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曾家会酿酒的手艺, 偶尔逢镇上赶集之时会拉去镇上卖酒。而平日里就在村口支就一方小桌,偶尔有村人过来买上一点,也算有些收入。林安溜达过来, 将手中的几文钱抛了抛, 熟练的递过去,“曾叔, 帮我打一角酒。”说完便在小桌边坐了下来。曾叔连忙笑道:“原来是林二,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地里的活计都弄完了?”林安点点头, “差不多吧。”要是有门路谁愿意成天去地里干活?村里的蜜枣买卖轮不到自家。他又不像老大有媳妇的娘家帮衬, 以后一辈子只能像爹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了。换做以前,他还不会这么想, 能继承家中的地,一年到头累也就累点吧, 好歹能有饭吃。可是大哥的举动让他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他不比大哥差, 凭什么家里人全力扶持大哥,对他就彻彻底底的忽视?他心中有股气, 忿忿不平,如果自己也能有机会, 他不比大哥差。曾叔已经笑眯眯的将酒端了过来,顺便还附送了一小碟子蚕豆过来。林安谢过,便小口小口浅酌起来,真舒服,等他有钱了, 就每天都能买酒喝了。好在柳暗花明, 他娘如果真将欢哥儿拿捏住了, 得到蜜枣的买卖,到时候林家定然就能风光起来。不过,想到这林家的也要算老大一份,他就高兴不起来。说不定到时候赚到的银钱,又全部给了老大,自己又算什么?“哟!我道是谁,原来是我那内兄啊,好巧!”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安一听,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田二,你来这里干什么?”来人正是断了只手缺了只眼的田二,“兄弟你这话就奇了怪了。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来这里自然是要喝酒的。”田二已经凑上前来,看了一眼林安面前的酒碗。林安一手蒙住,“我告诉你,我可没钱。”说完一口喝干了碗中的酒,又将剩下的蚕豆包了,起身就要离开。有田二出现准没好事,林安现在是恨透了田二的,自然不想见到这人。“唉!你别走啊。”田二嬉皮笑脸的拉住林安的袖子,“你急着干什么?你没钱,我有啊。来来来,坐下,我请你喝酒。”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么?田二这个只知道来林家打秋风的混蛋,什么时候能请他喝酒了?看林安不为所动,田二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来,“啪”的放到了桌上,“看看,我还能骗你不成?咱们好歹也是亲家兄弟不是?都是自家人,哪儿能见外不是?”林安迟疑了一瞬,就已经被田二拉着坐下了。林安冷着脸不说话,田二已经嚷上了,“快快,帮我上四角好酒,有下酒菜也整两个来。今儿个碰到内兄,一定要好好喝个痛快。”林安倒要看看他耍什么花样,因此,冷冷看着,也没有急着走的意思。很快,酒菜就上齐了,田二很殷勤的为林安满上,热情的劝起酒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安喝了酒,抹了一把嘴还是忍不住问道。“我有什么意思,咱们两家结成了亲家,那就是一家人。以前林家对我的帮助,我田二可是记在心里的,这不有了银钱,也想亲戚间亲近亲近嘛。”什么叫对他的帮助,明明就是他死皮赖脸耍无赖从林家要钱要粮,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林安却将他最后一句话听进去了,“你哪儿来的银钱?该不会是偷来抢来的吧?这可是犯法,要砍脑袋的事儿,你还想牵连我们林家不成?”田家什么情况所有人都知道的,一穷二白,有了上顿没下顿。现在田二掏出银两,林安不得不多想。田二听他这么一说,手中的筷子一放,“说什么呢?我田二是那种人吗?我这银子可是正经得来的。”说完又掏出一锭银子来,看样子,随随便便也有七八两。林安瞪大了眼睛,这么多银子,要说田二正经得来的,他绝对不相信。田二好吃懒做,什么正事儿都不干,能有什么地方得来这么多银子?“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林安几乎说不出话来。田二神秘兮兮的一笑,“你看到了,这银子可是我从长乐坊赢回来的。说起来,还要感谢林家,那天从你们林家出来,岳父大人打赏了我十文。我便是用这十文钱,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赢了十两银子。