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尔捂着流血的头部,愤怒道:“你在说什么鬼话!明明是你跟我说了要五五分的,而且后面被诺格纳发现东西丢了,也是你把它放进姜念真的口袋里的!”至此,所有人都意识到被这两个人欺骗了,但是又不想承认自己因为太过愚蠢导致对姜逸造成了伤害,只好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这两个人。他们感到怒不可遏,纷纷咒骂两人,要不是警察拦着,他们甚至差点打起来。场面一度混乱,还是诺格纳出面安抚道:“今天多谢大家的配合了,各位所耽误的时间我一定会尽力补偿大家,不过现在我有一点私事要尽快离开,如果大家愿意接受我的补偿,今天在场的各位请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登记在店老板那里,改日我一定亲自将西西里藏馆的入场券送到各位手中。”明明诺格纳差点丢了价格昂贵的胸针,现在还脾气这么好地出面安慰他们,还信守承诺给出丰厚补偿,这样一位家世显赫又温柔善良的Omega瞬间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以至于后来这件事被传开之后,诺格纳·费曼的名字,在人们口中被称道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某次,当一个那时在场的人将这件事讲给他的朋友听,本意是想通过胸针遗失、查证小偷等事情的多次反转来做谈资,也能炫耀一下自己从费曼家族的人手里得到了好处。朋友听后却皱眉问道:“那当时那个Beta该有多难过,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朋友陷害,被所有人冤枉。”那个人愣住,本是无关紧要的人,现在却因为朋友的话不得不被迫去回忆起来。他不由得想起曾经那双泛红的双眼,想起他们加诸在他身上的各种诋毁,想起直到最后他明明摆脱了罪名,却没有指责他们一句。他只是从人群中默默离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无人知晓他的姓名。他们对他的称呼都是:那个黑发的Beta。讲故事的人最后尴尬地笑了笑。后来,他再也没有提起那个故事。当诺格纳说完了那些话,立即迎来了一片赞誉,克里斯将胸针还给了他。他正准备带着贺峥离开,贺峥却站在原地,在茫茫的人群中寻找着什么。而后,他像是失去了目标,眸子微微垂下,却又看到了地上被众人踩脏踩烂的那个破香包。桂花被踩扁,碾成不见本色的脏污,再不见之前的小巧精致。无人想起,他曾经被一个Beta小心护在手中,就算是被人冤枉藏了赃物,也不舍得拿出来给别人看。明明珍藏得那么小心翼翼,他明明那么喜欢的,为什么,突然就不要了......诺格纳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个破碎的香包,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贺峥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名为难过的情绪,但是转瞬即逝。诺格纳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到那个人亲自跟他道歉的,连同你的那份一起。”“好了,现在我要给你进行精神治疗,晚了我也控制不住你了,你不知道你发作起来有多恐怖。”贺峥眼底一片猩红,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失去控制,他也知道自己发作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便被诺格纳扶着快步往店铺后面的休息间。诺格纳把手放在贺峥的额头上,他的手心出现一层淡绿色的温和柔光,细细汇入贺峥的脑海,安抚着他的精神力。“放松一点,我正在对你的精神力进行疏导。”贺峥躁乱的信息素在渐渐平复下来,带着郁金香的馥郁芬芳的信息素渐渐深入,就在即将触碰到他的脑内深处的时候,贺峥却突然睁开眼,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呃——”诺格纳痛哼一声,“贺,是我,快放手。”贺峥没有放开他,霸道而狂乱的信息素反而强势地反扑,将诺格纳汇入他脑海中的精神力尽数绞杀。诺格纳痛得冷汗直流,精神力差点崩溃,他抬起另一只手拍在贺峥的胸口上,强制脱离了治疗。贺峥与他的连接中断,脑海中一片剧痛,却不合时宜地闪过许多画面。画面断断续续,很是破碎,甚至不甚清晰。