，手往桌子上一拍，“拿过来。”“好的，请稍等。”服务员让他从一堆题中随便抽一张。男生打开纸，从看到题目的那一刻，脸色就变得难看，周围也有人好奇到底是什么题目，不过服务员却说看了也没用，每抽过一张，无论有没有做出来，这道题都会作废。苏南絮也有些好奇，问身旁的季北道：“你做的是什么题啊？”“也没有多特别，应该是某年奥数压轴题的变种。”围观众人默默退回到椅子上，他们还是别自取其辱了，就当刚刚瞎了，没看到那行小字吧。另一名服务员走过来，引着苏南絮和季北往里走。最里面留了三四张空桌，估计是为了解出题的人准备的，靠着窗，周围人也不是很多，还算是个好地方。“两位稍等，鉴于我们这是情侣活动，所以可能需要二位配合一下。”苏南絮还没从奥赛题里回过神，下意识应了两句，点了点头。服务员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那就麻烦二位接个吻……”“啥？”许是苏南絮的反应太过激烈，把服务员给吓了一跳，而后才磕磕巴巴地继续往下说：“或者，牵个手……”苏南絮反应过来，尴尬地摸摸鼻尖，一直朝着季北打眼色。季北倒是镇定，苏南絮还以为他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法。下一秒，季北欣然答应，“好啊。”好？啊？察觉到对面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季北笑着解释，“这毕竟是参加活动的条件，我们也该遵守，对吧？”对你个头！就知道季北今天这么反常肯定没好事。苏南絮呵呵一笑，“你说的对，行，牵。”他快速握了下季北的手就收了回来，“可以了吗？”“应该，不行。”服务员笑的有些为难，“我们有规定，接吻是三十秒，牵手是三分钟，二位可以选一个。”“三分钟？”估计是怕苏南絮会误解，服务员又笑着解释，“我们不会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只需要您用这个手机拍下来，时长加在一起够三分钟就可以了。当然，视频也不会外传，只会保存在我们老板的手机里。”苏南絮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们老板玩得真花。”服务员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只把手机放下就离开了，“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苏南絮看着那手机犯了难，当然他也没觉得和季北牵手有多难受，就是，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他决定，把问题交给季北。随手拿起桌上一朵玫瑰，递了过去，“采访一下季北先生此刻的心情是怎样。”季北一愣，而后轻轻把手覆在苏南絮的手背上，眼神像是勾人心神的恶魔，“当然是，非常开心，以及，兴奋。”苏南絮忍不住哆嗦一下，翻了个白眼，“变态。”他抽回手，明明被玫瑰上的刺戳到的是掌心，发热发烫的却是他的手背，真特么见了鬼了。刚刚服务员所说，应该不是针对他们。但每桌的客人几乎都很快完成，餐厅布置的恋爱氛围很浓，粉色的彩带和气球，嗓音甜美的少女唱着自己的心事。有客人选择接吻三十秒，男生却在三十秒之后并未放开，周围人一起起哄，声势浩**得差点把餐厅的屋子都给掀翻了。苏南絮想着，趁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桌客人吸引，赶快录完结束。他拍拍季北的手背，“赶紧，快点录，就三分钟，很快就结束了。”苏南絮摆好手机的位置，确认能拍到之后，就伸出了手。季北也把手拿了上来，轻轻握住。苏南絮沉默了会，突然笑出了声，“我怎么感觉，我们现在这样特别像是饭前祷告。”季北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这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氛围，就这么给他一句话给打破了。他也觉得，确实很像。苏南絮也被自己的机灵所折服，看着两人牵手的地方，也没再觉得别扭奇怪，反而认真数起季北手背上的青筋。季北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支着下巴，静静看着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苏南絮正准备看下时长够不够，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玻璃窗外走过两个熟悉的身影。下一秒，一张脸用力挤压玻璃窗，像是要把苏南絮给活吞了。苏南絮想抽回手，却被季北紧紧握住，他又只能用另一只手比划，告诉文熙不是他想的这样。十分钟后，隔壁的空桌多了两个人。文熙和Jerry腻歪在一起，跟服务员小哥讨价还价，“可以亲脸颊吗？亲lips我实在有点害羞呢。”服务员也愣了一下，倒是没人提过这样的条件。文熙也继续说：“你看，你们那上面只说亲吻，可没说一定要亲嘴唇，我们这样应该也不算违反规则吧？”“好像……确实也是。”下一秒，文熙帅气地一把揽过Jerry的肩膀，噘着嘴就亲了上去。服务员赶紧拿手机拍下一张照片，“非常好，请两位继续保持，只需要三十秒哦。”文熙亲了没一会，停了下来，“嘴有点麻，换个地方。”手一捏，换另外半张脸。Jerry从头到尾就没敢动过，但他脸上得意的表情可是看得某人非常不爽。苏南絮伸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你干嘛？眼神这么凶狠，那可是你表弟。”“我只是感慨，在这种事上，文熙比我聪明。”季北看着苏南絮的眼神有些幽怨。苏南絮被他逗笑了，“你够了啊，锅开了，快点吃吧，吃完我还要回家写作业呢，我可不像你，大学霸。”苏南絮给他夹了一块鲜嫩的肥牛，“不过Jerry不是学艺术的吗？奥数他也会？”“他中文名叫杨曦。”“这跟他会奥数有什么关系？”苏南絮问完后突然想起来，前几年江兴市的理科第一，全省第十一好像就叫杨曦，“这俩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季北把一块烫好的毛肚放到他碗里，“答对了。”半晌，苏南絮只能说一个字，“6。”情侣任务完成后，两桌并成一桌，但很显然，季北和杨曦都不太情愿。吃了一个小时，苏南絮和文熙就说了一个小时，另外两个，沉默着大眼瞪小眼，只能时不时给俩话痨夹菜。-“好撑啊，我都写完作业了，晚上吃的东西好像还没消化完。”苏南絮从房间出来，对坐在沙发上的季北说。季北放下平板，朝他招了招手。“干嘛？”