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炸串站起来。漆月问:“你还回学校么?”喻宜之摇头:“喻文泰肯定早就回家了。”漆月:“那你……”喻宜之瞥她一眼。“你爸不会打你吧?”“担心我?”“担心你个鬼。”“那我打车回去了。”喻宜之手机里没有钱,但有很多专车券。她背着书包站起来时晃了一下,左脚一缩。漆月这才意识到:“你脚怎么了?”“没怎么。”“别学言情小说女主啰里八嗦了。”漆月皱着眉拉她一下:“扭了?”喻宜之点点头。之前还没这么疼的,坐了这么一会儿估计淤肿都发出来了,越来越疼。漆月扯着她坐下,蹲在她脚边扯起她校服裤脚。喻宜之缩了一下,却被漆月钳住:“让老子看看。”喻宜之低头,漆月埋着头,火红的发缝间一个圆形的旋,白净净的形状可爱。漆月站起来烦躁躁的啧一声:“坐这儿等我。”她转身就走,喻宜之:“喂……”漆月用背影说:“敢跑你就死定了。”不一会儿她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走回喻宜之脚边蹲下,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盒,又从药盒里拿出一红一白两瓶喷雾,更烦躁的啧了一声:“我k说明书上怎么这么多字?先喷白瓶还是红瓶啊?”喻宜之伸手从她手中接过说明书,两人手指轻轻擦过。“先喷红瓶。”漆月把喻宜之的裤脚和袜子扯得更开了点,晃着手里的药瓶:“可能有点凉。”滋一阵猛喷,喻宜之又缩了下脚。漆月扯开喻宜之书包把两瓶喷雾丢进去:“叫车。”“嗯?”“你不是都打专车么?让你用手机叫车。”“哦。”喻宜之低头叫了车,发现漆月在她面前蹲下:“上来。”“你搞什么……”“就把你背到路边,不然你得走挺久。”“不用了。”喻宜之有点真实的脸热,耳朵尖透出一点薄粉。漆月声音里全是不耐烦:“你这个人已经够麻烦了,为什么废话还这么多?”喻宜之犹豫了下,倾身,趴到漆月背上。“我重吗?”她瘦,但她和漆月两人都挺高的,体重并算不上轻。漆月箍着她腿站起来:“呵,看不起老子是不是?”还不忘伸手把喻宜之书包捞起来,挂在自己胸前。两人在路灯下慢慢走着,灯光暖黄如夕阳,喻宜之看了一眼脚下,两人的影子好像融为一体。“漆月。”“嗯?”“来大姨妈要多喝热水。”“啰嗦,你是老太婆吗?”身后的喻宜之沉默了。漆月想:难道这样的话对千金大小姐来说都太重了吗?可下一秒,一团毛茸茸的柔软靠了过来。喻宜之双手环住她脖子,头软软贴在她后脑勺上:“漆月,谢谢。”“炸串挺难吃的,但也嗯,挺好吃的。”“我以前从来没吃过,谢谢。”漆月背着她沉默走了两步。“啰嗦,闭嘴啦。”走到喻宜之说车会开过来的位置时,那里刚好立着一盏路灯,漆月把喻宜之放下来,脖子都是红的。喻宜之靠着灯柱站着,低着头,她头顶有很小的飞虫绕着飞了一会,又远去。少女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出阴影,毛茸茸的,藏着宁静,也藏着其他什么。漆月踢飞脚边一颗小石子:“老子走了。”她没法陪喻宜之等到车来了,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能感觉背后喻宜之投射过来的目光,所以刚开始她还是很酷的走着,直到一拐弯走到那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了,她挥着双臂飞快的跑了起来。跑过因近日没下雨而沾灰的花丛。跑过关门的洗衣店和没关门的水果店。跑过一盏两盏三盏的路灯。她在深秋夜里大口喘息,灌进嘴里的风是温暖的味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一直到跑不动了、靠在路边一根灯柱上喘着气,头顶烫烫的,抬头,这路灯大概刚换过灯泡,亮得不像话,直射着她的头顶。可漆月觉得不是因为这个。她伸手摸了摸发烫的那块地方。妈的刚才喻宜之靠过来的时候,好他妈软呐。*漆月回到家,先照顾漆红玉吃了睡前的几种药,才回到自己房间解开腰间的校服。她猛一下凑过去。妈的,脏了。