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不是都一样吗, 既自知卑微不堪到尘埃里,又妄想去揽月。他不配,郑桑野也不配, 虞岸黝黑的眼底嫉恨情绪翻涌, 可凭什么他得不到,而郑桑野却得到了。况且——“想得到一件东西的方式有很多, 怎么你的就一定正确?”虞岸冷冷勾唇, “既然都是使手段,又何必去顾忌底线。”郑桑野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心也蓦然下沉,“所以你对虞乘的占有欲,已经病态到连他父母都不能被留下了吗?”虞岸没说话,又坐了回去, 他神态悠然, 唇角似笑非笑。“从小陪在虞乘身边的, 除了他父母,最亲近的一个不过就是祝姨, 而她能做的也就是照顾虞乘的饮食起居, 你连她都不愿意留给虞乘吗?”话说到这个份上, 虞岸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他轻声笑着:“他们能做的,我都能为虞乘做。”郑桑野震惊到失语, 而虞岸只是摊了摊手:“就是这么简单。”他可以继承虞正阳管理公司,维持虞乘的物质消费, 可以代替程姝雅, 保障虞乘的生活质量, 他们能做的, 他都能做。他的语气太过云淡风轻,仿佛虞正阳夫妇不是对他有着深海恩情的养父母,而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只因他们太被虞乘依赖。虞岸就是个疯子。“虞乘把你当哥哥!”郑桑野怒声站起,他失去了理智一般,挥拳上去后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郑桑野手上拿到什么砸什么,他除了在看到虞乘手腕上的伤时,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虞岸过,即便是当初发现虞岸顶替他和虞乘回家的真相时,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杀了虞岸一样的愤怒过。墙柜上的摆件被郑桑野拿下来砸到了虞岸脑袋上,那东西坚硬,虞岸倒在地上半晌没有反应,文森回来时听到动静,急忙开门进去,把虞岸扶了起来。郑桑野被他推搡开始,碰到身后的墙柜,墙柜推开时看到虞乘的拼图照时,他怒地砸了上去,拼图一块块掉落,虞岸看到心爱之物这样被糟蹋,又愤而推开文森和郑桑野厮打到一起。文森以为那天晚上他们已经是够不对对方手下留情,看了今天这场面,才发觉他们简直是在拼命。他忙联系了楼下的保安上来,才把虞岸和郑桑野分开。虞岸的衬衫早已经被撕扯的不像样,郑桑野也没好到哪儿去,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满地零散的血迹,郑桑野目光冷鸷,对虞岸的怨恨下是深沉的痛苦。他都不敢想象,虞乘如今光是想到父母都会时常泪流不止,要是知道父母的意外是虞岸一手制造的,会遭受多么沉重的打击。虞乘会崩溃到疯掉的。郑桑野恨声道:“就算你对虞乘做那样的事情,他也顾念着手足之情,没有和你完全撕破脸,可你是怎么对他的?”虞岸抹掉唇角上的血迹,无谓笑着:“你可以让虞乘知道真相,只要你能承受那个后果。”“或者,你能让虞乘接受这个事实。”虞乘父母郑桑野都没有真正见过一次,他何须承受什么后果,他要承受的只是虞乘痛苦他也痛苦,他也没有办法让虞乘接受这个事实。郑桑野悔恨不已,要是当初没有告诉虞岸他和虞乘相遇的细节,那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虞乘的父母是不是就能一直陪在他身边,能给他好好补过完十八岁的生日,能看着他真正成熟长大,能让虞乘一直在充满爱的环境里正常生长。然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毫无悔过之心,他试探时虞岸也不过是慌乱了几瞬,没多做掩藏的就承认了。郑桑野无法理解他的疯狂,想想都觉得后怕,要是那天他没有在医院外遇到虞乘,如果虞乘被他带出国,那虞乘以后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你让虞乘怎么面对?”“他们也没有对不起你。”郑桑野:“虞乘会恨你的。”虞正阳夫妇甚至是把虞岸当做亲儿子一样对待的,可虞岸在送虞正阳夫妇离开时,心里到底有没有过一丝不忍?虞岸神色冷漠,有些事可以藏一辈子,他原本就是这样想的,可惜还是被郑桑野发现了,但那又怎样。不管郑桑野是告知虞乘真相还是选择隐瞒,虞乘对他都不会回到以前那样,所以那又有什么所谓呢?既然虞乘不爱他,恨他也好,不论哪种方式,反正都能记住他。