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前台电话的时候, 许韬刚整理好今天的行程,再过十来分钟,纪却秦就会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可偏偏这时候出了岔子。他赶紧搭电梯下楼, 来到大厅的时候, 先是看到一身深色正装, 手里提着公文包的纪却秦。和每个早晨一样,他精神奕奕, 银框眼镜也无法遮挡眼眸里的光。这样的纪却秦让人不甘直视, 就算是问好,也都是心惊胆颤, 不敢多说一句。今天却不一样,路过的员工们放慢脚步, 八卦的看向他们的纪总,和身旁相貌可爱的孩子身上。纪却秦一手拎着包,俯身和柏诺说话, 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些笑意。紧接着便带他上了总裁专用电梯,去了办公室。许韬默默看着, 跟着上去了。办公室里的桌子上放了一杯咖啡和一杯热牛奶, 氤氲的热气升起,在半空中不停的挥舞。还有一碟饼干, 隔着段距离都能够嗅到香甜的奶味。纪却秦脱下大衣, 放好公文包后,坐到了沙发上,顺手勾起一杯咖啡,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小诺, 你自己来的?”柏诺点点头, “司机叔叔把我放在楼下,然后就离开了。”纪却秦笑了,心思活泛起来,“为什么要送你来找我?”“因为……”柏诺年纪小,实在招架不住纪却秦的目光,手在头上挠了挠,一脸愁容。要怎么说才能不把大哥说出来?“因为大哥受伤了。”他吭哧吭哧憋出一句来。纪却秦点头,将牛奶递给他,“你大哥让你来的?”“是。”柏诺重重点头,“大哥醒了以后,看了我一眼。”“小宁哥说,这是大哥让我来找你。”有些话柏诺说不清楚,但大概的意思能够听懂。纪却秦把/玩着咖啡勺,心想柏侹都不能动了,竟然还想着要见他。可惜,他不想去。柏家人一定都在医院,他去算什么?越想就越觉得可笑。“柏侹让你来带我去医院?”纪却秦笑问,他对柏诺从来都是这幅温柔的模样。他深知孩子都只看表面,对他温柔陪他玩,就能成为他最喜欢的人。预料之中的,柏诺把一切话都说了。包括临出发前,小宁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不要说柏侹的伤怎么样。小宁本想着制造悬念,好让纪却秦关心柏侹。但万万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经被柏诺的嘴扼杀在摇篮里了。柏诺不蠢,只不过面对纪却秦的时候,他就如同一张白纸似的,上面写的什么一清二楚。“回去告诉他们,我很忙,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抽时间去看柏侹。”纪却秦慢慢说着,殷红的唇开合,足够引起柏诺的注意。他就像被海上的塞壬蛊惑了一般,心满意足就要离开。却在起身的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大哥是让他来把却秦哥带过去的,他怎么能自己走?!好不容易大哥主动和他交流,柏诺恨不得把他的话奉为金科玉律。“不!”柏诺摇头,跑过去抓住纪却秦的袖子,特别执拗,“却秦哥和我一起去!”“不然……不然……”柏诺都要急哭了,眼眶里隐隐约约能见到泪光。“不然什么?”“不然大哥会不喜欢我的。”柏诺怯生生说。他崇拜柏侹,每次在电影或者广告节目中见到,都会感到自豪。虽然他年龄小,但不妨碍能够察觉到大哥对家里人的冷淡。只有和却秦哥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像腾腾燃烧的火焰。既然大哥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就不能让他失望!柏诺有离婚的概念,却不清楚它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在央求纪却秦和自己去往医院的时候,没能察觉他的僵硬。“却秦哥,你就和我一起去吧。”柏诺双手紧紧攥着纪却秦的手臂晃动,又得小心翼翼不让杯子里的咖啡洒出来。“小诺,听话……”“你不想见见大哥吗?”柏诺十分不解,“他身上裹着纱布,手上扎着针,睡了好长好长时间。”柏侹的伤势大体不算严重,但耐不住将养起来麻烦。看他不说话,柏诺又小心翼翼道:“却秦哥,你是不喜欢大哥了吗?不然怎么会不想去看他?”小孩子看到的东西都是简单纯真的,在他的认知里,人与人的关系就只有喜欢与不喜欢两种。简单到令人不屑于去想象。纪却秦怔了下,看着柏诺和柏侹极为相似的眉眼。不过比起锐利逼人,这双眼睛是一眼看到底的纯真。他轻轻叹了口气,“柏侹真是选了个好搭档。”许韬再次进来的时候,恰好迎上纪却秦带着柏诺往外走。“纪总,您这是去哪儿?”纪却秦看他一眼,“医院。”许韬惊了下,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赶忙跟了上去。