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醉话

从简易搭建而成的架子上下来，塞班斯落寞地坐在地上，神情满是疑惑不解和绝望。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饶是塞班斯早已经历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无法理解。“喂！”忽然坐在另一侧的肖开口，塞班斯抬起头“这里是不可能出去的，认命吧！”塞班斯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肖，随即又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井下寂静的可怕，两个人此起彼伏微弱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清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坐在地上的塞班斯忽然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瓶酒，打开瓶口，仰起头，开始朝着自己嘴里倒。一口一口，塞班斯的喉结不断滚动，烈酒顺着脖子流淌下来。“咳咳咳！”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传来，这样喝烈酒不咳嗽才怪。一瓶，两瓶，三瓶！当塞班斯拿出第五瓶酒的时候，另一侧的肖终于忍不住起身从塞班斯手上将酒瓶夺下。眼神迷离的塞班斯，迷迷糊糊站起来，伸手去抢夺肖手里的酒瓶，可是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给，给我！”哪怕是倒在地上，塞班斯依旧不断挥动着双手，朝着身前抓去。“哎！”看着塞班斯的摸样，肖轻叹一声，默默走到一边，狠狠灌了自己一口烈酒。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如此绝望，试过所有办法却都无法离开之后何尝不是如此。“你怎么不自杀呢？”不知何时，塞班斯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靠在墙角，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酒瓶，似乎他真的喝醉了，开口说的话让肖眉头一皱。这样的话确实不像是清醒时塞班斯会在一个无法匹敌的对手面前说的。“你以前肯定挺有名的！很厉害对不对！”似乎根本不像是和肖说话，此刻塞班斯的摸样更加像是在自言自语，好像这种方式能够缓解他在绝境中的压力一样，不等肖回答，塞班斯有自顾自的说道“反正我认识艾尔的时候，那家伙过的挺惨的，不过，时间久了才发现那个家伙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能够和他一同闯入魔法圣女的墓地，肯定也差不了多少。”“放屁！老子一只手能打死他！”塞班斯的醉话终于引起肖的兴趣，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人一声怒吼中气十足，显然，塞班斯将他的实力放在艾尔下面让他很不爽。“别闹！”塞班斯摇摇晃晃又拿出两瓶酒，递给肖一瓶，自己继续说“你看呀！艾尔那个家伙已经算是的大陆巅峰的存在了，你要是比他强，会困在这个断层空间里面，早不就拎着家伙打出去报仇了，何必跟我斤斤计较呢？再说了，当初艾尔能带着卷轴跑掉，你却被困在着，你肯定打不过她！”“什么打不过他！”一瓶酒下肚，肖明显也有点醉意，打开了话匣子，扯着嗓子和塞班斯喊道“当年，我和艾尔一起来这里的时候是为了探险，你知道么？魔法圣女的目的代表着什么，是力量，神的力量。后来到了墓地里面才发现那只八阶魔兽不是可以匹敌的对手，艾尔想要放弃，我不干，后来就打起来了，莫名其妙的惊动了那只魔兽。再后来，艾尔利用我牵制住魔兽，自己偷走了魔法圣女墓地里面的卷轴跑了，我和那只八阶魔兽在迷宫里面打了好几天，最后莫名其妙的掉进这里了！知道不，我不是打不过艾尔，我是没打过那只魔兽。”“那艾尔现在这么厉害，你出去也打不过他，还是留在这里的好！”看着塞班斯，肖挑了挑眉毛，手上的酒瓶规律的画着圆圈。“也是，那家伙在外面一百年了，弄死他是有点困难！”听到肖的话，塞班斯的嘴角若有若无的闪过一抹笑意，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昏昏欲睡，却又突然变得清醒了一样，目光炯炯的盯着肖问“你有特别重要的人么？”“什么？”“特别重要的人！”这一次肖听明白了塞班斯的话，却并没有回答，只是那张被岁月无情雕刻的满是峥嵘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温柔。“我有很多特别重要的人！”塞班斯继续自顾自的说“我有一个大家族，但是却受到陛下地打压！我有个哥哥却远在东南相隔万里，我还有一个姐姐，可是明明在一座城池三年我却只能在临别时见她一面。