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休息日，纪离一个人在家，正对着电脑认真剪辑自己拍摄的做饭视频。对，没错。他的最新爱好就是做一名美食博主。起因是他经常在小彩书和小破站上看别人发的vlog视频，就不由自主地被各位博主分享的浪漫生活所吸引。恰好那时候他还不死心地学习画画、成像和构图，看着看着，就想自己也搞一搞vlog。而纪离又向来行动力极强。说干就干，他有空就积累素材，学习视频剪辑。不爆马、不露脸、不说话。也会隐去学校里教书和研究的部分，单纯分享吃、喝、上班路上以及回家后的各种丰富生活。只是受工作性质影响——在校期间纪离几乎都不使用手机——他的生活素材终究有限。后来vlog的内容中，美食分享一直都占多数。既分享他平时吃的简餐。也分享他周末有空在家自己做的食物。以至于纪离自问自己已经是个美食博主……或者说是干饭博主也行。即便平时工作忙、要玩的东西也多，但他还是会雷打不动地每周固定更一期视频。如今也坚持了两年的时间，他更新的视频量也有一百多个。虽少但精。纪离出手，必须精品。也因为如此，他在网站上还收获了不少粉丝。两年时间，两站的粉丝数都已经各接近一百万。虽然，纪离的视频只是看着好看，背景音乐好听，氛围感轻松惬意。但他做的食物……连纪离自己都不能接受。上帝给他关闭的窗，除了不会画画和脸盲以外，似乎还有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做饭。随着视频数量的增多，无数网友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好歹是近百万粉的大博主，纪离将刚剪辑完的最新视频上传，很快就多了很多评论：[博主的滤镜用的好，剪辑节奏把握的也好，但他做出来的东西……哈哈哈，什么啊，黑暗料理吗，哈哈哈！][这期的烤鸡肯定又翻车了，栗栗子你敢不敢把最后烤出来的成品也发上来让我们笑一笑，哈哈哈！][肯定糊了＋1，特意直接拉到最后看翻车现场，博主果然没让我失望哈哈！真想不到我本来只是看视频解压的，但在栗栗这里还收获了快乐！][我不一样，我是来看栗栗子的手的（吸溜）][同手控＋1，不会做饭有什么关系，有手就行！]纪离：“……”纪离叹了口气，一路穿过客厅来到厨房，打开烤箱。……还真糊了。因为早就闻到糊味了，所以他干脆没录最后的成品，直接把这一周的素材剪辑上传了。反正这周齐暮楚回来了，基本每天晚上两个人都会一起去吃大餐，素材多。纪离将外面糊了、里面不知熟没熟的鸡肉拿出来放在料理台上，选择了几个看起来能吃的部位用刀片下，回到电脑前……不好吃，但也不能浪费食物。制作美食并不为拍摄，也更不是用黑暗料理博取流量。他是真的很想做好一餐，就如同当初学画画一样……只是总是失败罢了。但失败也不能浪费食物。一边把看起来还能吃的烤鸡肉挑出来，一点点地吃，纪离一边看弹幕——“哇，怎么肥四，栗栗子这一周的都伙食不错啊。”“二倍速看完一遍，课代表总结栗栗子本周的晚餐：川鲁粤法德西日料，全是在高级餐厅就餐的。所以栗栗子这是暴富了？”……手里的烤鸡还没吃上几片，门口电子锁开启的声音传来，纪离撂下了眼前的电脑。是齐暮楚回来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周，后面几天齐总就变正常了许多。主要是两天都没睡好，向来只擅长脑力劳动、体力方面菜的抠脚的纪教授也顾不上体验恋爱的感觉了，只能直接卧倒。他生怕齐总每晚都有兴致，这几天除了跟齐暮楚一起吃饭外，为了防止再出现不知几次的情况，每晚纪离都很机智地提前装困，早早地洗漱完毕然后捧着书或电脑回卧室，表示要补觉。而齐总则因为还要工作要做，不能那么早陪他睡，被纪教授完美地躲过一些互动。一直到今天。不上班的纪教授，按照惯例一般都是待在家里一整天，专心做死宅。