校服白色布料的那一块,被她裤子脏掉的地方蹭着,染了淡淡的污渍。漆月烦躁的“啧”一声,端了个盆子把一块老肥皂扔进里面,拽着校服走进这层楼公用的盥洗室。她给自己点了支烟,一边打开水龙头不断揉搓脏了的那一块,烟灰快掉进盆里的时候,她用湿漉漉的手拿下来抖抖:“喻宜之这个人,真的是很他妈的麻烦。”这里为了省电用了瓦数最低的灯泡,黄澄澄像跑了气的啤酒,倒没有窗外的月光亮。漆月叼着烟搓着校服,瞟了眼窗外。那么干净的月亮,就该永远干净。哪怕弄脏月亮的人是她自己,也不行。*喻宜之回家的时候,很希望看到那栋别墅里已经一片黑。事实上她回家的时候,还真就看到了一片黑。她脸上凝重的表情,却也并没因此变得轻松起来。作为一个不相信童话的人,她从小就知道:当一件事好得不像真的时候,它往往就不是真的。她背着书包尽量放轻脚步,悄无声息的上楼。一路并没有喻文泰、任曼秋或喻彦泽突然冒出来拦她。近了,近了,她的卧室越来越近了。当她无声的拧开门把手,听到门扉传来十分轻微的“吱呀”一声,她的心狂跳了两下,如果她不是从小养成了如此清冷的性格,她就要尖叫出声了。她吞了下口水,掌心里全是汗。喻文泰就坐在她**,拉亮了她床边的一盏小夜灯,这却让他脸的大部分陷入更深重的阴影里:“宜之。”“你什么时候学会不接我电话了?”*漆月第二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晾在走廊里那件校服。“妈的!”昨晚在昏暗灯光下还以为彻底洗干净了,没想到清晨阳光一照,仍不复喻宜之借给她时的洁白。她暴躁的扯下还没干透的校服,跑到干洗店往桌上一扔:“能洗干净么?”老板慢条斯理拿起来看两眼:“尽量。”“尽量个鬼啊!必须洗干净!”漆月吼了句:“多少钱?”“五十。”“你怎么不去抢呢!”“你这是白衣服上染血迹,不好洗的呀。”这时有人在路边吹了两声口哨:“漆老板,干嘛呢你?”漆月回眸:“亮哥敏哥,你们还有起这么早的时候?”亮哥晃晃手里的油条:“什么啊,我们刚帮钱夫人那边善完后,还没睡呢好吗?”老板声音都抖了:“你你别把他们招过来,我给你免费行不行?”这时敏哥问:“漆老板你刚才吼什么呢?老板是不是不上道?”漆月妩媚的笑了下:“嗨,没有的事,我嗓门大嘛,跟老板聊闲天呢,你们赶紧回去睡吧。”两人骑着摩托轰鸣着离去,老板松了口气:“放心,你这衣服……”漆月转身就走,把一张五十和一张十块扔到桌上:“必须给我洗干净啊!很干净的那种干净!”她上次飙车赢的钱就这样花完了,最近必须再多修点摩托车了。*当漆月懒洋洋走进教室时,大头赶紧围上来:“漆老板,昨晚没事吧?”漆月:“能有什么事啊?阿辉想要挑战钱夫人还嫩点。”“你受伤了?我就说我跟你一起去。”“切这也能叫受伤?你最近跟阿辉走的有点近,别去惹麻烦,反正事情都解决了。”大头点点头:“哦对了,昨晚装叉犯没给你惹麻烦吧?”“啊?”“她神里神经冲进教室问我你去哪了,秦冲和周园拿纸团砸她都没把她砸走,我还以为她要去校外找你,不过她应该没找到你吧?”漆月往秦冲和周园那边瞟了眼,那两人坐得近,就隔一排。那两人嬉皮笑脸:“漆老板,我们帮你教训装叉犯是不是很爽?”漆月走过去:“你们拿纸团砸她了?”“当然啦,秦冲准头不行,我可是砸到她眼角了,厉害吧?”漆月笑了声:“用的什么纸?”周园甩着一个作业本:“随便扯下来的纸咯。”漆月勾勾手指,周园递过来,漆月“哗啦”撕下一张纸团成一团,狠狠砸在周园眼角,第二张砸在秦冲眼角。她浑身气场都冷了下来,眼底满是戾气:“以后再对她动手,你们就死定了。”两人都懵了:“干嘛呀漆老板?我们不是帮你教训装叉犯么?”“搞什么啊,别是你跟她单独补习还补出感情来了吧?护着她?”“放屁!”她眼里的戾气让两个大男生都怕:“我要教训什么人,我会自己来。”“其他任何人,别想碰她。”大头赶紧嬉笑着过来:“漆老板的猎物嘛,当然只能漆老板自己动手了,我们其他人就别掺和了。”他拉着漆月走开,漆月在他头上敲一个爆栗:“让你多嘴告诉她我在哪!”大头委屈的捂着头:“我也不想说啊!可那女的好凶啊!简直和你一样凶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