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花了好几天时间,才终于适应自己有了男朋友这件事。他没有经验,于是去请教恋爱大师毓女士,毓文一听说两人成了,看上去比秦殊这个当事人还激动:“我靠,你可以啊!小殊。”隔着手机视频,秦殊整个人的脸都烧红了,毓文看见了更是拿这个来打趣,秦殊将镜头调转到一边,自己一头栽进被子里,说话闷闷的:“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好啦好啦,我是真的为你高兴。”毓文笑着长舒了一口气,“从大学认识你到现在,真没见你有喜欢过谁,结果一喜欢,就喜欢了个最难搞的。我之前怕你受伤,怕你受到打击,可把我担心坏了,又不好当面跟你说……”听到毓文说出这些,秦殊还是很感动的,而且毓文的确对他的感情助力不少,他表示未来一周,毓文可以任选一天来他家做客。“你给我做好吃的吗?”毓文搓着双手,眼睛一亮。“对。”秦殊笑着点了点头,“想吃什么可以提前点单。”毓文心情很好地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将手里的电脑干脆也扔到了一边,最近她有很多作业要赶,但此时此刻,对好友恋情的关心和好奇胜过了一切:“说到做饭啊……小殊,你有没有请陆老板去过你家?他尝过你的手艺吗?”“有做过一次来着,”秦殊想起那晚,就想起了两人在厨房的第一次接吻,随后话都有点儿说不顺溜了,“我就给他做过一碗素面。”“啧啧啧,”毓文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碗素面怎么能行,你要把你的八十般武艺都施展出来,让我们眼高于顶的陆老板看看,遇到小殊算是他捡到了宝……”“……”毓文说话虽然有些夸张,但的的确确给秦殊提供了一个思路。陆哥的生日在十一月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秦殊错过了他的阴历生日,不想再错过他的阳历生日,于是他查了年历,想在陆哥阳历生日到来的那一天,再为他过一次生日。但准备什么礼物、又怎么过这个生日,秦殊毫无头绪。他已经苦恼了将近一周了,几乎问遍了所有他所认识的陆哥朋友,还不敢声张,只敢悄悄发消息打听。祁阳发来语音:“老陆啊,他什么也不缺,对外物呢,也没什么执念……”林予慈语气很温和:“老陆最看重的是对方有没有心意,小秦,你凭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了,无论你怎么做,老陆都会喜欢的。”……总之并没有给任何实质性的参考价值。但毓文说的话,倒是给了秦殊一些启发,礼物可以不仅仅局限于某个物品,它或许也可以是某一段有意义的时间、某一种有意义的付出,又或者是某一顿有意义的晚餐。就像林予慈说的,陆哥是个注重对方心意的人,那毫无疑问,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与心意,都会比一样简单的生日礼物更真心。确定了思路以后,秦殊立刻就投入了准备之中,离陆哥的生日只有不到一周时间,但他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首先是要把一份“无懈可击”的菜谱确定下来。为此,秦殊又给毓文打了好几次电话,咨询这位最常吃到他手艺的“熟客”的意见。毓文得知他的计划后非常支持非常配合,甚至还主动请缨要帮他买一些必要物品。“什么‘必要物品’?”秦殊有些纳闷儿,“食材我到时候去超市里买就行。”“不是食材。”毓文摆了摆手,“搞生日浪漫这种事情,一顿可口的饭菜肯定是不够的,还需要一定的氛围……总之你就等着收货吧!对了,陆老板生日是几号来着?让我看看时间来不来得及,不行就叫个同城配送吧……”还有一天就到陆老板生日的时候,秦殊终于将最终菜谱定了下来,与此同时,也收到了毓文为他“精心挑选”的必要物品。他拆开纸箱,然后打开一个又一个的纸盒,瞬间有些无语。灯……各种灯,蓝的、紫的、金的、银的都有,毓文仿佛去了一趟灯具市场,把各种昏暗的、毫不具备照明功能的灯全都搜罗了起来。纸箱最下面还放着烛台、蜡烛、投影仪等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以及两瓶红酒。秦殊无奈地接起了她的电话:“喂,小文。”“东西都收到了吧?”毓文急匆匆道,“等会儿我给你发几个视频,你照着上面的自己操作一下,明天我有演出,估计不能跟你及时沟通,但小殊,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啊好,演出加油。”秦殊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话。“对了,最底下有个小盒子,里面是安全套,你记得放在床头抽屉里。”毓文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徒留秦殊张着嘴一脸震惊。什么呀这都是……秦殊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到了明天的安排,原本不紧张的,现在也开始紧张了。他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的聊天页面,第一个看到就是唯一的置顶头像,备注已经从原来的“陆老板”改成了“男朋友”。这个备注是他和陆老板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改了的,它时时刻刻地提醒着秦殊:他如今已经有了男朋友,还是一个他非常非常喜欢的人。