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斯这句话一出, 叶伽看他的眼神立刻变化了。他的王妃?!难道这个恶魔,就是让小魅魔为他守贞的那个死鬼丈夫?!拥有巨大情报网的城主大人仔细打量着他,立刻认出了来人。卡厄莱的弟弟, 恶魔亲王西蒙斯·特利乌斯。西蒙斯的目光在叶伽和阿希洛德之间巡回了一圈儿, 最后又落回了时珑身上, 挑起嘴角,语气满怀恶意:“时珑,这么久没见, 你还是这么会勾/引男人。”“这个人是你的新姘/头吗?怎么,阿希洛德一个人满足不了你, 还要再找一个。”西蒙斯的目光从时珑苍白的脸色巡回到他耷拉着的桃心尾巴上,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怪不得我看不出来你是个人类, 比魅魔还要浪。”“......”一字一句的话语,如同利剑一般戳进小魅魔的柔软的心底,时珑咬着嘴巴,垂下了头。是通天塔周围的雾气太浓烈了吧。小魅魔眨了眨眼睛,鼻头一酸。不然,为什么他会这么想哭?阿希洛德冷声喝道:“闭嘴。”西蒙斯悠然说道:“怎么,管家大人, 你又要说我没有资格说他了吗?”“时珑是我选中的王妃,是接过我的魔铃花的人,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看一看, 我亲爱的王妃在这段时间里面到底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子?”“怎么, 我的小王妃为什么不抬起头来?”时珑深吸一口气, 终于颤抖着眼睫, 看向了西蒙斯。许久不见, 时珑一时间竟然不能把眼前的西蒙斯和记忆中的那个大狗子对上号。在他记忆中的西蒙斯,是洒脱的、意气风发的,精力充沛而满怀热忱,充满了荷尔蒙和少年气。然而眼前的西蒙斯的相貌没有变化,周身那些飞扬的少年气却消失不见。西蒙斯棱角分明的脸带着一种阴沉沉的英俊,灰绿色的眼睛宛如一块不透光的宝石,薄唇紧抿,眼神沉默而锋锐,脖颈处出现了坚硬的黑色鳞片,手指伸长弯曲,指甲漆黑,如同魔兽一般尖利。比起人类的形态,觉醒了魔龙血统后,西蒙斯更像是锐利而冷血的野兽。“还是来到了破晓之地啊。”西蒙斯耸了耸肩,“说起来,我原本想要婚后带你来破晓之地看一看,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里。”“只是当时,我想的带着我的小王妃去四处游历,没想到现在还带着两个姘/头。你们魅魔都这么浪**的吗,嗯?”雾气太浓了啊。“吧嗒”一声,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小魅魔白皙的脸颊落了下来。“闭上你的嘴!!”话叶伽和阿希洛德再也忍耐不下去,同时动手。元素涌动,弓弦拉开。一黑一银两股魔力风暴骤然展开,裹挟了滔天蔽日的风浪,直直击向了西蒙斯。“列阵——”恶魔军团齐声呐喊,黑压压的身影如同潮水一般此起彼伏,迎面撞击上了阿希洛德和叶伽的魔力。“好!让我看看我的王妃的眼光如何。”西蒙斯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巨大的骨翼展开,骨翼开合,掀起了巨大的威亚,扫过的军团皆是东倒西歪地跌在原地。他从脊骨中抽出一柄长剑——还是那把他曾经送给过小魅魔,又被时珑捅进心口的附身魔剑。只不过原本的附身魔剑干净而光洁,光可照人,一如那时天真的亲王殿下。而现在,这枚魔剑上带着擦不净的浓重黑红色血迹,也不知道在时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这柄魔剑究竟斩杀了多少恶魔和生灵,才将光洁的剑身染得这样血迹斑斑。魔剑撞上骨箭,骨翼扫过元素风暴,一黑一银一灰绿色,三株光柱冲天而起。天崩地裂,星子垂落。三股强悍无比的魔力元素急速碰撞,形成了势不可挡的冲击波,余波横斜着扫了出去,雾气被吹散了一瞬,“轰隆隆”的连续几声巨响,荒芜的城池瞬间坍塌了一半。一部分魔力撞击上了通天塔,古朴的石砖消散了魔力碰撞,发出了金石之声。“咚——”“咚——”时珑瞳孔紧缩,在魔力碰撞形成的狂风中拉紧了兜帽,大声喊道:“快住手,你们看通天塔!!”他的声音消散在了狂风中,没有被打得激烈的三人捕捉到。下一刻,银色、绿色、黑色三股的光芒冲天而起,久久不散。阿希洛德发带断裂,长而直的黑发在肩头狂舞,手臂和肩膀处的骨头折断,弯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叶伽眼睛上的丝绸系带散开,露出下一面空洞骇人的眼眶,漆黑的弓身龟裂。