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从来没有和姜逸单独待在一起超过一天。而这次......最近一次停歇,还是因为几个小时前姜逸彻底昏了过去。贺峥攥紧了手机,眼底浮现几分懊恼和阴郁。他起身裹了一件浴袍,在智能服务台上让酒店送了两套干净衣服过来。想了想,又去阳台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帮我找个人。”那边接到他说的要求答应了下去,随即又说:“先生,老贺总最近身体不太好,想让您回去看看。”贺峥不想回去,但是想到还需要管贺放天要点东西,转而道:“明天回去。”助理得到答复,便不再说什么。挂了电话,贺峥走向浴室,经过床边,看见姜逸已经冷得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浅咖色的耳朵蔫耷耷地贴在发上,离开了Alpha的怀中,不一会儿鼻尖就冻得通红。贺峥淡淡扫了一眼,顺手将被角掖了回去,将暖气打开,随后,浴室的水声细细响起。洗过澡,贺峥又看到诺格纳给他留了言,说是有点急事找他,他将衣服里的车钥匙和钱夹拿出来,匆匆离去。*姜逸是在一张暖烘烘的柔软大**醒来的,空气中隐隐浮动的暧昧气息还未消散。他茫然地坐起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浑身黏腻不舒服,腰疼、腿疼,哪儿都疼。他猛地想起了什么,霎时间脸色苍白。林西沉阴森的笑、那些Alpha像是打量物品一样轻蔑且下流的目光、还有冯俊躲闪的视线......意识陷入昏迷前,这些如噩梦般的记忆如潮水向他涌来,压得姜逸喘不过气。姜逸揉了揉脑袋,那些酒的作用太大了,到现在还有些闷闷的疼。记忆好像被从中斩断了,但是身上的感觉骗不了人。姜逸眼神灰暗,面如死灰,果然......还是没能逃掉吗?他看着眼前奢华的房间,拥有光滑金属质感的各种高科技产品却只让他觉得反心底发凉。姜逸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打着干呕。但是由于长时间激烈的折腾,他的体力早就透支了,他饿到脱力,就像是被人拽着不分昼夜地跑了很久很久,除了恶心,什么都吐不出来。他颤抖着从**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向浴室。他不知道那些人折磨了他多久,只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拆卸重组般,像是被人轻轻一推整个人就会散架的程度。想到这里,姜逸脸色又惨白了几分,当时那么多Alpha......而他现在还能活着,不知道该说是庆幸还是恶心自己。他刚刚下床,就被凌乱的衣服绊倒,猛地跌落进软绒的地毯。腿间一片温热流动,姜逸面色一僵,但也没觉得多意外。毕竟,旁人可不像贺峥,因为厌弃他,甚至每次最后关头都会推开他。他感受到自己腺体处的异样,惊骇地摸了摸腺体。他居然被标记了?!被那群......畜生?姜逸咬着唇,自我厌弃般地坐在地上,结痂的伤口又破皮流血,他几乎控制不住红了眼,眼底闪过一抹汹涌的杀意。他颤抖着撑着床起身,带着满身屈辱和绝望,觉得自己浑身都脏透了。然后,视线恍惚地瞥过地上一堆衣服。有点眼熟......姜逸猛地一愣。那件风衣,有点像——他后知后觉,感应了一下,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桂花香,连腺体处都是那股熟悉的气息。姜逸还没从刚刚被不知名的某个畜生Alpha标记的绝望中缓过神,现在却发现,是标记他的人,是贺峥?!他脑子宕机了好一会儿,呆愣地走进浴室打开花洒。镜子里的Omega一身青紫的痕迹,以及手臂上带血的道道抓痕。如果这些都能解释为发病时自己抓的碰的。但是锁骨处那一个带血的牙印,他相信仅凭自己是绝对不能做到的。“......”姜逸懵然。脑海中努力去回忆之前的情景,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浮现。他几乎要陷入昏迷的时候,闻到了那阵桂花味,还有那双沉冷且毫无感情的眼睛,强势霸道的信息素,以及生殖腔被强行破开时那股战栗......原来,不是错觉吗?可是,贺峥不是那么讨厌自己吗?不是很讨厌自己身上留下他的痕迹吗?又为什么要救他?还再次标记了他。而且,姜逸摸摸肚子,面上闪过一抹赧然。还在他生殖腔里留下那种东西......得知标记他的人是贺峥。姜逸并没有感到轻松多少,反倒更是绝望。他并不觉得贺峥会突然转了性对他有了感情。贺峥对他做的这些,其实就像是五年前他被下了药,被逼误闯了贺峥的房间,以他们的契合度影响,贺峥很难能抵抗住天性。五年前那次,跟这次也没有差很多,只是那次,在最后关头,贺峥强忍着没有进入生殖腔,也仅此而已。姜逸恍惚地擦拭着身子,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贺峥。如果不是贺峥,他这次肯定栽了,不仅会身败名裂,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虽然这次标记也可以解释为跟五年前一样的意外。可是贺峥现在都要订婚了,他是诺格纳的准未婚夫。