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桑野在窗口看到虞乘进了大楼, 站在窗边片刻,又疾步过去按下电梯上下键,逼得电梯必须要在这一楼停。虞乘手机关了机, 他第一次和虞岸这样闹脾气。电梯在三楼停下, 郑桑野看到虞乘的时候,发现他脸色郁气沉沉, 而且应该是哭过。他微扬了下眉, 又垂下脑袋,捂着肚子钻进了电梯。“领队,帮忙按个一楼。”郑桑野声音有些虚,进来就歪靠到一旁,看着好像不太舒服。虞乘犹犹豫豫地去帮他按了1,电梯还在往上, 很快到了四楼, 虞乘提腿迈出去时又回头看了郑桑野一眼, 看他紧皱着眉眼,两眼紧闭, 神色痛苦。“你、你没、没事吧?”郑桑野似乎说不出话, 虞乘看他脸色不对劲, 又折了回来。“郑队?”“没事。”感觉他不像没事的样子,但虞乘刚哦了声,郑桑野又说:“等会儿就好了。”虞乘:“……”“那你下、下楼去干嘛?”“买药。”“你不、不舒服?”虞乘来搀着他, “什么药?”初丹已经把药都给他了,需要药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找他。郑桑野却像是听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说:“你和初丹都不在, 我只能自己去买。”语气挺正常平淡的, 但虞乘听着却感觉好像是被埋怨了, 也可能是他的错觉。“你哪里、不舒服?有备、备用药的。”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话,一般的常用药都有备用,难道就不会先问问他,非要下楼去买。“胃吧。”虞乘奇怪地看着他,胃、吧?自己哪里不舒服都不确定吗。郑桑野自若移开视线,唇角隐隐一道弧度。“很难、难受吗?”他想说如果很难受就去医院,倒是郑桑野自己先说:“嗯,那就吃药吧。”虞乘扶着他回了训练室,看到那一箱冰水,虞乘心想晚上喝那么凉的水,胃不疼才怪。从柜子里翻出药,虞乘给他倒了杯温水来,看着箱子里的那些空水瓶,郑桑野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回来就待训练室。“你吃、吃过饭了吗?”“没有。”他确实没吃,也没觉着饿。虞乘把药放到桌上,“不吃东西、不、不可以吃药。”以前祝姨就是这样叮嘱他的,每次都要盯着他吃点东西才可以吃药,不能空腹吃药。郑桑野懒惫靠坐着,“那怎么办?”问题抛向虞乘,可虞乘也没照顾过病号,从来都是别人照顾他。“那、那我去问、问问玲姨。”“一起。”郑桑野跟上他。两人到了餐厅,这个点玲姨已经下班了,餐厅里没人。“我给你、点、点外卖。”“你觉得我还能等到外卖到吗?”说着又疼得倒抽气,扶着桌艰难坐下。虞乘看他挺难受的,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他钻进厨房,除了面和一些干货食材,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了。“那、那我给你煮、煮。”虞乘心里只想着,郑桑野是GA队长,可千万不能因为身体原因影响训练,否则一队成什么样子。可他从未做过饭,从小到大连牛奶都没自己煮过一杯。面要怎么煮?他拿出手机又在百度做法,浑然不知郑桑野什么时候也钻进了厨房,还在他身后站着。“小少爷,这么多年了还是连最简单的面都没学会煮?”虞乘回过头,郑桑野挨得他极近,脸上似笑非笑的。他局促地握着手机,又听郑桑野问:“蛋炒饭也没学会?”虞乘没应。是啊,他什么都没学会,所以连照顾好自己都学不会。“你一直都一帆风顺吗。”身边总有人照顾,所以可以什么都不用学。郑桑野站到他身边,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那到挺好的。”他拿过锅接上水,“行了,你出去吧。”虞乘离开厨房,他站在橱窗边,灯光柔和倾泄,在郑桑野背影上洒出一层柔晕。以前郑桑野教他煮过面,但他总是搞得一团糟。那个时候郑桑野给他挡酒瓶肩臂上受了伤,郑桑野没办法继续训练,只能暂时回家休养。郑桑野不在的日子,虞乘觉得XT的生活好像失去了乐趣。他每次去到训练室的时候,郑桑野的位置空空****,有时候会有人把杂物放到他桌上,虞乘看到就会过去收拾干净,然后在那个位置无所事事地坐一天。“虞乘。”