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临近,商野最近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熬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终于有个不用加班的周末,上午去过医院复健之后下午可以好好休息,米纯在家里打扫卫生,米纯把他搬到了楼上的阳光房里让他晒太阳。冬日午后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温暖又不刺激,本来想看报但米纯说烈日下看东西对眼睛不好,只给他的手边放了一壶茶,让他在躺椅上躲懒。楼下收拾起来很快,楼上也不遑多让,最后只剩下阳光房,养的植物多了,到这个季节也总有枯叶黄叶,商野闭目养神,米纯拿着小铲子收拾黄叶和施肥。他们之间其实没有太多能聊的话题,于是整个阳光房里只有米纯铲土的声音和商野时不时喝茶的吞咽声。但两个人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相反都有些喜欢现在的氛围。米纯背对着商野,嘴里念念有词:“可惜了我那一盆野草,要是它没去世,现在应该活得好好的吧。”“怪我?”商野懒洋洋地开口,“这不是我好好把它安葬了吗?”米纯回过头来对他呸了一声:“你那是安葬?你那是继续让它被这一群莺莺燕燕吸血。”商野觉得好笑,继续跟他争辩:“也不好这么厚此薄彼吧,半路的父子就不是父子了?”米纯白了他一眼:“我没有这么丑的儿子。”商野笑起来:“这儿子还不够好看?你要求未免太高了。”米纯不再理他,专心挖土施肥,原本有些是种在花盆里的,后来都移栽到了商野新订的一排花坛里,阳光房的地下填了土,种满了草坪。等他处理完花花草草之后,再回头去看商野发现他已经合上了眼,阳光像是一层纱全部铺在了他的脸上,锋利的棱角也变得柔和了很多。米纯去卫生间洗了手,又去房间里找来了小毯子,手里还拿着一套剪指甲的工具。他轻轻地把毯子盖在商野的身上,自己端来小板凳坐在他旁边,抓起他的手给他修剪指甲,商野的手指蜷了蜷,似乎是要醒过来,米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商野才放松下来,继续沉眠。商野的手比他的手大了一圈,握的时候都有些握不住,他的手指修长,米纯不可避免地想起他在敲键盘的时候手指翻飞的样子。修剪完一双手之后,米纯觉得着太阳照得自己也有些昏昏欲睡,他收起工具,趴在商野的椅子边,又手臂撑着脸,开始打盹儿。迷迷糊糊地时候只觉得有谁拉了他的胳膊,他也就顺势枕着手继续睡。商野把自己身上的毯子盖在米纯的身上,没有太大的动静,怕吵醒他,自己微微翻了个身,就能完全看清米纯的睡颜。还是很孩子气的一张脸,头发有些长了挡在眼前,被风一吹在他的眼睫上晃动,被他不耐烦地拂开。商野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感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软,又忍不住多揉了两下,就看见米纯迷蒙地睁开眼,抓住他的手,他的眼底还有些倦意,抓着商野的手也没有动,反应有些迟钝地又闭上了眼,把商野的手垫在自己的脸下面,呼吸又变沉了。商野没再动,只是一直看着他的脸。知道商野今天休息,路嘉佑当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过来蹭饭,当然也不是空手来的,带来了很多空运来的海鲜。米纯有些犯难,他不是太会烹饪这种金贵的食材,害怕浪费,于是又叫了华信和慕光霁两人过来,光霁的手能拿手术刀,自然也能拿得了菜刀,晚餐的海鲜都是慕光霁张罗,米纯只做了几道家常菜。米纯很喜欢跟慕光霁待在一起的感觉,他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光风霁月,华信曾经说过,只要跟他相处过的,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他们两个人的婚姻虽然华家人一开始不那么赞同,但在后面的相处里,华家的长辈和小辈都被他折服,现在见他比见自己还亲。“小米,我才听说你的母亲生病,现在都好了吗?”慕光霁在一边拆螃蟹,一边跟米纯瞎聊。“小米,我才听说你的母亲生病,现在都好了吗?”慕光霁在一边拆螃蟹,一边跟米纯瞎聊。“手术做完之后恢复得很好,谢谢您关心了。”米纯埋头洗菜,顺带帮慕光霁处理配菜。“我们医院的眼科也算是权威,如果需要的话你再带伯母去复查一下。”米纯点了点头:“商先生帮我挂的号,是一位叫陈明忠的医生。”慕光霁愣了愣,虽然眼科不是他的专业,但陈明忠医生的名字他也是听过的,他在医学院的时候也选修过眼科,医大教材的编撰人里就有这位陈明忠医生。只是陈医生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基本已经不接门诊了,应该是商野用了什么关系才请到他。“手术呢?也是陈医生做的吗?”米纯点了点头。慕光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米纯,又通过开放的厨房岛,看了一眼商野。华信一家没有空着手来,吃海鲜当然是要配酒的,所以华信带来了自己的好酒,他平日应酬酒已经喝得够多,慕光霁因为工作的原因除了婚礼那天,其他时间都是滴酒不沾,所以他们带来的酒算是便宜了路嘉佑一个人,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喝,华信又不陪他,所以只能把魔抓伸向米纯。