当他们来到病房外的时候,柏万生和杜明菲都不在,只有小宁一个人守着。看到纪却秦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小宁几乎不敢相信,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臂,疼痛将他从幻想里抽出了身。“纪总,您来了!”小宁笑的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纪却秦了。今天能看见,是意料之外的惊喜。纪却秦“嗯”了声,将柏诺还给他。“哥哥就在里面。”柏诺指着紧闭的病房门,望向纪却秦。“却秦哥,你快进去看看,我哥特别想你。”他说话听着夸张,却和实际差不多。看不见纪却秦的日子,柏侹想的都要发疯了。“没错纪总,”小宁配合的点头,“柏哥他……很想你。”纪却秦但笑不语,轻轻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房间里的窗帘紧闭,只能透进一点光。昏暗的视线里,病**隆起一团阴影,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如果不是有细微的起伏,分辨不出这是个活生生的人。纪却秦不自觉放轻脚步走近,到了床边,终于看到了柏侹的脸。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原本俊逸的脸庞微微凹陷,眼睛紧闭着,眼底有层阴影,嘴唇苍白干裂,急需水的滋润。他静静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印象里,柏侹一直就像枝完美的向日葵。枝干挺直,花叶茂盛,总是追逐太阳,所以身上充满了朝气。可现在,他静悄悄地躺在这儿,仿佛随时都能消失。这样的落差太大,纪却秦有些不能接受。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对着这张脸愣了会儿神,随后轻声说了句:“柏侹。”**的人没动静,仔细听还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柏侹。”纪却秦皱着眉,又叫了一次。还是没动静。他伸出手指,指尖轻轻推了推他,看他仍无反应的时候,神色有些慌张,想要按呼叫铃的时候,搭在被子上的手猝不及防被攥住了。“你来了。”柏侹用力攥着手中的人,生怕他跑了那般。“放开。”纪却秦本想抽回手,又怕扯到柏侹的伤,只能硬生生忍着。听到声音,他彻底醒了。“不放。”柏侹想要坐起来,可每动一下,身体就会传来尖锐的疼痛。纪却秦气得要命,只好任由他抓着。原本热乎的手现在比自己的温度都要低,好似真的从坚硬的石头变成了易碎的宝石。因为移动了两下,柏侹的额头上覆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寒冷的冬天看来很不可思议。尽管现在的模样很狼狈,他依旧是俊朗的。唯一让纪却秦欣慰的,是那双眸子睁开后,一如既往地明亮有神。“我以为……你不会来。”柏侹喉咙干痒,嗓音沙哑,说出口的话总是带着不加掩饰的激动。纪却秦哼了声,“我为什么来你自己清楚。”“能想出这个办法,真是难为你了。”他向来牙尖嘴利,能让柏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在也是这样,柏侹强打精神看着他,眼皮忍不住的想要粘连,可一听到纪却秦的声音,就觉得再忍一忍也是可以的。柏侹嘴唇微动,声音并不大,纪却秦却能听到他在说什么。“能让你来,就是好办法。”他仍然攥着纪却秦的手,拇指暧/昧的在手臂内侧的皮肤上划过,感受着如玉般的温润。柏侹费力的抬起手,在纪却秦的掌心亲了一下,眼睛看着他,说:“出事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不知道。”柏侹又咳了两声,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纪却秦下意识攥紧手指,却在手掌的边际触碰到柏侹的手时愣了一下。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牵过手了。在他和柏侹之间,拥有的不过是**的情/欲,哪怕是赤条条下了床,彼此间的触碰也少得可怜。他们会在**亲吻、拥抱、更加密不可分,但绝不会在床下牵手、说笑、单纯的触碰。纪却秦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头涌上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酸麻。强烈到鼻尖也跟着泛酸。柏侹看出他的异样,还以为纪却秦不愿意和他牵手,于是握的更紧了。他假装无事发生,虚弱且无力的捏着纪却秦的指尖,将脸贴在上面,依恋的仿佛家养的宠物狗。柏侹满足的喟叹:“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又该怎么办。”