齐暮楚今天也不必去学校接他，下了班就直接回来了。只是一进门就闻到屋子里弥漫着的烤肉的……糊焦味，齐总冷淡疏阔的眉头不禁一皱。“老婆？……你没事吧？”纪离：“……”纪离讪讪走出，一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嗅觉敏锐的齐总指定是闻出什么了，想起自己从未成功过的料理……纪教授热情地迎了上去：“齐总~你回来啦！~”主动接过齐总手里的文件，turnip又弯腰给齐总找拖鞋。这还是纪教授平生第一次这么殷勤地照顾一个人。但还是没能阻止住那个人直接奔向厨房的脚步。纪离：“……”大平层加开放式格局，就这点不好。以往齐暮楚不回家，纪离每次做黑暗料理，除了过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外，其余人都不知道。事实上他在家里搞什么限制级的实验都没什么心理负担，反正只要不把房子炸了就OK。而齐暮楚回来以后的这个星期他们都是在外吃的，齐总也没能见识过纪离的“手艺”。所以纪离已经能够想象到，当齐暮楚步入厨房以及看见他的脆皮烤鸡后的表情了……将齐暮楚的公文包送进他的书房，纪离磨磨蹭蹭地走出来，毫无悬念地看见齐总正站在有点被熏黑的烤箱前发呆。“呃……”纪离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说什么呢，感觉怎么挽尊都好牵强啊！倒是齐暮楚先开口了。“在……做饭？”齐暮楚有此一问，主要实在不确定纪离究竟是在制作料理，还是在做什么危险的化学实验。——厨房里乱作一团。佐料食材散落的哪里都是，锅碗瓢盆更是摆满料理台。而且看样子，每一样的利用率都不高……齐暮楚客观分析：单纯制作料理的话，应该不会出现这种局面。纪离：“……”纪离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不怎么会撒谎，也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干脆把自己作为美食博主，每周末拍视频的事情给说了。那边齐总听了，知道他不是在做实验，就已经脱掉西装外套，衬衫袖子也向上卷了两截，开始打扫这里的战场。纪离赶忙阻止：“不用你收拾，明天会有阿姨上门来打扫。”因为每次都会把厨房弄得很乱，纪离又实在没有时间和兴趣打扫，所以就干脆请了钟点工过来，专门负责厨房的打扫和清洁。纪离出手阔绰，每次都会付给阿姨极高的报酬，对方也很愿意过来。时间久了，就固定对方每周末都过来打扫一或两次。齐暮楚说：“好，我知道了。”但他洗锅的手没停，嘴里问着纪离：“晚上想吃什么？”纪离：“？你……”齐暮楚高冷的嗓音与洗碗池中哗哗的流水一起传过来：“你应该没怎么饱吧，想吃什么？我来做。”纪离：“？？！！”一个脆皮烤鸡从初步处理腌制、到用锅子浅炸再到最终送入烤箱，就用了纪离一下午的时间，齐暮楚看出来，纪离并没有准备其他的吃食，而唯一可以吃的鸡应该也糊了。但冰箱里剩下的食材也够他们吃一顿。齐暮楚提供了几个现有食材可以做的菜品叫纪离选择，等他将厨房大致收拾干净，就开始摘菜洗菜，准备肉类。纪离已经惊得合不拢嘴了。一开始他还是抱着观望的心态，跟齐暮楚一起洗菜摘菜。等后来，看见换了身衣服的齐总穿上围裙，站在料理台前熟练点火的时候，纪教授才彻底傻眼。“……你竟然会做饭？”他从没想过像齐暮楚这样爱干净、讲究，关键还日理万机的人竟然还会做饭！一个人到底会不会做饭，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比如纪离要放什么调味品和佐料，都要提前用量杯量好备上，然后在比照食谱书手忙脚乱地观察火候，依次放入。但齐暮楚……还用什么量杯量勺？他整个儿就是一个胸有成竹！“嗯。”齐暮楚说：“以前在外留学，通常只能自己做。”