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桑余年默默松了口气,然后双手齐下,在消息界面疯狂弹射红色小爱心。那边发射小爱心的速度明显落下一截,他在心底暗暗嘲讽,黑兔先生手速不行啊。祁暮扫了眼屏幕,看见满屏的红色小爱心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肃清队很快查到柏逸在躲避感染体途中打翻一小瓶盐酸的录像,确定他没有接触到感染体体-液。此次感染事件死亡人数为三。“桑先生,你去医院做次基因检测就可以回去了。”做完笔录,祁暮将目光转向教育局工作人员,“通过监控录像,我们查到一位被感染体粘液溅到的工作人员,他扔下通讯器逃离,我们目前正在逮捕,需要各位配合提供一下他的相关信息……”医院,柏逸被从隔离室放出来,胳膊上缠着洁白的纱布,全黑的装扮中多了抹白色。桑余年捧起他受伤的胳膊,在他修长漂亮的手指上一阵揉捏:“能走吗?用不用哥背你?”柏逸任由他揉捏自己的手:“我比你大。”“哦。”桑余年视线下垂,盯着他的凸起的小腹挑眉,“那不一定。”“谢谢。”柏逸的声音极轻,尾音携着清软。“应该的。”桑余年四处瞅了瞅,压低声音说,“我靠,祁暮他这队长职位一点水都没掺,我差点没玩过他。”“他诈话诈得根本看不出来。”说着,他又转头朝周围看了一圈,“说什么朋友遇到危险救助,所以我情急之下跑过去救你,这能理解。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就点了下头。”“就等于承认了我向你求救这件事。”柏逸淡定地接下他的话。桑余年噎了噎,有些委屈:“我不聪明了……一连三次感染事件都碰上他,还两次都有疑点,我感觉再碰到一次没准就要栽在他手里。”第一次是学校图书馆,当时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路人,祁暮想不到他身上。接着是医院的异种入侵,祁暮那时应该就多少有些疑惑,加上这次,疑惑变成了怀疑。柏逸垂下眼睫:“抱歉,怪我。”“不怪你,你别自责……”“是三次,加上图书馆那次,我把看见两根咻咻的事告诉了他。”安慰的话咽回肚子里,桑余年抓住他的肩膀不停地晃:“卧槽?!你,你……我说他怎么,我……柏逸你大爷!”“我的奶茶呢?”柏逸觉得他气呼呼炸毛的样子有些好笑,脑中掠过那满屏的红色动态小爱心。“你居然还想喝奶茶?死黑兔子,现在的我为了救你扔下一杯柠檬水,过去的你居然在揭我马甲!你还笑的出来,我抽死你!”桑余年抬腿想踹人,又把腿压了回去,再次四处瞅了瞅,“算了,我有点怕祁暮突然蹦出来,回去再抽。”回商场拿出买的两大包零食,在附近找了两辆共享单车。找车途中桑余年发现了被他扔在路边的那杯柠檬水,没漏,捡起来用手随便擦擦,把水扔给柏逸:“喝了。”手中的柠檬水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柏逸说:“要奶茶。”“奶个屁的茶,我现在正气着呢,给老子滚!”桑余年把零食挂在车把上,跨上车坐扭动把手。两辆车保持一定距离,柏逸在后方默默跟着他。经过某个十字路口时,柏逸加速把车开到他右侧,正欲开口,只听见桑余年一个冷冷的“滚”字。乖乖闭嘴,柏逸放慢速度继续跟着。抵达下个路口,周围的景色有些陌生,桑余年停在路口处迷茫。“你走错路了。”柏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怎么不早说?”桑余年不满地质问。“我刚才想提醒你。”柏逸用水润的眼睛凝视着他,抿了抿嘴,似乎感到委屈,“可你让我滚……”桑余年:“……”掉头回到正确的路上,为了防止再次走错路,桑余年稍稍落后在柏逸左侧。柏逸偏头,看到他被棒棒糖微微撑起的腮帮子。他像是注意到了柏逸的视线,把棒棒糖挪到另一边的腮帮子里。“什么味的?”柏逸问。桑余年没吭声,他现在正在生气,所以才不会告诉柏逸棒棒糖是西瓜味的。“我闻到了,西瓜味的。”柏逸的车渐渐向他靠近。见桑余年还是没搭理自己,柏逸换了个话题:“按照我的资历怎么混也混不成局长,这是一位前辈的意思,他认为我有我爸年轻时的风范。入职后我发现压根玩不过局里的老职员,人家被小辈压了一头心里不爽。反正我本来就是为了混工资混口饭,混够日子也该再辞职了。”“混日子?你混日子还不忘记那什么教育抽查?”桑余年想到自己熬夜苦学的那段日子。“无聊啊。”柏逸看着他恼火的模样,安慰道,“最后考试不是过了吗?虽然是靠作弊。”“你可以把后面那句话去掉。”桑余年心情更差了,被煤气炸死前他还是名成绩优良的好学生,两世纪后的他考试居然要靠作弊。盯着他头顶被风吹起的头发,柏逸想起了那两只浅金色的动啊动的耳朵,软软的,蓬松的,温热的,毛绒绒的,毛绒绒,毛绒绒……柏逸倾斜身体凑近他,低醇的嗓音酥酥的,携着撩人的尾音,像是乞求:“余年,让我摸摸耳朵吧。”