想到这里,秦殊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聊天记录停留在今天中午,也就是陆追开车来接他吃饭的时候。自打“心照不宣”地确认关系之后,两人至少每天都会见上一面。每一天的见面,秦殊都会格外高兴,如果陆追说十一点会来接他,那么早在九点钟,秦殊就会洗澡、吹头发、找出见面时穿的衣服、坐在家里开心地期待着了。而只要陆哥前一秒刚走,秦殊就开始有些想他了,半颗心都仿佛被他带走了。他没恋爱过,也不知道恋爱期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一分钟也不想分开,不过,他看毓文谈恋爱的时候一直都很酷的,反观自己,倒是神经敏感、矫情兮兮。不过,他的每一份思念,好像都有所回应。一旦觉察到有想念的情绪滋生,他就会给陆哥发消息、打电话。有时候是简单的一两句话,问问他在做什么;有时只是一首歌或者一张图片,多是他有感而发。但每一条消息,陆哥只要看到都会回复,虽言简意赅,但有问必答。慢慢地,好像也把秦殊原本左摇右晃的不安稳的心,牢牢地托在了手掌上。说到发消息打电话这事儿,起初,秦殊还觉得很不好意思,担心自己太过“黏人”,也担心这样会影响到陆哥的工作。但他的这种忧虑逐渐被打消了,让秦殊记忆深刻的,是在他们恋爱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秦殊记得那天是“云顶”三周年庆,店里有很多事,也来了很多人,陆哥实在是抽不开身,所以他们一整天都没能见到面。当晚睡觉之前,秦殊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给陆老板拨去了一通电话。刚拨出之后,秦殊就有点儿后悔了。明明陆哥已经很忙了,事先也给他打过招呼了,自己还这样“黏黏糊糊”的,会不会让人感到厌烦?但没等到他迟疑地按下挂断键,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着“已接通”。陆哥那边的环境音很嘈杂,秦殊推测他应该没有在包厢,可能是在“云顶”一楼的卡座里。“哥……”秦殊一听这动静,就知道陆追这会儿一定没时间理他,一时有些局促不安,很想赶紧挂了电话。陆追先是唤了声他的名字,然后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话,没过几秒钟,那边的声音顿时小了不少,陆追的声音也同时变得清晰了很多:“还没睡吗?”“准备睡了。”秦殊问,“你刚才是戴上了耳机吗?”“嗯,”陆追简单回答完,又补充了一句,“太吵了,有点儿听不清你的声音。”“那,会不会影响你?”秦殊问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怕影响陆哥工作的话,你打什么电话啊。“能有什么影响。”陆追随意懒散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端传了过来,听着很远,很惹人想念,“十一点多了,睡不着啊?”“没有,”秦殊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是,我就是……睡前想听听你的声音。”陆追在另一头笑了两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想我了啊。”作为一名曾经的乐队歌手,秦殊也算是听过诸多动听的声音,但还从来没有谁说出的话,能像这一句一样,一下子就钻进了他心中最柔软的缝隙。随即,奇妙的化学反应发生了,自心扉里蹦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很难描述这种神奇的感受,仿佛人的心里果真有一片土壤,留待一朵心花灿烈地怒放。陆哥的话很直白,秦殊哼哧半天,才脸红地“嗯”了一声,也不管对方听没听得见。事实证明,陆老板的耳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因为很快他也低声说了一句:“我也想你。”陆追说这话时,自己觉得有些肉麻,也不想让卡座旁边的人听到,这才放低了声音,但听在秦殊的耳朵里,就显得格外酥酥麻麻的,心里像是有一千只蚂蚁爬过。那晚他们聊了很多很多,明明对面是不太安静的环境,明明这通电话颇有些“莫名其妙”,但都被对方予以了包容。接电话的人耐心极了,秦殊的每句絮絮叨叨,都有电话另一端的人认真的回应。最后,陆追似乎换了个安静的包厢,秦殊听着那边逐渐变得安静下来,还有近在耳边的陆哥的呼吸声,久违的困意终于伴随着一股安全感而袭来。他有些含糊地说着:“哥,你等会儿要忙的话,就先挂掉吧,我……一会儿就睡了。”“嗯,睡吧。”陆追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明早我叫你。”秦殊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醒来后看着聊天记录里长达三小时的语音记录,自己都有些犯懵。昨天有聊这么久吗?应该没有吧?一百九十分钟!老天爷,陆哥后来过了多久才挂了电话啊?从那天起,秦殊心里的负担减轻了不少,他似乎能够慢慢地感觉到,自己在对方心里也是重要的。一个原本对待情感胆战心惊的人,像是猫摊开了柔软的肚皮,竟也偶尔有了撒娇耍泼的勇气。原来,被爱才会让人有勇气。秦殊有时候都在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梦境,毕竟当初在“云顶”只是遥遥瞩目的一眼,也实在没想到后来真的能产生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