“哦……”纪离的声音充满遗憾：“据说留学是挺锻炼生存技能，唉，可惜，我没有留过学。”齐暮楚：“……”纪离是没留过学。纪教授每次出国去别的学校，都是作为讲师给他国学生授课，或是与对方导师进行交流。但纪离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他做出这样的感慨不是凡尔赛。他是真的觉得遗憾。听着老婆真情实感的叹气声，齐暮楚轻轻翘起唇角，说：“先去屋里歇着，好了我叫你。”“……唉。”纪离再次叹气——看齐总这架势，洗完菜以后，自己掌握的那点厨房技能，也真就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过齐暮楚叫他去屋里歇着，可纪离并不想歇，他暗戳戳地取来了自己的相机。“那个……可以把你做饭的视频录下来吗？”一个菜快要出锅，齐暮楚转过身来不解地看他。纪离赶紧解释：“放心，只录锅里和盆里的制作过程，不录脸。”厨房里，标准倒三角身材的高大男人长身玉立，风格硬朗凌厉，格外禁欲。分明如此禁欲，却因为穿着围裙而多了许多烟火气。……也，更性感了。直看得纪离下意识埋头，又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也不录身材。”.齐暮楚动作很快，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摆在桌上。这还是纪教授要拍他做菜手法，有时候为了演示清楚而刻意放慢节奏的成果。齐总做的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很有食欲。那只被纪离烧焦的脆皮烤鸡也被挑选出还能吃的部位，撕成鸡丝回了个锅，直接变成了麻辣鸡丝，一点儿没浪费。纪离尝了一口就食指大动。他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吃到一顿家常菜……同自己的家人。不免有些激动。先是对着摆好的菜品拍了许多照片，之后支好摄像机调整好角度，就开始专心吃饭。纪离向来是吃饱了就不会再吃任何东西。但齐暮楚手艺太好，这个晚上连他都吃撑了。并且由于每道菜都太好吃了，吃饭过程中纪离时常会忍不住发出感慨：“哇好香！”、“哦，好嫩！”、“一□□汁儿！”于是剪辑的时候纪离想了想，还是保留了一些这部分的原声。要不然怎么让别人体会到他老公的手艺到底有多绝？同时对于这期视频的剪辑，纪离脑中灵感更是源源不断。他已经可以预见，这期做饭视频剪辑完更新，会带来什么样的轰动。……又过了一个星期。纪离最新更新的一期视频果然顺理成章地爆了。毕竟加入了两年以来都没有过的新元素——博主的伴侣，以及博主的声音。“这熟练的颠勺是怎么肥四？离子突然会做饭了？……哦哦哦看到字幕了，原来是老公回来了。”“？？？什么，丈夫？！妈呀，这狗粮！qaq”“什么？我家栗子结婚了？？啥时候的事？？？”“同问。我一直以为小哥哥单身……”“铁粉举手！这题我会！前面有一期搬家的视频里提过啊，虽然就浅浅地带了一句，算下来应该结婚一年了吧，不过栗栗子的老公不常在家好像。”“天啊，栗栗子的老公竟然会做饭，看起来就好好吃啊！”“我笑死，老公明显很会做饭，这对夫夫的技能完全是反着点的吧！”“手控天堂！本来以为离子哥的手是世间仅有，想不到他老公的也这么好看！”“啊啊啊，离子的声音好好听！庆祝我栗第一次发声，币都给你！”“有说话声音了，是不是距离露脸不远了？我奸笑”……这天晚上，纪离的社交账号“锂离子v”，在两站的粉丝数也都同时突破了一百万大关，正式跻身成为知名美食博主。而纪离也在临睡前亲眼看见齐总正举着平板刷他的视频。齐暮楚大方承认，表示从上周知道纪离在做美食博主之后，就在平台上面关注了他。纪离：“……”近两周的朝夕相处，他发现齐总真是那种有很多事要忙、忙起来又特别认真的人。