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发上站起,鲁鲁修走到了落地窗前。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下雨了,非常大。整个曼哈顿在细密的雨帘中变得飘渺无形,灯红酒绿的光芒在雨水的折射下俨然化作了一副美丽的油画。映在玻璃上的倒影是一张端正的面孔,他静静地注视着下面的大地,献出惆怅的神情。光滑的平面,流动的水珠划下交错的痕迹。映在鲁鲁修面颊上的是两条青痕,仿佛哭了一样。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靠近窗口的一小片区域沐浴在微弱的光芒里。鲁鲁修独自一人站在那,手轻轻地按着玻璃,在手掌的边上因为温差而晕开了白色水蒸气。月亮被乌云含匿,能充当这个大都市自然光的就只有在头顶时而闪过的雷电。拖着长长的影子鲁鲁修坐回沙发,他把瓶子里剩下的红酒倒在了棋盘上,然后划亮火柴扔在了上面。眼中,淡蓝色的火焰不安的跳跃着,他的脸也在火光里若隐若现。“berserker、rider、archer。还有三个没路面的servant。”鲁鲁修全身无力的躺在沙发扶手上,“archer的克星是assassion,caster就让lancer去对付,只是berserker这只疯犬连它的master都没有出现过,这样子连战斗准备都没法做。还有就是rider,虽然很难弄清楚他的身份,但是还要做迎战的准备。这些事就交给saber的临场发挥了。”“对自己的servant很有信心嘛。”没听过的陌生声音从黑暗中间的出现,鲁鲁修心里默念了几个咒语,金属棋子在手掌中经过融化、分解、再铸,变成一只飞镖。“别那么紧张,我不是来找茬的。”声音很粗犷,不过并不粗野,很谦逊。应该是个比自己小的少年。“你是谁?”鲁鲁修一面警惕着其他地方一面从容地站起来,尽量表示一种对不速之客的宽容。来人是一个苗条的年轻人,不算高,但是很有气质。头发是黑色的,但在前面的部分和两绺长长的刘海都是耀眼的金色。脖子上挂着一个不大的倒金字塔,上面雕饰着奇怪的古代花纹和一只眼睛。蓝色的束身休闲服,还有瘦版的长腿裤,给人一种凌厉的印象。他锋锐的眼神和鲁鲁修保持平视,既无委身求全,也无轻蔑小瞧的意思。“我叫武藤游戏,是来跟你谈有关圣杯战争的事的。”名叫武藤游戏的少年没等指示就坐在了鲁鲁修对面,“你是saber的master对吗?”鲁鲁修没有回答,“真谨慎,好,我先说也没关系。”游戏坐在原位伸出一只手,“我是rider得master,我希望能与你在这场战斗中合作。”他好像对鲁鲁修微弱的表情变化很感兴趣似的打量了一会,“我掌握着圣杯战争胜利的筹码,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这是彼此双方相互认可才能达成的协定。当然我对saber很中意,如果你对我的rider不信任的话,那我们大可让两个servant切磋一下。”有些事情一旦定下就不可能违反,直到鲁鲁修握住了游戏那只手时他才真正的明白。空气中充满粘稠的湿度,黑色泥土缓缓地流动着。腐臭的气味和七零八落的残骸在黑泥的包围下冒出灰色尘烟,连金属也融成红色的浆,滴落在泥泞的土壤里。这里拒绝生命,这里只有死亡。覆盖着天地的除了黑色的物质,就没有其它的东西了。杀了她。杀了他。杀了它。是拒绝的声音,这里面有着一个拒绝一切的东西在爬动。就像寄生虫一样,靠万物的养分过活。只有这样他才能苟延残喘。这不是他的时代,但是他还要莅临。所以世界在拒绝他,他也在拒绝世界。湿的声音,有没有牙齿的嘴啃食着这里的一切-到了晚上就会送上门来的饵料还不够-更多的……更多的!毁掉。把整个世界都毁掉,寸草不生。只有……!寡人!毁坏掉原来的秩序。然后再造。这才是统治者!……你说呢?黑泥在问某个人,某个被他侵犯着的人。但那真的算是人吗?因为太美了,所以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眼花。黑泥爬动着,用能焚石的高温尝遍女人的躯体-包在由自己形成的黑色衣服里的曼妙娇躯。女人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她抬刚起手,黑泥便化成一颗头颅让女人摸。她的黑发柔顺得像鹅绒,尝试束缚却轻而易举的滑开缎带,尝试截断却流出刀刃。这个女人神秘且让人着迷。就算是想要毁灭世界,妄图吞噬所有生命的他也爱着这个女人。深深恋着她的面容,蛰伏在她的足下,跪倒于她智慧中。女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答案早就有了,这根本用不着回答。女人站在黑泥的浪尖,她如莲藕的双臂伸向高空,削葱的手指微微弯曲像是在相拥什么。从这双无神的瞳孔望去,上面有一颗夺目的太阳。光很刺眼,像是要灼伤胆敢直视它尊容的无理之目。