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事情, 他有什么私人事情连战队的团建活动都不参与?“可你、你不去,还算、算什么团建?”郑桑野可是队长,连队长都不去, 这个队伍就像失去了主心骨, 恐怕其他成员也都没了一半的兴趣。“一队那边你放心,不用担心他们不参与。”郑桑野没有再和他多说, 先回了宿舍。他们的关系很奇怪, 既彼此心知肚明的选择陌路,又因工作不得不每日在一起相处,可是这段关系注定无法往好的方向发展。虞乘心中有怨气,却又要维持着仅存的骄傲在郑桑野面前故作云淡风轻。郑桑野面上漠然心中压抑,和虞乘相处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这样岌岌可危的关系像一条陈旧缠绕的麻绳,已经断裂糟融到只剩一根丝线勉强牵扯, 可很显然已经摇摇欲坠, 或许哪日风再大些, 就彻底断了。…一队空出三天假期,二月见郑桑野老早就起来收拾衣服, 还以为他改变主意了。“队长, 你要和我们一起去了吗?”“不去。”二月失望地躺回**, “去呗,肯定很好玩儿。”“不过队长,你要去干嘛?”二月试探问, “回家吗?”郑桑野嗯了声。二月讪讪捏了下鼻子没再言语,他们不常见郑桑野回家, 过年过节郑桑野常在基地待着, 有时候会出去待一两天就回来, 所以他们一直猜测郑桑野可能是和家里不和, 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但郑桑野从来不提他们也不敢问。虞乘老早就起床联系了车子,上楼时遇到了郑桑野。郑桑野换了一套休闲装,身上背着一个斜挎包,外套拉链拉到最高,白色鸭舌帽檐压得低,在电梯擦肩而过时眼也没抬,虞乘在电梯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但郑桑野却也只是按了楼层后侧身靠着电梯。虞乘欲说什么,可电梯门关的太快,大概是郑桑野进去后就按了关门键,他又忍住了。郑桑野不可能没看见他的,只是选择性无视罢了。电梯门最后关上时,郑桑野侧了侧首,可惜一眼都没瞧见。一群人在九点出发,九点半到达了登船港口,海面停立的大型豪华游艇上,何玥朝他们招了招手。二月张着嘴瞪大了眼睛,拉莫帮他合上下巴:“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见过?”二月神情激动,抬起的手微微颤抖,“我还真没见过世面,这得得得多少钱?”“估计不下四千万吧。”拉莫拍了下他,跟了上去。二月唇瓣颤抖着:“四四四千千万万?”他为当初觉得虞乘装逼的想法深感抱歉,原来人家不是装逼,人家是真牛逼。郑桑野赶到了医院,庄蓉带着美宣在医院门口,看到郑桑野时,美宣挣开庄蓉的手,朝郑桑野跑了过去。“美宣,跑慢点儿,会摔倒的!”庄蓉急得喊道。郑桑野也怕她摔了,忙过去把她接住,轻轻就举了起来。他故作严厉:“不许这样跑,摔到伤口怎么办?”美宣抱着他蹭了蹭,眼角弯着唔唔了几声。“哎呀这丫头,知道你有空来陪她做检查,高兴的不得了。”庄蓉边念叨边笑着说,“看看她这么黏你,你要是想把她……恐怕难呢。”郑桑野揉着小丫头的头发,他连自己以后的归宿都未知,怎么带呢。现在他只想治好美宣,让她健康长大。庄蓉轻轻叹息了声:“走吧,你们这次放几天,不是要比赛了吗,怎么还放假了呢。”“嗯,快了,两三天。”两人一道转进了医院。复查的过程并不繁琐,美宣的情况要比一开始好很多,她已经做了三次手术了,按照现在的愈合程度,再做两次手术就可以恢复正常。这是个好消息。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郑桑野递了张卡给庄蓉。“你上次转给我的钱没用完呢,美宣术后疗养费也用不了那么多钱,你自己留着吧。”庄蓉道,“而且,要是有机会的话,还是把慧姨的房子给买回来吧,不然你也没个家可以回。”“福利院也是我家。”庄蓉无奈:“是,福利院是你的家,可你从被慧姨领养的那天开始,慧姨的家才是你真正的家。你现在孤家寡人在哪都行,但万一慧姨要是哪天回来了呢,难不成你到时候带着慧姨流浪街头啊。”郑桑野扯了扯唇,他倒是希望有那一天,希望郑慧回来。