“我把讹的那3000给你。”柏逸真挚地凝视着他,稍稍上挑的眼尾泛着淡淡的粉。桑余年喉结轻轻滚动,他想拒绝,但脱口而出的却是:“好。”说完立马加了句:“我是为了那3000块。”“嗯嗯。”柏逸愉悦地翘起薄唇。桑余年嘬了口棒棒糖,然后抬腿往他车上踹了一下。车身往旁边倾了倾,但身为毛绒绒控的黑兔先生被踹了心情还明显不错。咚咚书店。“呦,辞个职回来就残啦?告诉哥哥谁揍的,哥哥保证不去表扬他。”丁岽晃着二郎腿,手撑着脑袋看向柏逸缠绕着白色纱布的右边胳膊。蓝故幸灾乐祸加阴阳怪气道:“让某人闲的没事就亮出教育局证件吓人,这下好了,那边一辞职,这边就遭报应了吧?”两人手里提着大包的零食,沉闷地站在门旁,嘴唇绷成一条直线。蓝故拿过零食袋,拆开一包薯片就往嘴里塞,边塞边迷惑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两人,问:“你俩咋了?被吓傻了?”柏逸用指尖将纱布拨开一截,露出被腐蚀的皮肤,声音很轻很哑:“感染。”“啊?”蓝故叼着半片薯片,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桑余年稍稍侧眸看向柏逸,嘴唇抿得更紧了。“别想吓唬我俩。”丁岽点开通讯器翻找着,“我看看啊,感染事件发生在……”“在哪?”蓝故歪着脑袋凑过去看,嚼着薯片的嘴巴突然就不动了,怔怔地问,“C市不止一个教育局吧?”丁岽颤抖着手指往下划,目光停在地址和经过模糊处理的人像上。蓝故在惊吓中瞪大了眼睛。桑余年哑着声音说:“我带他从隔离室偷跑出来,见你们最后一面。”柏逸声音有些哽咽:“墓地要靠近海。”“连尸体都不是人样了。”桑余年颤抖的胳膊搭上他的肩。两人对视不到一秒,同时低笑出声,为了不那么快出戏,桑余年边笑边说:“悲极生乐,悲极生乐。”蓝故眼眶有点儿红,把手中的半包薯片塞给柏逸:“多吃点。”丁岽眯眼瞪了他俩一会儿,一把夺走柏逸手中的那半包薯片,抓起一把填进嘴里:“演,好好演。”“没事没事,逗你们呢。”桑余年抬手往蓝故脑瓜上随意揉搓着。“那他胳膊是怎么回事?被揍能揍成这样吗?”蓝故指着柏逸被腐蚀的皮肤。“躲感染体时碰倒了瓶盐酸。”柏逸从一大包零食中翻出西瓜味棒棒糖。“怎么会有盐酸?”桑余年拿走他手里的糖,拆开塞进自己嘴里。“那人惜命,为了防厨尸者,他办公室里还有硫酸、硝酸、匕首、电棍什么的,走到哪带到哪。”柏逸在袋子里一阵翻找,没能找到下一根西瓜味的棒棒糖。“啊……”桑余年含着棒棒糖,手掌撑住桌沿,朝他倾了倾身子,嘴角的酒窝将笑容衬得非常无辜,“怪我吗?我是不是连累你了?”啃薯片中的丁岽被呛得咳嗽起来,蓝故老老实实地低头不吭声,零食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清新香甜的西瓜味飘入鼻腔,柏逸看着他嘴边的棒棒糖棍棍:“补偿我二十根棒棒糖,西瓜味的。”“就这?”桑余年垂眸注视着他的手臂,洁白的纱布一层层地缠绕着,最里层的纱布被染上了浅淡的红色。柏逸抬眼望向他的头顶,不太情愿地点头:“就这。”桑余年“咔嚓”一口咬碎了口中的糖,贴近他咬牙道:“死兔子,想什么呢?”“没。”柏逸又往他头顶瞅了一眼,接着视线下移到他不是毛绒绒的两只耳朵上,失落又颇感嫌弃地轻叹口气。桑余年抬起腿。柏逸抬起受伤的胳膊,浅褐色的桃花眸微颤,直直地凝视向他。看着那双微颤的眼睛,桑余年踹人的冲动霎时间跑没了影。柏逸将受伤的胳膊举到他面前:“面疙瘩,石头鬼拳头那么大的一锅。”回忆猛地往回拉,桑余年清晰地记得,他的手掌握住这只有力的手臂,皮肤微凉,在九月的温度下摸起来很舒服,他的嘴唇贴上伤口,舌头触碰到溢出的血液,腥咸味沿着舌尖扩散蔓延……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水果香味的糖液顺着舌头滑入喉咙,桑余年喉结滚动,感觉自己刚刚盯着柏逸的眼神像是个变态。打开装有面包的盒子,香甜绵密的气味从包装袋中溢出,柏逸抬着一只胳膊,用另一只手拿出小面包,一口吞完,舔了舔手指的肉松渣渣。记忆再次倒退,那个喝了一大口白酒的夜晚,某人翻阳台去撸耳朵撸尾巴,然后某只喝醉了的小老虎为了表扬某人撸撸的行为,舔了舔他的手指。啊,更像个变态了。桑余年仓促地移开目光,视线尚未完全撤离,就被逮了个正着。柏逸唇角稍稍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着他的面又舔了舔唇。视线有了瞬间的慌乱,桑余年叼着棒棒糖棍棍怔了会儿,然后抢走蓝故的薯片往嘴里倒,倒了好几下只倒出一点儿薯片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