这不禁让纪离想起当初他们相亲时的情境——齐暮楚在自我介绍时说他没有任何爱好和娱乐。不打游戏，不看电视电影，不刷视频小说，不养宠物，不闲聊，不社交……如今看来，全是真的。但就是这样的齐总，却特别注册了个账号关注了他。并且应该还刷了不少他以前的视频……前几天纪离就发觉，一个明显是新建的号儿，连昵称和头像都没改还保留系统给的，却在他每个视频下面都疯狂砸钱刷币……毫无疑问，那个就是齐暮楚了。不过纪离的vlog只是记录吃喝和晚间的一些活动，很少带上生活感慨或涉及隐私的内容，所以对于另一半的感想和评价，比如像之前他跟夜卿聊天时的一年八次什么的……他倒是没在视频上提到过。也幸亏如此。不管齐总怎么刷他的视频，纪离也不虚！只是纪离这边没压力，齐总身边的人压力忽然又大了。无他，因为齐总最近又释放低气压了。徐轻也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齐总盯着夫人的视频账号，连刷两个通宵将里面的视频都刷完后，心情就开始又不好了……星期一。齐总办公室。经过连续几天的低气压折磨，徐轻不得不小心谨慎地立在一边，大气儿都不敢出。齐暮楚正在看纪离最新发布的视频。最新视频就是录制了他做饭的视频，宽大的办公桌后，齐暮楚一遍一遍重放着这期视频，表情不动，依旧叫人难以揣摩。徐轻跟着看了两遍，还是不懂齐总为什么这么在意夫人的视频……在徐轻看来，这只是夫人出于对剪辑和料理等的热爱，而做的一个社交账号而已。虽然徐轻已经对纪教授佩服得五体投地。——以“锂离子”这个IP如今的人气和名气，去哪个平台随便接点广告也能赚不少钱，比他们这些打工人强多了。而这却只是纪教授万千副业中的一个……很多人都是足足思考了两年，到最后也什么都没做。而纪教授却总是一声不吭地开始做事，然后一做就是两年。……跟着刷了第三遍的时候，齐总依旧不出声，徐轻也只好发挥自己的想象，猜测齐总叫他过来一起看的原因。“齐总是不想要出镜吗？”这期视频的爆点是齐总做菜、以及两个人一起吃饭的环节，由于锂离子的老公突然出现，话题度也多——毕竟好多看视频不认真的粉丝和路人还是刚刚得知锂离子原来早已经结婚。所以这期视频中，针对那个做饭的老公的讨论一直居高不下。但徐轻非常了解齐总，齐总这人低调，且不喜欢那些虚的东西，他向来不喜欢公开出现在任何场合，更别提被别人议论！而这条视频上面关于齐总的讨论实在太多了……虽然没有拍到脸。但现在的网友可真是萌点清奇，稍微拍到了个手指和喉结，那些讨论的弹幕都能遮天蔽日。不过既然视频都已经发布了，还是夫人发布的，那他们还能怎么办呢。徐轻斟酌着表示：“夫人在发布这条视频前应该有跟您确认过吧，我相信夫人不会是那种为了素材不顾您意愿的人……要不下次您跟夫人说，要他别……”没等徐轻说完，齐暮楚已经抬手制止了他，示意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齐暮楚：“帮我分析一下，这条视频里我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徐轻：“？……？？？”齐总对着电脑，深思：“为什么这周末纪离没叫我继续拍视频？”徐轻：“……”徐轻也是过了好久才知道，齐总上一周心情不好，是因为在熬夜通刷夫人的视频后，发现他本人作为夫人的法定伴侣，一共就只被夫人在视频中被提到过一次……用齐总的话，那次是因为结婚后搬了家，纪教授为了向粉丝们解释为什么厨房和许多拍摄背景都不一样了，于是粗浅地、简短地解释了一句：是因为结婚，搬去了丈夫家中。那解释到底有多粗浅简短呢？再度引用齐总的话来说——在一百多个视频中只占了一行字幕，那么短。作者有话要说：齐总：微不足道是我，呵。徐轻：懂了。传下去——齐总嫌自己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