啧啧啧,一本万利啊,真就没有比这个来钱更快的了。”这家伙,当真是来了狗屎运,林安心中惊讶之余不由羡慕。要是自己能跟田二一样,赢下许多银子,别说王家女了,便是镇上人家的女儿也能娶回来了吧。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起田二赢钱的详情。听得林安是又嫉妒有羡慕,恨不能自己上场,用十文赢下十两百两的,到时候自己哪里还用看老大的脸色?他不仅要娶妻,还要纳妾,自己也能当当老爷。幻想很美好,可是现在的他,身上身无分文,林周氏给他的铜板,他在刚刚也买了酒了。田二看出了林安的心动,微微一笑,再接再厉的道:“我说内兄啊,你想不想去玩玩啊?”林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我倒是想,可惜我没有本钱……”“哈哈哈,你看你又见外了不是?”田二将手中的碎银子晃了晃,“你没有本钱,我有啊。你要多少,我都可以借给你,等你赢了,再还给我就是了。”林安眼睛一亮,“你说得可是真的?”现在林安对田二的看法已经完全改变了。不过到最后他又犹豫了,长乐坊,那是人人唾弃的地方,进去的人有哪个是好的?也只有田二这样的人才成天往长乐坊跑。要是被他爹知道他去了长乐坊,自己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田二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心中冷冷一笑,将银子收起来,“算了,你不敢去便罢,没胆子怎么发财?我是想着你是我内兄,这才想提点提点。就当我今日这话白说了。”林安一把抓住他收回去的手,眼中都是贪婪渴望,“行!田兄,你拉小弟一把,我绝忘不了这份恩情。”这下子,田二反而拿捏起架子来,“你可要想好了,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全凭手气,到时候输赢都不要后悔。”此时的林安盯着田二手中的银子,想着十个铜板能变成十两银子,就心中发热。他有了银钱,什么事情做不了?如果错失机会,他才会真的后悔。“田兄,我跟你干,不后悔。”田二眯起眼睛,砸吧了下嘴,“嘿嘿!放心,包在我身上,保管你赚大钱。”林平去了李氏娘家好几天,一直没有回来,林周氏虽然心急,也只能按下性子等。不过她也没有闲着,在村子里四处宣扬蜜枣方子是他们林家的。说李家是贼偷,偷了他们林家的蜜枣方子。有人嗤之以鼻,“你说蜜枣方子是你们林家的,那你们自家怎么不做?也是人李家性子好,你这样污蔑人家也没跟你计较,换做其他人,看不报官让官老爷抓进大牢。”一句话将林周氏给噎了回去。林周氏嗫喏了半晌,面红耳赤,“你们就是嫉妒,等着吧,等我从欢哥儿身上拿到方子,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哟!说来说去,还是人家欢哥儿的?林周氏,我说你要不要脸,林欢跟你们林家哪里还有半点关系?”“欢哥儿的东西,就是我们林家的,他还在林家时候,就会做蜜枣。你们倒是说说,那个时候他瞒着我们,就是因为李家教唆。李家看欢哥儿年纪小,坑蒙拐骗,将欢哥儿的蜜枣方子拿到手里。你们评评理,李家靠着欢哥儿的蜜枣方子赚了多少钱,给欢哥儿的又有多少?”林周氏愤愤不平,处处指责李家不厚道,趁欢哥儿年幼无知,骗得欢哥儿的东西。“原来,真是欢哥儿的蜜枣方子啊?”有人好奇,“欢哥儿的蜜枣方子是哪里来的?”“你难道忘记了,欢哥儿受伤后,伤还没好就被逼着上山,那个时候没吃的,不得想想办法啊?”“说得也是,人被逼到了绝境,那也没办法了,也是欢哥儿头脑灵活,才会想着用枣子来做吃食来着。要是我,又哪里想得到?”“要我说,那是欢哥儿的造化,看看咱们平溪村祖祖辈辈上山下山,谁又能想到枣子能做成蜜枣赚钱来着。”“所以说啊,欢哥儿是个有福气的,有的人偏偏不长眼,将这个福气啊给赶出家门。这下好了,没后悔药卖了。”“这话是真的,有些人眼瞎,错把珍珠当鱼目。现在后悔,也要看看人家欢哥儿愿不愿意接受。”……林周氏气得火冒三丈,她的原意是博取同情,让大家都去谴责李家,这样也好让李家将之前吃进去的吐出来。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些人不知道被李家人灌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个都为李家,为欢哥儿说话。按理来说,他们林家是最为吃亏的,欢哥儿做出来蜜枣,好处都给了李家,他们竟然一点都不知情,如果她早一点知道,绝不能让李家占了便宜去。她现在后悔啊,早知道欢哥儿这般深的心思,瞒着林家赚钱,就为了早点脱离林家,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