想到那个优雅温和的Omega,他的Alpha却跟他这样的人搅在了一起,他突然觉得很对不起诺格纳。感情中只有不被爱的人才是第三者,不管他以前跟贺峥如何,现在贺峥已经是诺格纳的男朋友了,以后还会是他的丈夫,他却和贺峥做出这种事......其实算起来,贺峥也是被他搅进来的,毕竟,他可能也只是恰好路过顺便救了自己。而自己却......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他和贺峥都有一定的责任。姜逸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被热水熏红的眼,勉强安慰自己。没关系啦,反正洗标记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不打算借着这个再去找贺峥要挟什么,毕竟归根结底这些并不是贺峥的错,贺峥从头到尾都不爱他。没意义。无非是让双方闹得更难堪罢了。他更不能伤害无辜的诺格纳。酒店送来了新的衣服,姜逸穿上衣服,点开了床边那台智能服务助手,点进开房记录。时间是前天傍晚,而现在,已经是天光大亮了。他之前不清楚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现在看到这个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那段模糊记忆里恐怖而持久的疯狂,惊得他忍不住打了寒颤。所以,以前那些时候,贺峥是有所克制了吗?贺峥已经付过款了,姜逸只需要办理退房手续就好了。他走出房间之前,下意识将贺峥的衣服给收了起来。他知道贺峥有洁癖,平时弄脏的衣服要么必须洗的很干净,要么直接不要了。但是他也不喜欢带有自己信息素的东西落到别人手中,这次落在房间,应当是走得急忘了吧。姜逸揉紧了手中的衣服,残留的桂花香幽幽淡淡,他看了许久,最后忍不住苦笑一声。你看,他连离开都是那么迫不及待。被标记的Omega不能再使用外观伪装,因为身上带着Alpha的气息,只要敏锐的人都能够感知到。但是姜逸还是遮掩了一下身上淡淡的桂花味。毕竟气息那么具有攻击性的桂花味Alpha,第一反应就能让人想起贺峥。他不想再跟贺峥有任何形式的纠缠。就连伯宁经理打电话问他这几天怎么又无故旷工。他也只能告诉伯宁自己身体出了问题,要做手术,无法到场走辞职程序,这半个多月的工资他也不要了,就当是赔偿餐厅一部分损失了。他这话说的也不全是骗人,而且现在他确实不便以姜念真的身份再去见以前的人。伯宁经理声音微顿,姜逸身体一直比较弱,但他也没想到居然严重到了要做手术的地步,又关心了几句,得知不算太大的问题这才放心。他也不是不近人情,人都这么说了,自然不能再强求什么,而且也就这几天,他们约定的时间就到了。商议好后,姜逸最后以姜念真的名义寄了一次辞职信过去。挂断电话之前,姜逸真诚地对他感谢道:“这么长时间以来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的关照。”伯宁平时凶惯了,乍然有人这么跟他好好说话,他倒是有些别扭,“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好好保重吧。”几天后,姜逸账户上还是多了一笔钱,是他那半个月的工资。他愣了愣,随后微微一笑,心里记下了伯宁这份情义。姜逸去找上次看病的医生打听了一下洗标记的事情。医生给他做了检查,神色复杂地对他说:“我要先恭喜你,你身上的标记融合度很高,甚至把你之前的信息素依赖症给抹掉了。”姜逸微怔,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但是先别急着高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依旧很差,如果要洗标记,肯定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再说,”医生拿着他的检查单,“而且,你这是二次标记,手术过程会比你第一次风险还要高得多。”姜逸想起上一次洗标记的痛苦,仿佛还历历在目,身体应激性地抖了一下。医生看出了他眼里的恐惧,劝说道:“Omega本来身子就弱一些,而且你才刚刚摆脱了信息素依赖症,身体素质更是远远跟不上。”他看着眼前一头银发的Omega,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浅浅的光显得他更加脆弱而苍白。医生委婉地说:“你跟你现任Alpha是在感情上出了问题吗?建议你回去好好跟他沟通一下,我个人来说,是不建议你洗标记的,毕竟二次洗标记会有很大的生命危险,即使手术成功,也会对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姜逸失魂落魄地走在马路边,脑中不断回想着医生的话。一辆跑车从旁边飞驰而过,带起飞扬散乱的银发。他在路口站定,冬日的阳光怎么也不暖和,徒添几分无用的慰藉。他怕冷,穿得很厚,整个人都要被裹成球了。可整个人却依旧显得脆弱而单薄,仿佛要随时凭风消逝。他的眼底一片茫然,仿佛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也不知何处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