“是会不在意,还是会像我那样的迷茫。”迷茫?纪却秦在心里笑了声,讥讽仍旧从眼尾流泻出来。他的目光在病房里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想要寻找什么,最后却发现,这里只有冰冷洁白的颜色,没有一朵娇憨的花来装饰。空空****的窗台上,只有垂落的窗帘一角,带起了一大片的褶皱,也正因此,有星星点点的光可以从缝隙透出来。纪却秦收回视线,又落在柏侹身上。忽然好奇,他今年怎么多灾多难,只是受伤住院就有两次。“柏侹,”他猝不及防开口,“做演员时间长了,是不是就变得爱幻想了?”柏侹定定看了他片刻,然后慢慢拉起纪却秦的手,抵在唇上,咬住了他的手指。犬牙抵着皮肉,稍一用力就会留下一个浅浅的坑来。这次柏侹没有收敛,真真切切让纪却秦感受到了疼痛。“疼吗?”纪却秦:“疼。”“那就不是在幻想。”柏侹的舌尖滑过被咬地方,温温热热的触感很奇妙,似乎真的带走了细密的疼。他又将纪却秦的手放在身上疼痛最尖锐的地方,哑着嗓子说:“你疼,我比你更疼。”“却秦,我没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在问你。”“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这次车祸的确让柏侹有了变化,在车侧翻,被迫陷入昏迷的时候,心底涌上来的是浓浓的不甘,他还没有得到纪却秦的原谅,怎么就能把时间截止到这场车祸里。而且没有了他,他断定纪却秦不会开心快乐。他其实一直都明白,纪却秦是在乎他的。只要他安安稳稳、老老实实的待在他身边,他们迟早有一天是会重新在一起的。纪却秦的手被柏侹攥着,为了方便,他脊背微弯,单手撑在膝盖上,将全身重量压在上面,那只胳膊只是虚虚搭在柏侹身上。他无法忽视柏侹眼里的急切与认真,可又真的找不到答案。如果没了柏侹,他会怎么样?纪却秦想不到,或者说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眼里,柏侹永远那么生机勃勃、充满耀眼的朝气,根本不可能和死气沉沉之类的字眼联系在一起。所以他无法回答,给不出彼此都满意的答案。于是他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听到这句话,柏侹的呼吸有瞬间的凝滞。即使想到过这样的答案,亲耳听到又是不一样的感受。他开始眩晕,说了太多的话有些疲惫。眼皮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却又倔强的不肯睡。倏地,柏侹睁大眼睛,俊郎的面容上浮现出鲜少见过的惊讶。他呼吸急促,止不住的咳嗽,尖锐的疼带出一身的汗。纪却秦吓了一跳,赶紧按了床头的呼叫铃。“柏侹。”他攥紧对方的手,脸色苍白了大半。柏侹却没有管身体上的各种不堪,只是着迷的盯着纪却秦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回味着刚才在里面看到的茫然。纪却秦总是对一切都有把握,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那是不是可以说明,纪却秦在动摇?哪怕他们已经离婚,纪却秦依旧害怕失去他?巨大的喜悦感充斥着柏侹的胸膛,比伤口的疼痛都要来的凶猛。让他无法呼吸,无法移开盯着纪却秦的视线。医生来的很快,纪却秦利落抽回手离开。指尖却被猝不及防的捏住了。柏侹笑意盈盈盯着他,似乎一头狼盯上了猎物。他张开苍白的唇,无声的说道:“我疼,你能不能亲我一下。”嘴唇的开合其实很小,并且不注意看,根本读不出他的意思。可纪却秦偏偏看懂了,还被□□裸的话猛烈击中了胸膛。还没来得及回应,视线就被医生的身影挡住了,两人的手也就此隔开。纪却秦出了病房,小宁和许韬都在走廊里。“纪总。”许韬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又吵架了。纪却秦眼皮低垂,红润的唇罕见的干裂起皮。向来挺直宽阔的肩膀微微内敛,高大的身影立刻矮了下来。别人或许察觉不到这样细微的变化,可许韬跟在他身边多年,一眼就看出来了。“您还好吗。”许韬低声问。纪却秦“嗯”了声,背对着病房门,不论怎么都不想回头去看。他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只是紧握的双手中/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纪总,”小宁也走上来,担忧的看着他,“您坐下缓一缓?”纪却秦的状态实在不算好,他们熟悉的温柔、冷漠,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迷茫和……惧怕。在这个圈子里,提起纪却秦的名字,谁都会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好。他年少接过重担,扛着纪氏更上一层楼的魄力不是谁都有的。