虞乘抬头,大黄从对面探出头来,脸上堆着暧昧的笑:“三哥那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要是觉得在这儿闲得无聊没事,就去找他呗。”酒酒:“就是,你看看你一天来这儿,我们不跟你说话你就不会主动和我们说话,你要是在这待不住就去找三哥玩呗。”“可、可我不、不知道他、他家在哪里。”“我,”虞乘犹豫着,眼眸却又藏掩不住地亮了起来。实际上他从未自己出过远门,出行总是有司机和家人接送,他甚至都没坐过公交车和地铁。“这有什么难的,你去问流哥不就知道了,和俱乐部签合同的时候都会填资料的,给你一查不就查到了吗。”虞乘“哦”了声,高兴地跑出了训练室。几人见他那副小孩儿模样,不禁好笑。虞乘但真去找了流哥,羞涩磕巴地要了郑桑野家的地址,当天中午就离开了基地。一路上打车转地铁再转公交,虞乘出门就只知道带个手机,又想着要给郑桑野个惊喜就没有和郑桑野提前透露,结果后来坐错站一番耽搁,终于艰难达到了目的地,可手机又倒霉的没电了。郑桑野留的是个大概的地址,这儿是片老城区,在这儿住的基本都是外地来的租户,原居民都已经往城中心搬了。虞乘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居民楼老旧,错综复杂的电线裹缠,楼与楼之间的间距开窗都会撞到对面的墙,错综复杂的小巷卫生环境堪忧,距离主街道的巷子人声吵闹,各种小店前摊贩聚集。离他最近的小摊子油锅里煎炸着土豆饼,看到挂牌上一块钱一个土豆饼,虞乘都惊了。比他看到辣条一包五块钱时还要更震惊。郑桑野没有留门牌号,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而他更是不记得郑桑野的号码,也联系不到人。惨的是他没带钱,手机上才有钱可是手机没电了。他四下观望,想去借个充电器,但是到人家店门口又羞怯得不敢说话。理发店小哥以为他是要做头发,挺热情地询问他要干什么。虞乘这才大着胆子,“你、你好,我想、想借、借一下充、充电器,可、可以吗?我我可以、可以给你钱。”小哥上下扫了他一眼,看他这一身都是名牌,笑得更热情了。“可以啊,帅哥要洗个头吗,边洗边充。”虞乘也觉得借了人家东西,不在人家店里消费一下好像也不太好。虞乘被那小哥拽进了店里,按到洗头**坐下,小哥朝店里另一个男生摆了下手,“来,把这个小帅哥的手机拿去柜台那里给他充一下电。”手机从掌心被抽出去时,虞乘有片刻慌张。他从下车看到这个地方时,就觉得这里的治安肯定不会太好,而别人格外的热情也让他忐忑。被按着洗了个头,又吹了个发型,虞乘看到他拿着不知道梳过多少人头发,上面还有长短不齐的头发卷缠的梳子要来给他梳头时,他忙往后退。“不、不用了,吹、吹一下就好。”小哥给他吹头发时,他总往柜台那儿看,心里头惴惴。小哥挤了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精油给他抓了抓,虞乘闻到那股浓郁刺鼻的气味,在自己脑袋上萦绕,微微皱了皱眉,又不敢开口拒绝。“我的手、手机开、开机了吗?”他温声问。“给这小帅哥开口,手机开机没。”站在柜台玩手机的男生看了眼,“开了。”虞乘心里终于松快了些,他忙去解锁打开手机,给郑桑野打了电话,但郑桑野那头没接。两位托尼一人站在柜台时不时瞥他一眼,偷看似的打量,给他洗头那位靠在门口环抱着手机,向他投来和善的微笑。“多、多少钱,我付、付给你。”给他洗头的小哥试探似的开口:“380。”站在柜台那位瞪大了眼睛,门口洗剪吹也就30,他朝门口的人递去个眼神,但那人只是朝他眨了下眼。虞乘只顾着看手机,没看到他们的暗度陈仓,毫不怀疑的就乖乖扫码付钱。虞乘拿着已经充到20电量的手机出了理发店,一直在给郑桑野打电话,依旧没打通。在巷子口的理发店前等了一个小时,虞乘也没打通郑桑野的电话。之后他又往里走了走,但巷子太多他怕自己走岔,没敢太深入,在一家便利店门口蹲着,他托着下巴观察着行人,想着能在其中找到郑桑野,依然没能找到。他失落地低下头,最后还是沿着原路返回。回到路口耳朵理发店时,他才看到理发店玻璃橱窗上塑胶贴的字:洗剪吹 30元、烫发/染发 180元。“……”他意识到自己被坑了,在这个处处刷新他认知的地方,被人坑了几百块。但他没勇气进去理论,郁闷地站在路灯下踹石子。眼前压来一道身影,虞乘听到有人问:“谁家小孩儿啊,迷路了还是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