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辞回到家了还有点儿发懵,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腮,若有所思。阿姨做好饭,喊他:“小路,吃饭了。”路辞正发着愣,没听见。林咏梅从楼上下来,见路辞傻了吧唧地坐那儿,关心道:“小宝贝,怎么了这是?”“又犯病了吧。”路祖康接着下了楼,“等会儿问问他哥,他又犯什么病。”林咏梅瞪他:“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儿子的吗?”“吃饭吃饭,”路祖康搂住妻子肩膀,“甭搭理他。”·路辞盯着茶几,失魂落魄的。从认识季时风起,他一点点弄明白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路辞之前觉得他喜欢悠悠,因为悠悠长得漂亮;他觉得他喜欢陈乔,因为陈乔成绩好;他觉得他喜欢吴青桐,因为吴青桐名字好听;他觉得他也喜欢英语课本里的Jane,因为Jane英语特好,成天和外国人拽英文,牛逼死了……是季时风让他明白,这些喜欢都不叫喜欢,叫欣赏、羡慕、佩服,他对季时风那样小鹿乱撞的喜欢,才叫做喜欢。路辞之前还觉得,他喜欢季时风就向季时风表白,要是季时风接受了,他们就谈上恋爱了;要是季时风拒绝,就和网上说的那样,他俩就只能老死不相往来了,连朋友都没得做。原来“谈恋爱”和“老死不相往来”之间还有一条道,他还可以追求季时风啊!路辞没谈过对象,也没喜欢过谁,加上他是个一根筋的个性,从小到大又是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想过“追求”这回事。“追”和“求”都是他从来没体会过的滋味,哪怕他想要的是全世界限量一百盘的游戏联名卡带,他爸都能烧钱给他弄来。没有什么东西需要路辞费尽心思去追,也没什么东西需要路辞千方百计地求。既然季时风是钱买不来的,那他就去追求季时风。他就不信了,他这么个有钱长得帅招人疼招人爱的十八岁大男孩,还不把季时风这鸟人追的五迷三道神魂颠倒的?·这求必须追,追他妈个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一旦下定了决心,路辞立即有了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浑身上下每个窍都开了,简直是干劲十足。他“噌”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欢呼着蹦了两下,给自己加油打气。“瞎叫唤什么,”路祖康吼他,“不吃饭还来劲儿了。”“我现在不用吃饭,”路辞哼了一声,重重拍了下自己胸口,“爸,妈,你们看这是什么?”林咏梅很给面子:“哟,小宝贝有胸肌啦?”“他有个屁的胸肌,”路祖康泼冷水,“鸡胸都比他有胸肌。”“你懂啥,爸我说实话,我就烦你这种暴发户,忒没文化,”路辞撇嘴,又拍两下胸脯,“我这是熊熊燃烧的斗志,哪个有斗志的人还吃饭啊。”“……”路祖康无语,“你这是打算干什么大事呢?”路辞给他扔了个飞眼,故作神秘:“不告诉你。”他打算悄悄努力,默默把季时风追到手,然后惊艳所有人。路辞美死了,哼着歌上了三楼,回了房间。·路辞趴**翘着脚,想着等他追到了季时风,他该怎么和季时风谈恋爱呢?打游戏看电影吃大餐那是必须的,他还要给季时风买一辆摩托,天天让季时风载着他出去兜风。傍上了他这个大款,季时风也不用打工了,最好都别学习了,他们成天手拉手出去吃喝玩乐,多爽啊!对象都谈上了,那他们就是最亲密的人啦,总不能成天季时风季时风的叫唤,多见外啊,那他该管季时风叫什么呢?小风?风风?风子?显得有点普通。小时?老时?时时?好像有点别扭。路辞脑子里灵光一动,不如就叫小季吧!他是“巨蟒”,季时风是“小季吧”,就算从尺寸上也很般配呢!·路辞红着脸蛋,越想越兴奋,脸埋在枕头里傻笑。他心里憋不住事儿,嘿嘿笑着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季时风打电话。“干嘛?”季时风正在书店给钱程选教参,外套脱了放在公共区的椅子上,见是路辞的电话,连外套都没穿,快步走到门外接了起来。路辞清了清嗓子,说道:“季时风,你完了。”季时风那边传来呼啸的风声,他的声音也是冷的,但仔细听又能分辨出点儿笑意:“路大富,你是不是想找揍?”“别怪我没提醒你,”路辞说,“你马上就完蛋了,你自个儿注意点。”“你说说,我怎么就完了。”季时风冷哼。路辞兴高采烈:“你马上就淹死啦!”——淹死在我的爱河里啦!“……”季时风捏了捏眉心,“路大富,又犯什么病呢?”路辞接着说:“你马上就被捂死啦!”——败倒在我的牛仔裤下,被我的牛仔裤捂死啦!季时风没明白这倒霉孩子又是想哪一出:“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事儿吧,倒是也没什么事儿,”路辞决定先惊艳一下季时风,然后再开始悄悄努力,“季时风,不如以后我叫你小季吧?”