对了，还有我母亲，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我一直以为她是正常的死亡，是命运的不公，可是，我最近才发现，似乎，母亲的死和很多人有关。我想报仇的，可是却又不知道应该找谁，每个人对于母亲的事情都缄口不提。对了，我是刚从圣路易斯学院回来，在哪里我认识了两个很好很好的女人，可是，到了最后，他们一个为了救我而死，一个则被我亲手杀了。你知道么？我不想死的，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我要回帝都，要找到害死母亲的人，要找到害死她们的人，我有很多很多情要做。我不怕死，但是她们用自己的生命让我活到今天，我怕辜负了她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塞班斯已经变成了喃喃自语，靠在墙上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能够倒在地上。对面，肖的眼神同样变得迷离起来，他的目光望着井口那淡蓝色的光辉，思绪却飘到更加遥远的地方。困在这里一百年，肖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随随便便一个人有一百年的时间思考人生都会变成哲学家，当然也有可能变成一个疯子，但是，作为一个大路上曾经的强者，肖想到的东西绝对有很多。只是，不知何时起，困在井里面的肖变成了为活着而活着。起初，他也想过离开，想过报仇，想过去完成那些没有完成的事情，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离开这里变得越来越艰难，那些轰轰烈烈的曾经已经随风散去，消逝在无尽的岁月中。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听着他醉后的这些自语，莫明的，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曾几何时，他也曾经年少轻狂过，自负纵横天下绝无敌手，自负天赋卓绝有朝一日必然能够登顶神坛。北上南下，大漠黄沙，晨曦晚霞中一个又一个大陆知名的强者败在肖手上。那个时候的肖何曾迷茫过，何曾退缩过，最强骑士之外别无所求。可是，有些事情总归是命中注定的，有些事情总归是不可避免的。那是在他击败一名北辰的强者之后，一对诡异的骑士队伍开始对他展开追杀，那是第一次，一直未逢敌手的肖遇到生死危机，那只骑士卫队的人每一个人都有着不逊色肖的实力，那也是第一次，肖知道人外有人这个一直来不曾改变的事实。有些人是注定与众不同的，肖就是这样的人，起初的肖被这只骑士卫队几次逼入死地，可是随着双方的战斗越来越多，肖几乎用妖孽一样的速度成长着，在追杀进行了一年之后，双方的角色互换过来。被追杀的肖竟然开始反猎杀这只骑士卫队。最后的决战来临，当肖的剑划破最后一名骑士的面具后，他惊愕的发现，这只无数次将自己逼入死地的骑士卫队竟然是由一名女子率领的。那一剑，肖终究还是没有刺下。这件事情不过是肖波澜人生中的一段往事，很快，在继续挑战强者的道路上，那名风姿卓越的女骑士见见被抛在脑后。直到后来的某一天，行事乖张的肖终于惹恼了大路上的一个神秘组织，一名半神级别强者临世，誓要将肖诛杀。尽管拼尽全力，尽管死战到最后一刻，可是肖毕竟太年轻了。在灭世神雷降下的一刻，肖绝望的闭上眼睛。可是最终，肖并没有死，在神雷落下的最后一刻，那个早已经消失在记忆中风姿卓越的女骑士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将他推开，自己则被永无止境的神雷轰杀，她出现的那样突兀，出乎所有人意料，可是她出现的又是那么自然，自从当年肖的那一剑没有落下就注定了她会出现在那里。恩怨分明这是她的准则，哪怕这个准则会让她付出生命的代价。此后的无数个日夜中，肖的脑海中无数次出现她的容貌，不知不觉之间那个只见过两次的女人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一百年在井中独坐，肖想过无数个问题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这样狼狈的活着也不肯去死他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不，从她推开肖的那一刻，肖的生命中就背负了一份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存在的责任。正如塞班斯说的，他不敢死，因为怕辜负了她们。肖同样不敢死，怕辜负了他。仿佛跨越百年的岁月一样，肖的脸上不知不觉之间闪过一抹微笑，一抹仿佛得到新生的微笑。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的塞班斯忽然微微一笑，十八岁开始就能够在夜魅舞独自喝一天酒的他怎么可能喝掉五瓶就醉的不省人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