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蜜枣作坊已经运作起来了, 虽然只选择了三家幸运儿,其他人即便是眼红也不敢说什么。都在里正面前努力表现自己,希望下一次就能有自家的名字。林平回来后, 林周氏带着两个儿子便气势汹汹的找上林欢家的门。然而, 刚到门口,见到两个护卫矗立在那儿, 不怒自威。三人的嚣张气焰霎时被掐灭,连门都不敢进, 便灰溜溜的回去了。林周氏回去气得破口大骂, 胸口疼了好几天。他们自然不想放弃的,看来此事并不像想象中的容易。可若是要他们放弃,眼睁睁的看着银钱飞走, 也是不可能的。如今老大的事,还有老二的亲事, 哪一样不需要花钱?不行!他们一家子必须要想想办法治住欢哥儿才是。那个上门的破落户,肯定也是想贪图欢哥儿的蜜枣方子, 才会不知廉耻的做上门哥婿。实在不行,便是惊动官府, 也要将欢哥儿的方子弄到手,绝不能让外人得了去!不提林家人的打算, 林欢对于李槿的安排也是无语。他一个小破屋子,李槿居然派人过来护卫,不过就是林家人罢了,真不明白干嘛如临大敌似的。用李槿的说法,那就是防患于未然, 林家人现在是想蜜枣方子想疯了。不派人护着, 万一他们对欢哥儿做出什么事来, 只怕悔之晚矣。“那也不用我走一步也跟着人吧?”驭僖林欢看着身后跟着的护卫,头大如斗。他也不能成天在家呆着,地里此时也要翻地除草沃肥。林欢还要选红薯做种,只等着年后就能育苗。他已经答应了里正,村里人想要种红薯的人家,他不仅要帮忙育苗,还要教他们如何育苗。因为以后年年都要种红薯,到时候他不可能每年都帮忙育苗,还是要教会他们自己选种育苗,才能维持下去。“不让人跟着,我不放心。”李槿摇摇头。对付林家的事,他已经吩咐下去了,只是可能不会那么快见效。还有就是他也怕林家狗急跳墙,做出伤害欢哥儿的事。其实以他的身份,随便一声令下,林家人就如蝼蚁一般,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只是他不得不顾虑到林欢,林欢是林家血脉,尽管已经分家断亲了,可血脉却是断不了的。如果林家贸然惨遭大祸,欢哥儿却无动于衷,只怕世人的唾沫星子都会将欢哥儿给淹没了。而且他所在的位置,各方势力都盯着呢。若是被人知道这件事,那些隐藏在暗中,恨不能撕下他一块肉来的敌人肆意放大此事,引起众人群起攻之,到时候牵连到欢哥儿,只怕会得不偿失。所以他宁愿慢慢筹谋,一定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不能有一丁点的差错。“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好不好?我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欺负的主儿。现在的林家人还真不敢拿我怎么样,你把人撤了,别跟着我。”林欢试图跟他讲事实摆道理,可李槿依旧不肯松口。林欢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李槿想太多了吧。林家人他一个人也能对付,以前他还在林家时,不也将这些人给震慑住了?现在真不至于小题大做。李槿看林欢急了,这才道:“撤了也行,那就让我跟着你。”有他在,加上暗卫,应该也没多大的问题。林欢沉默不语,换做以前,他或许还可以用李槿的病来做借口。可现在,李槿的病已经好了,这个借口当然就用不上了。他想了想,觉得身边带着李槿总比跟着两个木头桩子一般的护卫要好多了。既然李槿退了一步,那他也只能妥协了。李槿唇角微微一勾,“那好,你要去哪里?一起。”说完已经当先走了出去。看着李槿纤长的身影,林欢觉得李槿就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自己好像又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哟!欢哥儿,李郎君,这是去哪儿?”路上,熟识的村人见到两人并肩而行,也都纷纷打招呼。林欢偷偷看了一眼李槿,对方脸上没有半点尴尬不适之色,时不时朝着打招呼的人笑着点点头,让人受宠若惊。李槿风度翩翩,行动举止端庄有度,让人自惭形秽。他们都是些粗人,很少能见到贵人,更别提跟贵人打招呼还被回应的。而李槿的温和亲近态度自然也得到了村人的好感。李槿自从上了林欢家的门做上门哥婿,就一直是村人门口中的议论话题。哪怕有人好奇李郎君为何看中了欢哥儿,还心甘情愿做上门赘婿,可也不敢唐突上门去问,就怕得罪了贵人,只是私底下议论罢了。他做了上门哥婿也不经常出门,好像是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因此,村里人虽然都知道李槿现在也算作是平溪村的人,可依旧很少接触并见到。也是这样,让李槿在村里人的眼中更显得神秘起来了。今日见到李槿与欢哥儿一起走来,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李槿翩翩郎君,气度自然不凡,然而走在他身边的欢哥儿也是毫不逊色。