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呈愣了一下,意识到晋晔可能是要吐,赶紧把手里的杯子往茶几上一放,拎着茶几上的矿泉水追了过去,关切道:“你没事吧?”晋晔伸出一只手冲周呈摆了摆,拒绝周呈过来,抽了纸抽擦干净嘴巴,将马桶盖子扣起来连冲了三四下,才踉跄着到盥洗台去洗脸漱口。他吐得有点凶,眼泪都要呕出来,眼眶泛红像是要哭,嘴唇却发白,冷水洗去了酒气和污渍,只剩下清冷的纯粹,稍长的头发沾了水,睫毛也湿透,水珠顺着脸颊滚下来,顺着脖颈滑落,没入白色衬衣的领口。周呈站在一边看着镜子里那张脸,觉得对方似乎是很伤心。他欲言又止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好将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你漱漱口。”晋晔接了,拧瓶盖的时候发现瓶盖已经被打开了一半,他不用太用力就能完全拧开,漱口用掉大半瓶,又喝了两口,才侧转过身看周呈,说:“谢谢。”吐完之后胃里不再翻腾,酒意也清减了一些,他略微清明了点,伸手去将新风系统的换气扇摁开了,告诉周呈:“把你家弄这么脏,明天我喊保洁来收拾一下。”周呈赶紧摆手:“没事,不用……”他想去扶晋晔,又觉得冒犯,最后选择跟在晋晔身侧,问:“那你好点了吗?”晋晔说“好很多”,又想回去自己那儿不管不顾睡上一觉,但一侧脸对上了周呈的眼神,既紧张又担心,后半句话就咽了回去,慢吞吞挪回到客厅沙发上,靠着刚刚被周呈垫在他脑袋下面当枕头的靠枕喝放在茶几上的那杯温蜂蜜水。周呈也跟着坐下了,摆弄了两下自己的手机,将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删除了。晋晔承认,自己的确还是醉着的,所以相当放肆,目光落在周呈身遭,打量得肆无忌惮。刚刚近距离接触过了,很高,和他身高不相上下,露在短裤外的小腿肌肉和隐在T恤下的胸腹肌群都很漂亮。沉默以对地坐了两分钟,周呈终于放下了自己手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看向晋晔,说:“你把你男朋友电话号码给我一下,我让他接你回家照顾你。”晋晔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有点没懂周呈的意思:“男朋友?”周呈的耳朵飞快红了,说话都结巴:“对,对啊,他不是没在家。”如果晋晔此时完全清醒,就应该已经明白周呈误会了什么,可他的理智被酒精麻痹了一半,思维能力直线下降,还没有意识到周呈的意思,反问道:“弟弟,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男朋友啊?”他的重音放在“男”字上,强调性取向,长睫毛遮掩不住眼神中的揶揄。周呈脸色彻底爆红了起来,他想到自己认定对方是gay的源头是一瓶润滑剂,脑子里不可遏制的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做过的梦,既难为情又自我鄙视,脸上的热度怎么也降不下来了,支吾道:“看出来的。”晋晔“哦”了声,眼神中的揶揄更多了些,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性取向问题,只是陈述了事实:“可是我单身啊。”这下周呈傻眼了。他接收了一个爆炸信息,憋了一整个星期的话脱口而出:“对门不是你男朋友家吗?”晋晔又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赵一展?”周呈一直都不知道邻居的名字,赵一展在业主群里面的备注是7-901,微信名称是“走X”,周呈最近一直暗自腹诽人家是“傻X”,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姓名,就“嗯”了声:“反正姓赵。”晋晔“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眼角弯起来一个很大的弧度:“赵一展是我学弟啊,人家是直男,有女朋友的,都快结婚了。”周呈震惊地看着弯着嘴斜靠在抱枕上笑话他的晋晔,整个人都呆住了:“啊?”他整个人都快被颠覆了,脑袋没办法正常思考,不可置信地问:“那你怎么跟他住一起啊?”晋晔的酒没醒,靠在靠枕上整个人都很懒散,眼睛有些失焦,看上去迷迷蒙蒙的,扔给周呈两个字:“合租。”周呈:“……!”他这是闹了个什么乌龙!他那可怜而无辜的邻居被他生生背地里骂了一个星期,还好他没有真的一时冲动,跑过去指责对方是个渣男。他尴尬得脚趾都在抠地了,看见茶几上摆着的晋晔喝空的蜂蜜水水杯,起身拿起来,像是捡了根救命稻草:“我再去给你倒杯水。”然而他没能成功逃开,晋晔拉住了他的胳膊。酒意让晋晔身上那种疏离感减少很多,此时仰头望着他,笑眯眯问:“弟弟,你既然觉得我是个gay,怎么还敢让我来你家,孤男寡男,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咣当”一声,杯子从周呈手里跌落下来,碎裂而亡。周呈脸颊刚刚退下去的温度去而复返,烫得快要能煎鸡蛋了,心脏不正常地剧烈跳动起来,仿佛想不再受胸膛的束缚直接蹦出来。他不受控制地浑身僵硬,头皮发麻,看着晋晔的脸:“我……”但晋晔很快就放开了他的胳膊,坐直了身体:“逗你的。”他今晚喝了一晚上闷酒,郁闷得很,这会儿全都消散了,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年轻实在好玩。不过再逗两句可能要再也不理他了,晋晔收敛起来,从裤子口袋里面摸出来家门钥匙,正经道:“谢谢你今天让我过来休息,不过我带了钥匙,就先回去睡了。”-----赵儿啊,怎么在哪你都这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