壹原侑子却还是望着它,欣赏着和自己身处的世界交融在一起的球体。触手可及的,那漆黑的太阳。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很累,无论是战斗还是思考。这种疲惫让自己的全身都像是被丝线勒住了一样,数不清的纤细伤口,不停流的血。这种伤是无法治愈的吧。忍着疼痛从榻上坐起来。躯体还是无法适应恶劣的魔术,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榻边,红头发的修女乖乖的趴着,用一脸可爱的表情在微微的打着鼾。“受不了啊。”caster微微一笑,把旁边卷着放在柜子上,一条比较干净的圆形毛毯盖在了艾斯缇.布兰雪的肩上,仔细一看少女估计就是这样穿着修女服跪在地上睡了一晚。“感冒了要怎么办?”“嗯?……”艾斯缇揉了揉忪醒的睡眼半迷糊的打着哈欠,“你醒了啊caster,我这就去给你做早餐,今天吃什么?哎?”发现肩上厚重的毛毯艾斯缇哭笑不得,这肯定是那个古怪脾气的servant怕自己着凉才盖上的,可是一般人会把马鬃地毯盖在身上吗?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这个地毯昨天撒上了点咖啡,艾斯缇怕给宾馆的人添麻烦才准备洗,结果因为使用了点魔术感到困倦,结果就卷着放在榻边的小柜子上也没去洗。也难为caster能关心别人。不过现在认真想想,好像这下子连衣服也要洗了。还好昨天上街和caster买了不少换洗的常服,可如果知道给自己买的衣服是儿童装的话,caster肯定又会歇斯底里的大发雷霆。“艾斯缇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我都看到你心里的坏笑了。”caster盯着艾斯缇的脸严肃的质问。“没有啊,没有啊!”艾斯缇刚赶忙掩饰,然后抱起毯子和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我去洗衣服了。”“那个毯子……”caster有点困惑的挠着头,“不是新的吗?”她指着干净的花纹。“啊,你说这个?”艾斯缇捧起刚才还盖在她身上的毯子,“这是我昨天撒上咖啡的地毯,今天要洗的。”“什么?我刚才还把它披到你肩上了!”caster不好意思又惊讶得张着嘴,“再……再说我也不是专门给你搭上毯子的,只是如果master如果生病的话我会变得很麻烦,治愈魔法又不能用在你这样的人类身上。”“是,我知道啦。”点点头出了卧室,关上门靠在上面,艾斯缇轻而疲惫疲惫的叹了口气。“和小孩子相处真是困难啊。”“艾斯缇,你等等。”刚说完别人的坏话,接着那个人又突然出现。艾斯缇一紧张顺着被拉开的门倒了下去,整个人和怀抱的东西一并压在了caster幼小的躯体上。“啊!疼,疼……艾斯缇你在干什么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艾斯缇把衣服一扔将caster扶起来,“怎么了,不好好的躺着,躯体不是还没好吗?”“没事的,我还算正常。话说回来,刚才我就想问了,昨天你不是没出门吗?那你怀里那件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衣服是怎么回事?”caster有所怀疑的问。“啊啊?!这……这个?”艾斯缇真的是无法对那双凌厉的眼睛撒谎,于是放下肩膀,“对不起,你昨天说有人开战了想去看看的时候我也跟着出去了,是、是因为担心你。因为我的魔力不强,所以你连灵体化都做不到所以我怕其他人首先攻击你的时候我不在场这样连及时救你都做不到。”“我早就猜到了……”刚想抬手敲艾斯缇脑袋的caster忽然脸一红,“坐下!”过了半晌,艾斯缇才反应过来,自己没遭到敲打是因为caster个子不够。“真是的,你这个master到底要我操心到什么时候?还有,我无法灵体化是因为……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总之跟你的魔力没关系。还有昨天布置的魔术作业有好好完成吗?”“嗯,只完成了一半……”正委屈的说着忽然发现caster又要发火于是艾斯缇赶紧举手做投降状,“等等,ca-caster!我没做完是因为你中途遭到了lancer的攻击,我用令咒把你叫回来的时候你就昏倒了,所以一直……”“……”一直在照顾自己。这种话caster也想到了,但是身为从者竟然让master担心,caster不觉得这是值得感动的事情,而且自己无法灵体化,对令咒的瞬间传送抵抗是因为自身的问题。“今天就算了,不过下一次就算是我几天都昏迷不醒,你也不必在意,这可能是因为我的魔力还不稳定罢了。”“可是我还是会担……”“不需要!servant可是英雄!我们不需要人类的担心,相比我的状况艾斯缇你对你自己的才能还没有完全的理解,所以要尽快的加强训练,否则在今后的战斗中会碍手碍脚!”