他只能隐隐看到那一头银白色的发,还有颤抖到汗毛倒竖的耳朵。那个人很痛苦,很害怕。他哭着求自己放开他,他说他很痛,但是贺峥思想根本不受控制,他甚至连那个人的哭声是真的还是幻觉都分不清。贺峥痛苦地抱住脑袋,那些模糊却又如此陌生的画面折磨得他喘不过气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他和姜逸的第一次?还是......他似乎在折磨他,但是自己却并没有关于这一部分的任何记忆。诺格纳虽然及时切断了与他的联系,但依旧被他的精神力反噬,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嘴角洇出鲜血,显得有些狼狈。他看着昏迷的贺峥,大口喘息着平复心跳,手上仍旧带着不自觉的颤抖。就在刚才,他差点被贺峥杀了......*姜逸洗脱了冤屈,也得知了是罗捷和约瑟尔陷害他,但他的心里并没有感到一丝高兴。他好像错了,其实语言是可以杀人的。贺峥言语的冷漠早已杀了他千百次,不是吗?他以为贺峥是生来无情,他告诉自己,没关系,他一定可以焐热他。他以为凭着这99%的契合度足以让他在其他所有的Omega之间有绝对的优先被贺峥选择的优势。他以为至少这七年来,贺峥起码对他是有一点不同的。明明他都以为贺峥是想要试着去接受他了......为什么?要在他都已经要放弃的时候又给他甜头,又在他沉浸于美好期待的时候,将他打入深渊。姜逸彳亍着走回酒店,迎面是一个有点眼熟的同事走来,看他只有一个人,便皱眉问道:“怎么就你一个?那俩个呢?”姜逸神情呆滞,半晌才愣愣道:“他们被警......”“哎,你快点啊,准备吃饭了!”后方传来其他同事的招呼声。那人招招手,“这就来了。”他转头跟姜逸说:“算了,不等他们了,我们准备吃饭了,你来吗?”姜逸摇摇头,“不了,你们吃吧。”他转身往楼上房间走,身后的同事嘁了一声,“苦着一张脸给谁看呢,难怪不合群。”姜逸当没听见,走到房间门口才发现自己手上没带房卡。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像是失去了目标,竟不知道下一刻要做什么。他不知道在原地呆愣了多久,直到旁边一个小孩天真地问大人:“妈妈,那个叔叔怎么哭啦?他是不是把房间钥匙丢了?”女人觉得姜逸怪怪的,忙拉着小孩走了。姜逸眨了眨眼,眼睛酸涩咸湿,他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离开了酒店。姜逸打了个车下山,回到了住的城市,却没有回别墅。他在一处墓园下车。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墓园里墓碑林立,月光惨白洒下,路边树影栏杆都显出张狂鬼魅的姿态,寒风朔朔,阴森可怖。换做以往,姜逸肯定都吓破了胆。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这么多年过去,他发现自己怕的东西已经很少了。直到今天,他突然觉得贺峥就算喜欢上了别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墓园已经关门了,铁门上的栏杆挂着锁。但是这难不倒姜逸,猫猫脚步轻盈,三两下就跳上了一旁的树上,借力一跃,就踩上了栏杆边的石柱,再从另一侧跳下。即使是在看不清名字的众多相似的墓碑前,他也能精确地找到属于自己父母长眠的位置。姜逸经常一个人来这里,他轻车熟路地坐在墓碑前,抚摸着父母的名字,轻轻地把头靠在冰冷的石碑上。就好像,他还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又回到了爸爸妈妈的怀抱。“爸妈,我又来了。”“对不起,今天来得匆忙,没有给爸爸带喜欢的糕点,还有妈妈最喜欢的花。”“对了,我上次跟你们说贺峥开始对我改观了,还送我东西什么,那些都是我瞎说的,哈哈,你们别当真、别当真......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我,那个大坏蛋,你们说他是不是很过分?”温热的**浸在石碑上,像是墓碑下的人在哭。“爸爸妈妈,我不要喜欢他了,这次是真的......因为,因为他有喜欢的Omega了,那个Omega很漂亮,人也很善良,”姜逸吸了吸鼻子,嘴唇微微颤抖,“所以,我很没用,用了七年都、都比不上人家。”“不过,没关系啦,”他笨拙地擦了擦眼泪,明明知道没有人会看见,却还是努力对着石碑挤出一抹微笑,“反正我都要死了,我很快就会来陪伴你们啦!”“我真的好想爸爸妈妈,因为只有、爸爸妈妈,才会爱我......要是你们在那边看到我,不要骂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