人们映象中当初黑瘦弱小的欢哥儿早就不见了影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本就长得清隽秀雅眉目如画,此时白了高了些,人也更有自信,气质更是大变样。说话间,眉眼含笑,举手投足间都是落落大方。以前还会有人说些带着酸劲的小话儿,像是什么欢哥儿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偏偏勾搭上了贵人郎君;什么庄子上李郎君也不知道看上了欢哥儿哪一点,竟然甘愿入赘之类的话。现在两人在一起这么一看,郎才夫郎貌相配至极,丝毫没有违和感,竟让人找不到话说了。等两人走过,人们才又开始感慨起来,“欢哥儿离开了林家当真是不一样了。以前都说林芝儿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可依我看来,这些人都看走眼了。欢哥儿不比林芝儿差,甚至还更胜几分。”“我看欢哥儿不仅样貌好,还有才能,赚钱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的。”“是啊,你说怎么我当初就没想到去跟欢哥儿提亲。我家那小子若是娶了欢哥儿,我们一家人都跟着沾光。”“你可拉倒吧,就你那小子,你也不看看什么德行,也配得上欢哥儿?欢哥儿要配的当然是人中龙凤,不然人家李郎君万里挑一能上欢哥儿的门?”那人嘿嘿一笑,“那倒是,那倒是。”众人说笑着散开,李槿微微一笑,顺手牵过林欢的手。林欢看他一眼,想挣开,李槿却用力抓住没有松手的意思。林欢无奈,只得随他。远在千里外的京城,皇家已经开始了小年夜的家宴。每年皇家都会在小年夜举办家宴,没有外臣,只有皇室宗族内的自家人。每年这个时候都是皇宫里最热闹的时候。不管平日里大家多么不对付,看谁不顺眼,在这个时候都会和乐融融,至少表面上没有人会坏了规矩。今日是由太子出面主持家宴,太子喜气洋洋,这也代表着父皇对他的看重与信任,底下的兄弟还想跟他争,哼!他们拿什么来争?李炤带领着众位皇室子弟祭拜天地祖宗,又照本宣科的诵读祭文,等到所有的流程一一走过之后,众人才开始入座。其实这样的家宴,流程并不算太过繁琐,只不过是照规矩行事罢了。而且,因为是家宴,所以规矩并不像外廷那般多。宴席开始,大家都比较随意,攀谈笑闹,只要不出格,都是允许的。丝竹管弦凑响,舞姬随着乐声翩然舞之,有宫人来回穿梭为众人上酒布菜。其乐融融的宴会中,有一人并没有参与到其他人的欢声笑语中,只闷头喝酒。李晟平日里不苟言笑,今日有了烦心事,闷闷不乐,周身的冷气更是嗖嗖的往外冒。旁边伺候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周围人的欢笑声似乎完全感染不到李晟,他也连多一眼也不肯给其他人。酒杯斟满,李晟举杯一饮而尽。“哟!今日正值高兴得日子,四哥怎地一个人喝闷酒?”一个声音就在李晟身前不不远处响起。李晟撩起眼皮看了来人一眼,这人眉目清隽,脸上挂着一直以来都为人夸赞的温和笑容,正是九皇子李淮。不得不说,他们皇家人的遗传就是好,皇子们各有千秋,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李晟口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九弟有事?”“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好歹也是兄弟一场,见到四哥不开心,怎么能无动于衷?”九皇子李淮笑得温和,丝毫看不出他话里带着刀。“多谢九弟的关心,只不过是在想些事情,倒是让九弟担心了。”李晟面无表情,将手中的酒杯朝李淮举了举,以示谢意。李淮不依不饶,颇为感兴趣的问道:“哦?不知道四哥在想什么?不如说出来,让弟弟为四哥分忧解难?”“不过小事罢了,倒也不必了。”李晟拒绝。他从不相信这些兄弟们能有多好心。李淮也没强求,将手中的酒也一饮而尽。正在盘算着是否离开,旁边老七李璋跳过来,大嗓门嚷嚷着,“九弟,我正找你喝酒,你倒跑这里来了。”嚷了一句,看了一眼李晟,这个不苟言笑的四哥他们兄弟没几个不怕的。对上李晟,他声音小了几分,“嘿嘿!四哥,你一个人喝酒?怎么不跟弟兄们聚……”话还没说完,旁边李淮已经接口道:“你可知道为何四哥一个人喝闷酒?”“啊?”李璋懵了,他怎么会知道?四哥每天面瘫着一张冷脸,谁都不愿亲近,不一个人喝闷酒谁愿意跟他喝?“九弟,你知道原因?”李淮笑眯眯,“今日的家宴,一家人和乐融融,却是有人缺席,也难怪四哥会闷闷不乐了。”李璋想了想已经明白了,“啊!九弟是说老十四啊!”他们三人凑在一起,本来就有人注意到了这边,李璋嗓门儿又大,突然提起了十四皇子李槿,周围瞬间静默。老十四这个病秧子,以前出现在家宴,往往也只是坐一坐,便因为身体原因提前退席。除了跟他四哥说说话,其他人也不会有过多接触。所以皇室中人对这个人,几乎等于是透明人一般,根本不了解,只知道他与老四走得稍微近一点。若不是之前老十四办了桩漂亮事儿,在皇帝面前得了脸,谁也不会将他当回事。这边的静默让坐在上首的皇帝察觉到了,也看了过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