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卧室外。齐暮楚站在落地窗前，沉默地望着外头灯火辉煌的夜景。那一瓶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水已经被他和着今日份的药物一饮而尽，接下来的时光里，他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久久站立。另一边，徐轻接到齐总的消息，让他再查一个叫岳明成的人。……这已经是今天他要查的第二个人了。第一个人也是纪教授学校里面的，叫秦衡。作为齐总身边的生活助理，拿着每月三万块的基础工资，基本上老板让做什么就应该做什么，这点活儿也是应当应分的。徐轻很快动用了一点关系，将那位岳博士的资料拿到了手里。只是……看这人的外形条件，也不会是夫人喜欢的类型吧？徐轻翻出了齐暮楚在精神科会诊时的病历报告。……按照齐总所阐述的那些自动出现在他头脑中的书中剧情，书里想要从他身边夺走纪教授的，除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炮灰之外，还有五位优质股票。这五位优质股都有不同的特长和特色，各有千秋，所以是书里最受读者喜欢的五个人，人气也最高。其中，老一是书里典型的霸道总裁，三十多岁的豪门“老”男人。老二是纪教授的学生，应该是个小鲜肉。老三是纪教授的同门师弟，也是个大学霸，跟纪教授很有共同语言的那种。老四则是齐总身边的一位朋友……不过以齐总的毒舌和高冷，他根本就没什么朋友。这点齐总自己都认同。……估计车祸前把那本买股文送到齐总手上的赵栋赵总勉强算是一个，所以老四的目标已经基本锁定，就是那个贱儿吧唧的赵总。老五是纪教授身边的好友。这个更难确定究竟是哪一个，……因为纪教授有很多朋友。而他们齐总作为本来就要下线的炮灰，与这五位相比，只能排第六。……老六！他们高大帅气卓尔不群的齐总，怎么可能被排到老六？徐轻听了都想吐血！不不不，什么老六，应该除了齐总，其余一个都不能有！可惜齐总大脑受创严重，还没彻底恢复，目前为止他也只能想起来这些，还无法确定那五个人到底是谁。……不管穿书是真是假，徐轻都认为 ，尽快确定这五位优质股的身份是很有必要的！有备无患！但是这位岳博士……唔，是化学系的，不算纪教授同门；身高177cm……还没纪教授高。照片上看起来长得倒是挺不错，挺白净的，但这气质实在太不像是攻了啊？怎么看，这都与资料中的老三——同门师弟、意气风发大学霸不相衬。徐轻很快将自己搜集到的资料和报告一起发给了齐总。并附上一份自己主观意识上的分析和判断。黑暗里，齐暮楚的手机响了几声。彼时被他夹在指尖的香烟也已经快要燃尽。他没有去看手机，只一味盯着外头繁盛的夜景，直到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这个世上在齐暮楚这里没事找事的人不存在。敢直接拨电话给他的人也不多，大多数打进来的电话都是出于公务。于是齐暮楚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是赵栋。“听你那个小助理说，你这才回去一天，就给自己找出来俩假想敌？”赵栋一开始还在笑。后来又笑不出来了：“……你没事吧，我当初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根本没什么穿书好吧。”赵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贱，之前无意中从自己的小秘书那儿捞到一本小说，知道书里的炮灰名字与齐暮楚相同，而且身份竟然还挺像——都是某某万人迷小迷糊蛋的老公。然后他就鬼使神差地拿出来想逗一逗一向严肃，没什么生活情趣的齐暮楚。他以为齐暮楚会说他无聊，然后再堂而皇之地讽刺自己一顿。事实上齐暮楚也真说了无聊，然后又明晃晃地讽刺了他一顿……就像他俩一起在A国读书时一样。但谁能想到，之后齐暮楚就出了车祸！然后齐总那颗惊世绝艳的大脑就不正常了。——他脑子里面竟然自动脑补出了一整套买股文剧情！幸好齐暮楚出事的时候是在绥州。绥州怎么说也算是他赵栋的地盘。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这事！但也正因为知道了这事，赵总才知道麻烦大了。……TMD齐暮楚正常的时候都不是人。这回他不正常了，那他们不是可以准备迎接世界末日了么？最下头的是，最近这段时间，齐暮楚身边那个呆萌的小助理貌似也越来越相信他们是活着一本书里的剧情……搞得赵栋都不敢松懈，隔一天就得去小助理那儿打探下情况，生怕他也陪着齐暮楚发疯。结果今天这一问就不得了，齐暮楚才回到他老婆身边一天，就给自己立了俩情敌出来！“你可以完全放心，不要瞎想！谁出轨嫂子都不会出轨的！”赵栋在电话这边苦口婆心。齐暮楚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听见这一句。“怎么，你很了解我老婆？”齐总的声音没有任何高低起伏，嗓音沙哑，充满雄性的侵略气息。但也是这样的声音，此刻音调却低得渗人，阴恻恻的，犹似附骨之疽。赵栋：“……”赵栋猛地想起来，在徐轻的那份分析报告里，自己似乎是排老四的？