“为什么这么叫我。”季时风想点根烟,风太大,火机点不起来。路辞说:“你就说行不行吧。”“随你。”季时风手里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笑了笑。路辞窃窃笑:“好的,小季吧。”“……”季时风额角重重抽了三下,低声道,“路大富,你把最后那个‘吧’给我去了!”“季时风,”路辞的声音无比轻快,“我要追求你啦,你就等着吧,你没好下场。”——要么被淹死,要么被捂死。季时风愣了愣,指间夹着的香烟掉到了地上:“路大富,你要追我?”他的声音好低好低,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听起来有点冷。路辞这会儿才开始觉得慌,难道季时风不愿意?“不可以吗?”路辞抱着季时风送他的暖手宝,“季时风,可不可以啊?”过了两秒,季时风才说:“可以啊。”路辞欢呼:“季时风,你好不好追啊?”“看你能耐了。”季时风笑。“能耐能耐,我最有能耐了,”路辞兴奋坏了,在**翻来滚去,“我能耐死了!”季时风光听都知道倒霉蛋现在是个什么傻样儿,弯着唇角说:“你有什么能耐。”“我能耐饿啊!”路辞说,“有情饮水饱是真的,季时风,我现在一点儿都不饿!”“……脑残。”·“悠悠,我要追求季时风啦!”路辞紧接着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悠悠。本来打算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现在是还没努力就先高调通知所有人。“你打算怎么追求啊?”悠悠一针见血。路辞一愣,对啊,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该怎么追求季时风呢?他这从来没追求过什么人,也不能叫他爸去季时风家里把季时风给买过来,真是发愁啊。要是季时风变成游戏卡带就好了。愁着愁着,肚子有点儿饿了,路辞撇撇嘴,真是愁上加愁,原来他也没有那么能耐。路辞边叹气边晃悠到楼下,林咏梅和路祖康吃完晚饭了,桌子都收拾干净了。“我饭呢?”路辞委屈坏了,嚷嚷道,“一个拥有千万资产的大家庭,家里连口饭都没有吗!”路祖康在花园里散步消食:“你不是有斗志,不吃饭么?”路辞伤心了:“真没饭啦?”路祖康也拿他没办法:“在锅里,自己拿!”“爸,我就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永远是你小宝贝儿!”路辞又高兴了,揭开锅盖,给他留了一碗热腾腾的腊肠炒饭,还有一碟青菜和一碟排骨。“靠,排骨怎么就剩一粒了,”路辞又不乐意了,“老路,你也忒能吃了,你就给我留一块,你还是人吗!”路祖康吼道:“我是你爹!”路辞吃完饭,打了个饱嗝儿,回房间继续琢磨怎么追求季时风。琢磨了半小时,犯困了,路辞觉着是今天晚上肉吃少了,体力不佳,不适合思考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刚好路易打完高尔夫球回来了,路辞下楼缠着他哥,说你翘课怎么不带我啊,自个儿偷摸去玩高尔夫,你真是我的好哥哥,高尔夫好不好玩啊,下回带我去呗?路易说就你这小体格你还打高尔夫,高尔夫打你还差不多。兄弟俩闹成一团,开始在地毯上互殴,路祖康经过,往俩儿子屁股上一人踹了一脚:“别挡路。”和路易闹了一个多小时,又吃了碗夜宵肉羹,肉吃得足足的,路辞拍拍肚子,回房间接着琢磨怎么追求季时风。琢磨了半小时,又他妈困了。路辞挠挠脖子,又挠挠屁股,觉着是和他哥打架,消耗了他的体力,令他无法思考这么有深度的问题。路辞决定今晚先不琢磨了,明儿是周六,可以好好思考思考。·到了周六,陈放打电话来,说买了个新的游戏带,让路辞过去一块儿玩。路辞想着那也行吧,努力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他可以先玩游戏,然后再悄悄努力,最后惊艳所有人。到了陈放家,打游戏打得正热乎呢,忽然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陈放妈妈到影音室敲了敲门:“小路,你电话。”路辞正在奋勇杀敌:“没事儿阿姨,不用搭理。”陈放妈妈说:“是个叫‘鸟人’的打来的。”靠!季时风的电话!路辞扔下游戏手柄,鞋也不穿,赶紧跑了出去,拿起手机一看,季时风给他打了六个电话了。“喂?”路辞接起电话,“季时风?”“你在干嘛呢。”季时风好像在外头,听筒那头全是风声。路辞说:“我在放儿家打游戏呢,杀杀杀,一刀杀三个怪!”“地址。”季时风说。路辞没反应过来:“啊?你要来找我啊?”“嗯,想见你,”季时风的声音不知为何比平时更冷,“路大富,不是要追我吗?”“季时风,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路辞心里惦记着游戏,“等我打完这一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