可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如今他最大的心愿就是郑慧能平安。“走一步看一步吧。”庄蓉到底是没要那张卡。-二月他们在下面已经玩嗨了,何玥上来时,看到虞乘趴在那儿发呆。那种精神状态特别像之前虞乘在家里时一样,眼神黯淡无光,像个没有情绪的瓷娃娃。他总是不开心,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没有生气的冷颓。原先就是因为虞乘总是这样,她才在虞乘提出要去GA后帮他安排,可看起来虞乘并没有好转,似乎比以前还更丧气了。“小乖,想什么呢?”虞乘转过头来:“姐,没、没想什么。”“姐,谢、谢谢你,帮我安、安排这些。”“最疼你的姨妈亲自给我直接下令了,我当然要给你安排,都是自家旗下俱乐部的人,就当是员工福利了。”何玥手里端着杯香槟,坐到虞乘身边,“怎么不下去和他们一起玩?”虞乘摇摇头,他没什么兴趣。何玥捏了捏他的脸,“在GA不开心吗?”“没有。”虞乘垂下眼,“没、没有不、不开心。”“那就是不开心了,不开心你去干嘛?还求着我帮你安排,是不是自己去找罪受。”虞乘抿唇不语,垂着脑袋抠着手指,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你就是为了今天没来的那个人去的GA吧?”何玥轻哼,“你既然不甘心,想知道为什么,那你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虞乘手指都抠出指甲印了,也没说出句话来。“既然恨他,那有成功报复了吗?”“……嗯。”虞乘低低应了声,“我、我打了他、他一巴掌。”何玥扶额:“……”“你果然做不了坏事,也做不了坏人。”“他是不是就是你十八岁时候谈的那个对象?”虞乘诧然抬头,这件事家里只有妈妈知道,甚至虞岸也只是知道他谈过对象但不知道是谁,他谁也没说,一直都藏得很好,何玥怎么知道的。“你怎、怎么知道?”何玥冷呵:“果然是他。”也是那天虞乘自己去GA面试后,程姝娴在家里念叨埋怨她时说出来的。当初程姝雅偶然撞见过虞乘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也经历了几番心理波折,后来虞乘主动坦白,程姝雅一贯都心疼这个儿子,只以虞乘为先,对虞乘更是从小就有求必应,虞乘那样诚恳哀求渴望母亲的祝福,程姝雅自然也是以默认同意了的。但是虞正阳就没那么好说话,所以这件事程姝雅就没有和虞正阳提起,只先帮虞乘瞒了下来,直到后来虞乘生日前夕才告知的虞正阳。程姝雅两姐妹关系亲近,这种事情自然不会相瞒,恐怕当时程姝雅还找程姝娴吐过苦水。不过程姝娴具体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是想起之前虞乘那么难过,她自己猜测的,后来又找了当年的一位老朋友确认,才知道是自己当初把虞乘带出去惹的祸。如果她没把虞乘带到XT,或许虞乘就不会遭遇那些。“是你自己信誓旦旦地说那个人对你很好,他很爱你,你也很喜欢他,所以大姨才同意让你和他在一起的,但你看看你现在把自己搞成什么鬼样子。”虞乘不敢抬头,埋头抽泣着。是,是他说的,是他和妈妈保证的,他当初坚定无比,如今却惨败至此。“行了,你也别再回GA了。”虞乘抬头,泪眼通红,“不,不行。”GA马上就要比赛了,他不能离开。“你回去干什么?”何玥以为他是不舍郑桑野,心疼的同时又觉得他不争气,“那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人从福利院里领养出来,过上正常日子了也不学好,从小就是个街头小混混,你怎么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虞乘怔了一瞬,又缓缓瞪大眼睛:“姐,你、你、你说、说什么?”什么孤儿,什么福利院领养,郑桑野怎么会是孤儿,他还见过郑桑野母亲的,虽然只是远远一眼,郑桑野怎么会是孤儿。不过郑桑野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怎么和他多提起家里的事情,他只知道郑桑野只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他还以为郑桑野是单亲家庭,怕提起这些让郑桑野伤心所以从来不过问。