苏南絮虽然嘴上问着，但还是很听话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下一秒，季北突然手伸过来放到苏南絮的肚子上。苏南絮赶紧拍开，往后一躲，“你干嘛？你生物是白学了吗？我是男的，不会怀孩子！”季北：“……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吃撑了。”而后他走到储物柜那，找到一盒消食片，“吃一片这个。”苏南絮知道自己又闹乌龙了，不过前几天看的一篇同人文，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好嘛。”-第二天早上，两人差点迟到。苏南絮脸色惨白地出现在教室，吓得张梁差点要送他去医务室，“我滴囝仔，你这是咋了，昨晚被人——”剩下的“俏皮话”被苏南絮的眼神给怼了回去。“拉肚子。”苏南絮有气无力地说出这三个字，但他又觉得这非常不符合他的气质，说完后就趴在桌子上不起来，谁来都没用。直到八点，教室里的人都去了操场，包括季北，他才爬起来，握着一卷纸飞速奔向洗手间。等他回来，桌上竟然放着热水和一盒止泻药。他还在想，是哪个暗恋他的女生送来的爱心，下一秒，手机传来消息。-。：药喝了，来操场。离谱又觉得合理。苏南絮握着温热的水杯，心中那股古怪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喝完药，正准备离开时，却发现脚下落了张试卷，名字是张悦，估计是被风吹落的。他捡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正要把试卷放回去，动作猛然一滞，这字迹，怎么这么眼熟？还记得几个星期前，他在走廊上捡到的一片梧桐叶，上面写着“季北真帅”，和试卷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所以，那根本不是季北放在他书里的那片！想清楚这点，苏南絮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在桌子里翻找着那本夹着梧桐叶的笔记本。那本笔记原本是用来记季北得罪他的地方，后来意外关系还不错，就把记仇小本本放在一边，没再翻开来过。希望里面的东西别掉了！苏南絮一边翻找一边祈祷，终于在角落里找到那本已经皱巴的不行的笔记本。他拿在手里，竟微微有些颤抖。许是连风都看不下去，帮他翻开了本子，停下的那一页，夹着一片已经枯黄的梧桐叶。上面的字迹已有些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写的什么。【喜欢，南。——北】意料之外。意料之中。苏南絮紧握住那片梧桐叶，放在胸前，他隐隐有些明白，这么多天，面对季北的那些别扭究竟是为何。窗外的风吹得越来越大，推着他往操场走。下楼梯时，恨不得一步三台阶。短短几分钟的路程，苏南絮像是走了很久，他急切的希望想见到那个人。操场上，隔着拦网，季北完成最后一棒接力，以第一名顺利冲线。全场沸腾。但苏南絮只能听到自己胸腔中传来疯狂跳动着的声音。他看着季北，对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茫茫人群中，与他视线相对。他看到季北和身旁人说了几句话，看到他朝着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很快，刚刚迫切想见到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苏南絮张了张嘴，在心底酝酿过无数遍的话却始终说不出来。他有些着急。季北笑了笑，让他别急。可他怎么能不急，迟了这么久的话……“南絮！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旁边，一个女声突兀地插进来，打断他的思绪。许娜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停在两人中间，眼睛一直看着苏南絮。往常扎得高高的马尾被放了下来，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穿了裙子和小皮鞋，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如此精心打扮是为了什么。季北刚张口，许娜头也没回，“我说完你再说。”她紧盯着苏南絮，表情极为认真，“苏南絮，我喜欢你。”季北拧着眉，却并没有打断，只是和许娜一样，静静等着苏南絮的回答。可此刻，苏南絮想的却是，原来这四个字，可以这么轻易地说出来。半晌，他后退一步，朝许娜弯腰九十度鞠了一躬，“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虽然许娜早已知晓答案，但真的亲耳听见，还是没忍住鼻尖一酸，眼眶泛红，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她伸手一抹，努力笑着说：“对不起啊，我本来想着，无论你怎么花式拒绝，我都要忍住的，但是，但是我……”她努力擦着眼泪，可不知为何，眼泪越擦越多。身后，递过来一包纸巾。许娜愣了下，接了过来，“谢谢，我再哭会。”这一会，她用完了整包纸巾，才堪堪止住眼泪。苏南絮第一次觉得“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是如此形象。许娜侧过身，不再挡在他们中间，看了两人一眼，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问：“妆花了吧？是不是很丑？”“没。”苏南絮说，“你这化妆品防水能力挺强的。”空气安静了一秒。“噗嗤——”许娜破涕为笑，“你这句话也挺会安慰人的。”她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季北，“为了感谢你的纸巾，我决定报答你一下。”季北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见她问：“既然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我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他。”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苏南絮深呼吸了一次，抬起头，与他对视，一字一顿，补充完主谓宾，“我，喜欢，季北。”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