郑桑野离开正阳集团后一路都很恍惚,还是过路的小孩儿看他脸上有伤和血迹提醒了一声,他才去药店买了药处理。回到家也没敢上楼,在楼下花台坐着,白雪淋了一身,夹着烟的手指冻得通红轻颤,他额角伤口有些深,但外面空气温度太低他一时也没察觉到疼。连着抽了五六根烟也没完全沉静下来,他不敢回去见虞乘,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甚至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这个真相告诉虞乘。他说了,可见的虞乘会承受什么样的打击,下半辈子,虞乘心里都会有这个伤疤再也无法抹平,可他不说,那他就是帮虞岸隐藏真相的帮凶,如果以后有一天虞乘发现了,会恨他的吧。难怪虞岸当时说,只要他能承受这个结果。可他真的害怕,他的小乖已经很少做噩梦,比以前更开朗自信,每天都那么开心,眼见的,他们的未来很快又是一片光明璀璨了,黑云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压顶。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他刚刚看到一点儿美好的时候,又给他降临巨大危机。如果真相暴露,虞乘会恨他吗,恨当初就不应该遇到他,也不该许他那个要带他回家的诺,虞乘会后悔遇到他的吧。“桑野哥哥。”虞乘清脆的声音带着点儿担忧后的喜悦,郑桑野捏了下眼角,赶紧捻灭手里的烟蒂。虞乘踩着薄雪小跑过来,边问:“你怎么不、不回家呀?”走近才看到郑桑野脸上的伤,他捏住郑桑野下巴,语气很急:“你,你脸怎么了?你和谁打、打架了?”虞乘蹲跪在他面前,手捧着他的脸,额角那里像是被什么钝器砸伤的,还能窥见血肉模糊,虞乘一下就急哭了。“你你你,到底怎么、怎么回事,你怎么不、不去医院啊!”虞乘拉起他,“走,去医院。”郑桑野没动,虞乘力气没他大些,被他一拽就给拉了回来抱住。郑桑野抱着他,他都不敢去看虞乘的眼睛,只能以这样的姿势得以躲避和满足。“我没事,乖乖,我没事。”虞乘才不信他没事,脸上那么多伤,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他衣服上还有脚印,虽然拍清理过,但是痕迹不那么容易清除,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你,你不是出去、出去找阿淮他们吗,怎么会变成这、这样?”虞乘推不开他,就急得直伸手往他衣服里摸,想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你让我、让我看看。”郑桑野被他挠了腰侧,痒得发笑:“这么着急啊,可祝姨还没走,宝贝,要不然再忍两天。”虞乘气的想掐他打他一下,但又怕他身上还有伤,就转头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你再这样,我、我生气了!”郑桑野低声笑着松开了他,虞乘眼圈通红,满眼担忧急切,他急忙去扯开郑桑野的领口查看,郑桑野看他膝盖跪在雪里,把他扶抱起来。“我们去、去医院,好不好?”虞乘声音没刚才那样带着威胁了,他握着郑桑野伤了的手,“去看、看一下。”他双眼湿润,语气温柔糯糯地哄着人,都让人没办法拒绝。郑桑野手指轻轻蹭着他的眼角,虞乘也一样的动作轻轻抚着他手背上的伤口,柔声说:“你不要怕、怕疼,我可以给你吹吹。”“走吧。”虞乘诱哄着。郑桑野瞳仁轻闪,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手掌揽着他后颈,埋头到虞乘颈窝里,“我真的没事,就是在路上遇到一个酒鬼,撞上了。”“宝宝,回家你帮我擦药好不好。”虞乘看着地上那些烟头,不太信他的说法,但外面这么冷,还是先回家再说。回家后祝姨见他浑身是伤,又是一顿追问,虞乘支使她去给郑桑野做吃的,才消停下来。浴室里,郑桑野被虞乘逼着脱了个精光,虞乘要检查他身上的伤,郑桑野只能照办。他身上没什么太严重的伤,就后肩上破了口子,其他地方青红片片,脸上和手臂严重些,但虞乘还是看的直流眼泪。“你到底、到底和谁打架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什么事情?”虞乘拉着他,眼神认真,“不许、不许瞒我,也不许骗、骗我!”郑桑野拉着他的手抚到自己的伤口上,扯了扯嘴角:“不骗你,也不会瞒你,但等过几天,我解决了一定告诉你,我现在没事,你不用担心。”虞乘有些不大高兴地撇了撇嘴,明明他都这么着急了。他试探着问:“是、是虞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