更何况,他做的那样好,让原来准备看笑话的人改观。当然,也仍旧有把他当做眼中钉的。不管怎么样,只要纪却秦立在那里,他们的脑海中就会想到运筹帷幄之类的字眼。他是那样从容不迫的令人嫉妒。可现在,纪却秦就像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站在病房前迷茫徘徊。身后是他凌乱纷杂的过去,面前是纵横交错的走廊。他不知道该向后还是向前,没有人会温柔的来告诉,他只有自己摸索。昂贵的皮鞋抬起又落下,纪却秦侧身从门外看向里面。眼眸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他想看到柏侹,但触及的只是冰冷的白色。“告诉他,我先走了。”纪却秦说。小宁不敢拦他,正焦急的时候,房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医生:“谁是家属?”小宁顿了下,连忙叫住纪却秦,抬手指了指,“这位是家属。”医生点了点头,朝着纪却秦走去。一直到听完注意事项,他才堪堪回过神来。“我没办法,”小宁装出一副为难的神情,“柏董和夫人都不在,就只能说您了。”他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响,吵的纪却秦脑袋疼,可偏偏没办法反驳。不等说一句话,护士走出来,看着纪却秦说:“病人要见你。”纪却秦站在病房门口,心头的火气越来越旺,大可以转身走人。但又想起医生的嘱咐,还是强忍着不快走了进去。窗帘拉开了,房间里明亮洁白,衬得柏侹的神色好了许多。他仍旧平躺在病**,浑身上下只有两只手和脑袋能动。不言而喻,这样的情况伴随着疼痛。纪却秦进来的时候,脚步很轻。清楚的看到了柏侹隐忍的神色,皱起的眉头和向下撇的嘴角。在他发出一星半点的声响后,柏侹立刻收了起来,睁开疲惫的双眼,笑着看他。“我还以为你走了。”柏侹轻声说。纪却秦拉了把椅子坐下,双腿交叠翘起,倚着左边的扶手好整以暇看他。柏侹不以为意,勾着嘴角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什么问题?”纪却秦挑眉,指尖在烟盒上摩/挲,不时敲击。显然想抽,又在意柏侹的身体。“能不能亲我一下。”纪却秦:“如果乔乔对我装可怜,我会很受用。你装可怜,我只想给你两巴掌。”“柏侹,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无赖的人。”四目相对,柏侹看到了纪却秦眼底冰冷的笑意,瞬间觉得伤的再重一些也没关系。只要纪却秦能留在这儿陪他。“你就喜欢我这副模样。”柏侹咳了声,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杯子,“我想喝水。”“我叫小宁进来。”“你叫他进来,我就辞了他。”柏侹道。纪却秦起身的动作一顿,在柏侹挑衅的视线里,慢慢坐了回去。他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抽过一张纸巾,慢条斯理擦着。“那你就渴着。”“没关系。”柏侹点头,“我可以忍。”纪却秦看他强忍着困意,还要睁眼的模样,没由来的一阵烦躁。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咬紧牙关,身体比意识更主动,冰凉的指尖碰到水杯时才猛的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现在的场面已经够怪异了,如果他收回手会更可疑。纪却秦只好捏着鼻子吃瘪,将水杯递到柏侹面前,“喝。”柏侹但笑不语,视线顺着纪却秦的手臂来回扫了一遍,“没办法喝,你喂……”“爱喝不喝。”纪却秦把水杯放回了原位。他脾气暴躁,其实根本没有照顾人的耐心。柏侹笑出了声,不小心牵扯到伤,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纪却秦听的不是滋味儿,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干脆提出要走。这次柏侹倒是没有挽留,他是真的坚持不住了。能和纪却秦说这么长时间,已经耗光了为数不多的精力。在困意成倍翻涌上来时,柏侹盯着纪却秦,轻声说:“你能不能亲我一下。”纪却秦不说话。柏侹又说:“你还会来吗?”纪却秦已经起身整理衣服了。眼皮沉重的像灌了铅,柏侹迷迷糊糊看着要离开的人,非常不甘心,凭借最后一点力气伸出了手,紧接着陷入了黑暗。“啪”的一声轻响。纪却秦握住了柏侹的抬起又落下的手,他垂眸看着这只手,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指尖在他的手心划过,轻轻放进了被子里。纪却秦没有立刻就走,用棉签沾了水,润湿了柏侹干裂的唇后,才轻轻退了出去。作者有话说:爱你,就是要出你出过的车祸(bushi)【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