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神的身躯是武将的造型,双腿叉开,顶天立地,身形魁梧彪悍,只是盔甲上已经沾满了锈漆。但是奇怪的是猎人神的脑袋被一大堆哈达和红色的被面给缠绕住了,根本看不到真容。我顿生好奇,想看看这些哈达的下面有什么,因为我长这么大,来神庙的机会屈指可数,从来就没有认真的打量过猎人神,更不知道他的容貌究竟如何,是一个英俊美男?还是一个兽脸凶煞?应该是后者吧,因为以前总是听别人说猎人神长的如何如何吓人,可到底没亲眼见过。不行,我得看看他长什么样儿。虽然揭开哈达私自窥看猎人神真容将犯大忌,可我不在乎。搓搓手,定了定呼吸,我打算动手了。今天一定要看看全村人膜拜了几百年的猎人神究竟有多可怕!我重新爬上了供桌,踩在猎人神的护腰甲胄上,踮着脚,伸长胳膊,一层一层地解开了沾满尘土和蜘蛛网的哈达,我一边解一边用嘴吹,吹的尘土四扬,呛得咳嗽起来。裹的真厚啊,揭了七八层还是看不到真容,好在已经到最后的一层了,马上就可以一睹庐山真面目了,我按耐不住剧烈的心跳,因为猎人神的脑袋很大,跟他的身材不协调。它究竟长什么样呢?“啪!”一声,就在我要解开最后一层哈达的时候,突然我的手臂被一只粗壮的胳膊给抓住了,这个胳膊十分有劲,十指如钳,它死死攥住我。我左右回顾,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心里咯噔了好几下,糟了,惹怒猎人神了。“我就知道你小子躲在这儿。”堂叔突然从屋顶的豁口里探进来大半个身子,用胳膊抓住了我,然后将我提了出来,他将我从屋顶放下来,又踢了我屁股一脚,将我赶回家去。我知道他肯定是听到了我的咳嗽声才发现我的,这让我非常失望,只差一层就能看到猎人神的真容了,就差一层,该死的堂叔,他就是倒霉鬼的化身!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冒出来,简直就是萨摩鬼转世,丧门星!我对他一直没什么好感。“谁让你小子跑神庙里去的?”堂叔问我,可我一言不发。“犟是不是?”我还是一言不发。堂叔没辙了,又想踢我,我回头瞪他,他知道我的脾气,也就不动手了,只是催促我赶紧回家。推门进去后,母亲正在家里担心呢,张嘴就问我:“武子,你跑哪去了?”我不回答。“你在哪逮着他的?”母亲问堂叔。“你猜!”“猜不出来,莫不是去上王家寨子了?他去看黑山羊的头骨了吗?”“哪啊?这小子猫在猎人神庙里闯祸呢!”“啊?”母亲大惊失色。“闯啥祸了?”“他想解下猎人神头顶的哈达。”“解哈达干吗?”“还能干吗?点火呗,这小子估计是一晚上都不想回来,冷了,就想把哈达撕下来点火暖和身子。”“唉呀!你看看你,长这么大了就是不知道学好,万一把神庙给点着了怎么办?可怎么得了?”母亲对我怒目而视,我本来想张嘴解释什么,可看到她那怒目而视的样子就忍住了。她总是不信任我,却总信一个外人的话,总是如此,难道亲生儿子就不如一个外旁人吗?我怎么可能想把神庙点燃?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拿猜测的目光看我,以为我就是他们猜测的样子?“点着就点着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件破庙吗?”我想了想,火大了,索性嘴硬,看她怎么着!“啪!”一声,母亲甩手狠狠就抽了我一巴掌,打的我嘴角直流血。“点着就点着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件破庙吗?”我想了想,火大了,索性嘴硬,看她怎么着!“啪!”一声,母亲甩手狠狠就抽了我一巴掌,打的我嘴角直流血。“叫你嘴硬,不学好的东西!”说着母亲在到处找笤帚,找到了,然后倒提着笤帚对我一阵猛打。笤帚疙瘩如雨点般落下,砸在我的头上、腰上、屁股上和腿上。“说,知道错了吗?”“我没错!”我吐掉嘴里的血痰,继而怒视母亲。我就是没错。“还嘴硬,我就不信还管不了你了!”说罢母亲又狠狠在我身上下了一阵笤帚雨,这次我的身上着实传来了疼痛,从很多地方传来的,那种疼痛带着灼烧感。可我依然怒目而视:“我没错,点就点了,怎么着?你干脆打死我算了,来啊!”“啪,啪!”又是几个嘴巴抽过来了,母亲嫌笤帚不解恨。“我就是没错!你再打啊,去拿爷爷的鞭子来,那好使!打死我算了!”我照旧嘴硬,又朝地上吐了一口血痰。“算了,算了,火还没点着呢,辛亏我出现的及时,算了,就饶了他这次吧!”堂叔眼看要出事儿,赶紧将母亲推到了一边。“放你的狗屁,什么叫你出现的及时?告诉你,我用不着你来帮着说好话!”我用手指着堂叔的鼻子大喝。“啪!”母亲冲上来又抽了我一巴掌,接着骂:“没大没小的东西,我让你嘴犟!”这次她开始脱下鞋子,而后用鞋帮子狠狠砸着我的脑袋:“没大没小的东西,有你这么跟叔说话的吗?要不是你叔,你该把天捅个窟窿了。”“我去他妈的叔叔,我就是要把天捅个窟窿,怎么着?”我被打的光火了,索性继续嘴硬,一硬到底,反正豁出去了,大不了被打死。打死了我就去找黑妞,我憎恨这个世界,每天都活在别人的歧视和猜测中,还不如死了。“算了,算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堂叔一把夺过母亲手里的鞋,然后将她推到门外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僵着。我咬紧嘴唇,任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让它掉下来。我知道,父亲不在了,我就会被人欺负,但我没想到现在我竟然沦落到被堂叔和母亲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