却没想到,郑桑野居然是这样的身世。“你不知道?”何玥一时也迷惑了,很快又转而浮现冷嘲,“这样的身世,他怎么可能会和你说,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她查过郑桑野,这些年冠军虽然拿了不少,但花边新闻也一样不少,她实在对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虞乘浑身冰凉,愣愣然呆坐着,睫毛上的泪痕被海风拂过,眼皮上传来丝丝凉意。他恍惚地看向海面,迟来的被欺骗的震惊让他久久缓不过来神。见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何玥没再多言。晚上虞乘被二月他们强拽着入伙玩游戏,结果把自己给喝醉了。半夜十二点,一群人醉得七歪八倒,二月还惦记着自家队长,酒劲上头不知今夕是几点,当即就给郑桑野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郑桑野刚刚忙完,院里有几个孩子得了热流感发烧,护理老师们都忙不过来了,他帮着照顾,孩子烧刚退下去才能歇口气。他靠着斑驳发黄的墙面休息,手指里夹着根烟,刚按下接听,就受到二月照着自己那挤得肥硕的双下巴死亡视角冲击。一接通,二月就喊了起来:“队长!看我!”小治靠到二月肩上,看来也喝多了,眼镜都歪到下巴也不知道拿起来,只会冲着他笑:“队长,你不来,真亏了。”郑桑野吞吐着烟雾,笑了笑:“都少喝点。”看起来一个个都醉得不轻,玩的挺高兴。二月他们都是在说胡话,前言不搭后语的,郑桑野在视频里找着虞乘的声音,却只能听到阿淮他们还在叫闹着玩游戏让喝酒的喊声。小治眯着眼,从二月手里夺过手机,神秘一笑,故意压低了声音:“队长,你在找什么?”郑桑野没有被点破的尴尬,依然神情自若淡淡笑着:“晚上风大,喝了酒少吹风。”“你在找领队吧!”小治自顾扬着嗓子一喊,看着迷迷瞪瞪,动作倒是挺快,立马就把摄像头给换成了后置,摇摇晃晃地举起照到对面。“领队也喝多了,他今天喝的特别多,没想到领队平时不爱说话,喝酒这么猛,不过还是没我们猛,他都喝懵了。”郑桑野迷离的眼神清明,又不免担忧。虞乘两腮酡红已经完全不省人事,眼眶也红得能看出圈印,倒靠在座椅上微张着嘴,居然也没人管管。“你们怎么喝的这么醉,初丹呢,老雷呢?”小治又拿着手机走了,可能听成郑桑野要找他们,举着手机摇摇晃晃地去找人,摄像头翻转几圈,断断续续的话音嘈杂,郑桑野挂掉了电话,重新给初丹打了过去。初丹手机没在身边,静音状态听不见,他又给雷州打了过去。雷州接的挺快,“哟,后悔了?”郑桑野懒得和他打趣,听雷州这边的声音,应该离小治他们比较远,他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太纵容他们了。”“就是让他们来放松的,出来了还束手束脚的干什么。”郑桑野话到嘴边溜了又溜,才说:“他们喝的太多了。”“你跟初丹说啊,她在那边,我在这头海钓呢,没空。”“操。”郑桑野低低骂了句。“诶,气啊?谁让你不来呢。”雷州急忙把手机放到一旁,拉着被咬住的鱼竿,声音都高低不一了,“我们还没完全进海,要来的话还来得及。”雷州顿了顿,“福利院里头有人管,你不是每个月都给汇钱吗。”郑桑野吸了一口,“今天复查,有空陪陪她。”“没事吧?”“没事,恢复的挺好的,再来两次手术就能完全缝合了,就是……”“这种残缺程度,能恢复已经很不错了,孩子还小,长大伤口就愈合了,总比以前那个样子强。”小治回去找不到雷州,发现郑桑野挂了电话,又折了回来,跌跌撞撞地和在蹦迪斗舞的阿淮拉莫撞上,差点没爬起来。他过去拍了拍虞乘,叫醒了他,“领队,领队,我们队长,找你。”虞乘也迷糊着,睁眼就天旋地转坐都坐不稳,他扶着桌子勉强立稳身形,“怎、怎么?”“队长,找你。”“唔?队、队长,谁、谁啊?”虞乘撑着桌子颤颤巍巍站起,转着脑袋四处乱看,“队长,谁?”喝的神志不清了,连队长是谁都不知道了。小治揽住他,两个喝多的人只能勉强互相牵扯,要是没靠着身后的桌子,恐怕就摔了。他道:“我们队长,郑桑野,郑队啊。”