“我明白了,那caster我把今天的衣服洗完就去练习。”心里充满不快的艾斯缇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间的大门,整整10层楼都被caster用金条包下来后,这两个魔术师想要干些什么也未曾有人打扰。艾斯缇已经走了,caster撸开子的袖子,手臂浮现出了一大片类似烧伤的瘢痕。红彤彤的肌肉上金色的魔术回路正在扩张了。自己口是心非的毛病早该改改,这点caster也知道。她稍微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然后坐到欧式风格的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副镜片厚厚的圈圈眼镜戴上,无论在镜子里照多少次,caster都觉得自己非常滑稽。但这也是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送她礼物。而且是在知道她是女性之后。古老的时代,女性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会得到承认。就像自己非常熟悉的那位朋友一样,也是隐瞒着自己的性别。做着完美的王,已经得到承认,却不被理解。有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就这样活在这个年代也是很不错的。不过来到这里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外面众多的servant和master,如果他们不回到自己的时代,那整个时空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就算自己爱热闹,爱开玩笑和恶作剧,但这种非常事件绝非能够一笑了之的。而且她也希望得到圣杯,那个能实现任何愿望的机器。“圣杯是假的?”caster聚精会神的记忆着当时一眼就看出自己宝具的那个少年的话,如果自己猜测的没错,少年参加过第五次大圣杯战争,而且他的servant应该就是自己的老朋友。看着有一个那么爱着“她”的人,caster不觉有些失意。“不管,我才不管!就算是阿尔托利亚生气我也不管,小鬼竟然完全无视我的警告把宝具的秘密告诉其他的servant,那样还算是监督吗?杀了他,下次见面一定杀了他!”听上去的确是愤怒至极的声音。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的caster差点因为劳累而在此睡着。为此她不得不瞒着艾斯缇泡了杯速溶咖啡,如果修女知道的话又要说没营养了。放下对艾斯缇斤斤计较的不满,caster短短的吟唱了一个咒语,接着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桃木夹。这是她宝具中的一件,名字连自己也不起来了。用挂在脖子吊坠上的锥形宝石打开石锁后,整个木夹就变成了一本能浮在空中的书。caster挥挥手,足有几千黄皮纸的典籍便开始翻动。巨大的魔力将整个房间都找的通亮,虽然还是晚上,台灯也没有开,并且所有的电器都因为魔力的光芒而失去了作用。还好这家宾馆的四周已经被caster安装了微型结界,只要是具有魔力的侦查使魔就不可能发现。所以现在自己即使使用大点的魔力也是可以的。距离第整夜的战斗才过去一个小时左右,caster昏睡的时间不到四十分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体力说明艾斯缇的魔力已经开始渐渐增强了。“圣杯……”caster的手让书停止了翻动,在她面前的是一副占据了两页纸的杯子,颜色无法看清,只是看上去很华丽、很圣洁。可是下面却写着-毁灭。当她翻到下一页时,所有的疑问迎刃而解。书页上画着的是两个杯子。下面写着-轮回。城市很大,无论怎么走也无法到达尽头。雨也很大,无论怎么祈祷也无法停下来。在这个城市里最最平凡的金发少女,独自一人漫步在夜晚的雨水中,孤独空无一物的女人在这个城市里显得那么狼狈。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少了几分傲慢,什么却也没多。她失去了羁绊,和自己心爱的人一种在其他世界相依为命的羁绊。这个资格,早在被传唤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自己比远坂凛缺乏的不仅仅是信心和毅力,还有和卫宫士郎并肩作战的力量。圣杯战争,这个自己只能纸上谈兵的互相残杀。那两个人都参加过,他们是真正的患难之人,对彼此多着一份生命与生命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