……老个屁四！他也只能勉强可以称得上是齐暮楚的朋友，而且这还是他高攀了。但是叫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他特么的还真认识纪离！……赵家和纪家算是远房表亲，虽然一个去了绥州发展，一个早就落户滨城，几乎没什么联系。但他跟纪少打小就认识，这是事实……这才是让赵栋最最心慌的点。就明知道根本没有那回事儿，但还是莫名地害怕自己被殃及池鱼。齐暮楚在绥州收拾那些垄断家族的事儿可谓风声鹤唳，到现在还余波尚存，搞得那几个家族还都在惶惶度日。赵家倒因为没有搞过资本垄断这一套而幸免于难。赵栋更是凭借是齐暮楚校友兼朋友的关系分到一杯不小的羹。但也正是因为见识过齐暮楚的手段，他才更怕这个人将矛头指向自己。这人要是发起疯……赵栋哪儿还敢继续吊儿郎当，当即表态：“你可别瞎想，我赵栋是什么人？我对天发誓，我要是对嫂子有半分那个心思，就天打五雷轰……这辈子再没有小叽叽！”齐暮楚在电话那边沉默。是比一贯冷漠还要冰冷几度的深沉静默。赵栋：……操，老子都发这样的重誓了，他不会还怀疑自己是那什么老四吧？……这个老六！但所幸，他发出如此毒誓还是有效果的。沉默几秒钟的齐暮楚终于发声：“万一是真的呢。”“……什么？”赵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他很快又明白，齐暮楚是在问：万一他脑袋里的那些剧情都是真的呢？……按照齐暮楚所说的书中剧情，主角受纪离是个不懂爱情的人，他善良又天真，因此所有对他好的人他都会忍不住给出情感回应。这种情况下，偏又赶上作为老公的齐暮楚常年不回家……于是优质股和炮灰们都趁虚而入，修罗场大乱斗，主角受的心更加摇摆不定，当然第一个被读者票选出局的就是常年不回家所以没啥镜头的老公……“不会的，你这不都回去了么。”赵栋安慰。齐暮楚继续不出声。赵栋：“……那你就对嫂子再好一点，不要只想着赚钱养他，虽然嫂子花钱真的很费……”“再好一点该怎么做。”齐暮楚冰冷打断他。“……就，热情一点？那个啥，陪伴也是很需要的……”赵栋越说越心虚。就陪伴个屁啊！纪离会需要人陪？赵栋还记得十二三岁的时候，纪离一口气跳了四五级，一下子从小学生变成了高中生，还代表市里去参加什么机器人大赛。那时候的纪离除了学习以外，据说还在搞什么天体物理的研究……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别人家的别人家的孩子。遥想当年，赵栋跟那些青春期喜欢谈情说爱的少男少女们不一样，因为沾点亲戚关系，他反而无视了纪离的美貌，只觉得纪神不是池中之物，于是还厚着脸皮主动去找对方拉关系，可是人家大神干脆就没空搭理他。……人纪离一个人玩的也可好了呢，压根儿就不需要人类感情！虽然很多时候，纪离给人的感觉都像是个小迷糊蛋，除了他喜欢的东西以外，别的什么都不会。然而所有人都公认的一个事实就是——纪离是神。那么问题来了，神怎么会需要人类的陪伴？……也就齐暮楚这样的疯子，才敢去招惹他。可面对同样不是人、甚至性格方面还要更恐怖一些的齐暮楚，赵栋也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破罐子破摔：“对，热情！多搂多抱，拿出你损人时候的嘴皮子，说点好听的！别总那么冷！嫂子……不，我是说，虽然我跟嫂子不熟，一点都不熟，但按常规推断，是人就躲不了这一套……”.纪离洗好澡出来以后，第一时间觉察到那一坨儿被他丢在浴室外的衣服不见了。……糟，齐总他进来过了！纪离是一个人生活惯了，在对生活相关开始感兴趣以前又是典型的只知道学习，完全不能自理……就多少养成了一些坏习惯。比如他习惯洗澡前把脏衣服丢在外面的地毯上。以前在家时，都是专门照顾他的管家为他打扫和清理。虽然离开纪家之后，这么多年都是他自己收拾，但他随意扔衣服的毛病还是保留至今。以往齐暮楚只回家住一天，纪离还能暂时收敛，尽量把自己**不羁（脏乱差）的生活习惯遮掩一二。但有时候不是所有毛病都能一瞬间收敛的。再说，他也没想到齐暮楚这次竟然这么快就讲完电话……他已经尽量洗的很快了啊！所以问题来了。像齐暮楚那样规整、讲究又利索的人，是以怎样的心情和神情去捡自己那团衣服的？……咳咳。一想到这个问题，纪离就忍不住尴尬地左脚踩右脚。外面都是地毯，他没有穿鞋。不仅光着脚丫，他身上也只披着一件简单的短款浴袍。……这还是因为齐暮楚在家。平时家里没人的时候，他都是不穿衣服出来的。纪离举目环视四周，试图确定自己那坨儿衣服的所在位置。他觉得如果是齐暮楚那样挑剔的人，大概会直接把自己的那团脏衣服扔出门外……视线扫到卧室门口的时候，齐暮楚正好出现在那里。纪离瞬间更加不好意思了，不禁缩了缩脖子，暗戳戳地打探：“那个……我换下来的衣服……”齐暮楚高大的身影一顿。注意到纪离眼中的躲闪，想起那一枚掉落的戒指，齐暮楚习惯不动声色的脸上眉头难得一皱。“在找这个？”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特殊金属制成的戒指，就在刚刚，齐暮楚已经专程找人问过了，这款戒指不是任何品牌推出的，上面也没有logo。专业人士给他的反馈是：应该是私人专门订制。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