虞乘忽然像被按住了停止键一样乍然安静了下来,混沌的目光渐渐从失焦的状态凝聚一个焦点,粗喘的呼吸逐渐均匀,这个过程经过了几分钟,他像被定住一样站在那里不动,小治都懵过回神想要找个地方坐会儿了,突然听到虞乘嘶声力竭地吼骂:“骗子!”“混蛋!”骂人的时候,他倒是一点儿也不结巴。小治被他吼懵了,“领队,你骂谁呢?”“郑桑野,”他哽咽的声音里满是委屈,“是个骗子。”他转身朝船外的甲板上走去,耳边又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阿淮和拉莫闭着眼摇来晃去,虞乘就感觉有黑影总是在眼前晃,他伸手去挥开,却不知是把人给推倒了。拉莫倒在小楼梯上,虞乘眼眶发热什么都看不清,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抬腿就踩了上去,脚上软乎乎一阵,踩着就爬了出去。“操,谁他妈踩了我一脚!”阿淮在一旁看到阿淮躺到在地,幸灾乐祸地笑着:“是你爹!”虞乘两耳不闻,下去时眼前灯光炽白,脚下能不能踩到实处也不知道,伸腿就踏了下去,就这么从二层摔了下去,脑袋撞到游艇边缘扶手的边角,额角顿时就破了口子。他们音乐声放的太大,虞乘砸下去的声音被掩盖了过去,半天无人发觉。虞乘脑袋麻木,酒精麻痹了神经,连感受疼痛都是迟缓的,他只觉得后脑勺都是麻的,脚踝上的刺痛感让他最先感知到,他轻轻翻过身,埋在底下的右侧额角露了出来,鲜血留了小片,被脸颊搓染,变得猩红可怖。“疼,”他痛苦地□□了声,低声呜咽着喊了声,“桑野哥哥……”手上胡乱抓着,抓空了几次才抓到船边的扶手,他用尽全力才攀爬起来,头上伤口的血流到眼角模糊了视野,黏黏糊糊的在脸上,他伸手去擦抹,手指按到伤口处,他疼得弯了腰。看着手指上的血,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清醒了一瞬。雷州这次终于钓到了大鱼,他急得都忙不及和郑桑野说话,两腿往后一撑,扯着鱼竿就拉。“守一晚上了,终于给我钓——”落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声音,他在船尾眼见着有人从同侧的船头栽了下去,溅起了一阵水花。他愣了片刻,见那人掉水里不也不扑腾,想到郑桑野说他们喝醉了,心下登时就慌了,扔下鱼竿就往船里跑,扯着嗓子喊着救人。意外太突然,郑桑野只听到雷州惊慌失措的喊声。“老雷,怎么了?”“老雷?”听清雷州的喊声后,郑桑野才心觉出事了。他挂掉电话,又给初丹拨了过去。船上很混乱,雷州和周朔立马跳下去救人,还有几个迷醉不醒的浑然无觉躺在地上好睡,小治清醒一些,想过去帮忙却被初丹给拉了回去让他别添乱。虞乘被救上来时,初丹才想起把这件事告诉郑桑野。接到初丹电话,郑桑野匆忙离开了福利院。“你们都在干什么,他怎么会掉到海里!”郑桑野吼声显然失控,他想起当时和雷州童话时,是隐约听到了一声落水声的。间隔那么远他在电话里都能听见,可想当时虞乘是怎么掉下去的。他喝多了,这样掉到海里连反应都来不及做,溺水也就一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雷州他们但凡慢一点,但凡……他不敢往下想,急得焦灼抓头,气怒不得地往车门上重重锤了一拳,吓得司机师傅不由频频往后看。初丹慌忙解释:“我们都没注意,没想到他会跑到那儿去,都喝多了,谁也没注意……”她声音渐渐低下,郑桑野强迫自己冷静,可声音还是隐隐发颤:“他怎么样。”“额头破了个口子流了血,从二层摔下去的,没到缝针的地步,你别担心,其实也不算高,就是他不小心磕到尖锐的地方,所以……”初丹顿了顿,又说,“他掉下去没多久就被救上来了,但喝多了的情况下呛了水,全程都不清醒,船上有周朔,还有医生也在,你不用担心。”郑桑野呼吸很沉,初丹隔着电话都能情绪听到,她刚想开口宽慰,就听郑桑野说了句知道了,电话挂断。郑桑野声调很冷,挂掉电话后的脸色阴沉显得很凶悍,司机师傅迫于胆怯欲言又止。他抬眼看到后视镜里司机师傅的目光,靠回椅背上,焦灼无力地闭了闭眼,“对不起师傅。”师傅面色讪讪:“遇到急事儿了吧,那我开快点,不过你现在过去,半夜这个点那儿可没有船出海了。”“那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