米纯正在咔哧咔哧地啃螃蟹,听到他的要求赶紧拒绝:“上回我喝了睡了一下午,都没办法照顾商先生。”路嘉佑不依:“我哥现在能自理了,你摸鱼一下午没什么的。”华信也搭腔:“这酒不醉人不上头,光霁放假的时候都会喝一点,能睡得更好。”米纯求助的眼神看了一眼商野,商野却在一边拆大闸蟹,没有接受他的视线,他又去看慕光霁,慕光霁余光看了一眼商野,也笑了笑:“海鲜性寒,喝点就有好处,这酒确实不醉人。”米纯对他还是很信任的,所以也没太挣扎,就看见路嘉佑给他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对上次的就他还有些阴影,所以只是用唇瓣轻轻地沾了沾,发现并没有上次的酒那样刺激的味道。反而是入口回甘,还带着些醇厚的香气,米纯品酒太少,分不出那是什么香。华信自夸道:“这酒是我让国外的一个著名酒庄自制的,世界上仅此一份,都便宜嘉佑你了。”路嘉佑一个豪饮:“差点酒味。”“你给我好好喝,别跟牛灌水一样,糟蹋我的好酒。”华信也浅浅尝了一口,到底不如酱香白酒够劲,之后就放在了一边。米纯倒是很喜欢,这有点像前世父亲从千里之外的海域给他和阿么带回来的珍酿一样,他喝了一杯又接着一杯。米纯喝完酒后不像上次一样迷蒙,他的眼睛睁得很大,连眸子都像是被碧空洗净过的,能一眼就看到底。手边多了一碟拆好的螃蟹,米纯以为是他旁边的慕光霁拆的,也没多想,他就都全部吃掉了,慕光霁把桌上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在华信抓他手指的时候按下了他的手,笑着对他摇了摇头。酒酣饭足,华信带来的两瓶酒被路嘉佑和米纯两人喝了个干净,最后米纯还砸了砸嘴,意犹未尽。米纯觉得自己这会儿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他觉得很舒服,打扫的时候更像是踩在棉花上,舒服得他想这会儿就蜷缩在这团云上歇着。路嘉佑趴在沙发上,他有些吃撑了,又喝多了,慕光霁在给他揉肚子,好不享受的样子。也不知道沙发上是谁的手机在响,慕光霁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已经打了好几个了,他顺手接了起来。“嘉佑,你先别挂我电话……”“嘉佑,你先别挂我电话……”慕光霁挑了挑眉,把电话交给了华信。华信不知所以,声音粗犷:“谁啊?找嘉佑什么事?”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戛然而止,有些不确定地问:“华总?”华信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才把电话里的人和现实里的人对应起来:“蓝映?”“华总,你现在跟嘉佑在一块吗?嘉佑是喝酒了吗?我过来接他。”蓝映生怕华信挂电话,语速都提高了很多。华信看了慕光霁一眼,慕光霁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华信开口:“我记得你们今晚是有培训课的吧。”“我已经先上完了。”华信那边有动静,是穿衣服窸窣的响动,还有翻箱倒柜找钥匙的声音。“蓝映,嘉佑喝多了,我会送他回家,那你们有什么事要解决,我希望也是等他清醒之后。”米纯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人扶着路嘉佑出门,关上门之后只觉得脑子里天旋地转,他扶住门框,皱了皱眉,嘴里还说到:“我还答应我妈妈今晚回家住呢。”商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后面:“吃了螃蟹再吹冷风不好,你又喝了酒,再回去你妈妈也不放心。”米纯唔了一声,一瞬间就被他说服了。他伸了个懒腰,就往沙发上缩,刚才的清明在这一瞬间就都烟消云散,靠上沙发就不想再动。“你去洗一洗再睡。”商野拄着拐杖,看向已经快要睡熟的米纯,又看了一眼自己还在恢复中的腿。如果它是完好无损的,这时候他就能抱起米纯。米纯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酒劲来得很快,他整个人又红了起来,绯色从脸蛋晕染到了脖颈:“我就小睡一会儿,一会儿起来给你做宵夜。”“小米,回**睡。”商野绕到沙发旁边,丢了拐杖,坐在他的身边,是米纯稍微动一动,头就能碰到他大腿的距离。感觉到身旁有热源,米纯就往那边靠了靠,商野掀开他的额发,看到他那张嫩生生的脸,只要和他相处过,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也许是因为头发被撩起灯光有些刺眼,米纯拉下商野的手遮在自己的眼睛上。米纯的呼吸不太稳,睡着也有些不安分,在商野手心的睫毛一直颤抖,像是一只蝴蝶不停地在扇动着翅膀。感觉到自己的眼上是温热的,像是以前阿么轻轻抚摸他的触感,米纯以为自己回到了真正的家里,轻声呓语:“阿么,好想你……”他的呓语商野没能听得真切,想仔细听听于是附耳在他身前,却被米纯伸手抱住了脖子。商野就势跟他一起倒在沙发上,米纯抱着他的那双手暖烘烘的,他感觉自己脖颈上的皮肤都像是被烧着了,连皮肤下面的血管都像是在沸腾。米纯抱住他之后就再没动作,像是小孩抱住自己心爱的玩具之后就睡得更踏实一些。他们两个人呼吸相闻,胸中涌动的情愫再难克制,商野浅浅低头,在昏黄的灯光下找到米纯的唇,温柔又克制地在他唇边落下一吻。却在下一刻,米纯的手机响了,他们保持着唇瓣相贴的动作,米纯睁大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