西蒙斯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那怕有身后军团的援助,一个人抵挡两名魔力登峰造极的魔法师与半恶魔也不是好相与的,年轻俊朗的脸上被划开了几个口子,骨翼右翅折断,左翼被魔力腐蚀,缩小了整整一圈。他身上的盔甲也破碎了,内衬撕裂,右侧心口处的皮肤漏了出来,隐约可见一道碗口大的伤痕。“咚————”遥远的、悠远而古朴的声音再次从通天塔内部传来。这次不用时珑提醒,通天塔内部传来声音不拒绝灌入每个人的耳朵,像是一柄铜锣在脑仁里敲锣打鼓,所有人同时捂住了耳朵,一些魔力低弱的恶魔甚至当场五官流血,晕了过去,也就只有阿希洛德、叶伽和西蒙斯三人可以抵挡这样的精神攻击。西蒙斯横剑而立,带血的眉目间尽是张狂凛冽:“谁在那里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决一死战!”阿希洛德和叶伽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尽是戒备。下一刻,一个声音同时止住三人的动作。“何人惊扰本尊沉眠。”那道声音悠然闲适,仿佛是花园的主人一觉醒来,看到自己的花园中闯入了四只兔子,语气中带着浓厚的兴味。然而这句话的威力却像是一枚重/磅/炸/弹,在每个人耳边炸起。时光冻结,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连风和雾都停止了。时珑、西蒙斯、阿希洛德、叶伽四人的表情还维持在刚刚的状态,像是周身包裹住一层无影无形的泡泡,他们被裹在巨大的“泡泡”里,能听能闻,却不能做出任何反应。“人类、混血、还有......嗯?我的弟弟?”祂似乎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说道:“我的弟弟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祂一手支颐,像是在翻阅一本书一般,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那些浓厚的雾气,闲闲地翻过这些“泡泡”里面的人的记忆。一个人记忆像是一座图书馆,一生中所有经历的事件被折叠存放在在各个书架中,但是总有一段记忆被反反复复地翻阅。这本书书页翻卷、纸张褶皱,连封面都被反复翻阅得摇摇欲坠。但是记忆的主人下一次来到时候,依然会再次打开这本书。那是这座图书馆里最珍贵的回忆。祂挑挑拣拣,找到了那本被翻阅痕迹最多的书。时光不能倒流,但是记忆可以。如果重来一次,拥有这段记忆的主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祂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下巴。真是一场异常有趣的戏剧,而祂是唯一的观众。那道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既然是我的弟弟,给你一点优待。”“第一个记忆回溯,就给你吧。”光阴倒流,时空交错。雾气弥散间,连星子都被隐去。西蒙斯和时珑的神志渐渐昏聩,终于失去了意识****时珑是被一阵音乐声吵醒的。现场乐队的演奏水平极高,交响乐柔和缓慢,是标准华尔兹的曲调。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小魅魔用力甩了甩脑袋,迷蒙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高悬在华丽天花板上的无数魔息明灭的笼骨台。这里是......天上的红月弯弯,点缀着哥特式繁复设计,影影绰绰间只能看到尖顶屋脊和摇摇晃晃的笼骨台。时珑慢一步反应过来。这里是长夜王宫?!他不是刚刚还在通天塔,为什么转眼间就来到了长夜王宫?!宴会厅中央依然是那一大片粉色的舞池,恶魔大臣和贵族们脸上身着繁复华丽的礼服,目光奇怪又急迫地看着台阶的尽头,等待今晚主角的出场。时珑恍然。他来到了和西蒙斯初见面舞会的那一晚,并且是西蒙斯迟到、没有出现在舞会上时候。小魅魔拎起兜帽的下摆,踮起脚尖就跑。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伤害累累的手搭在了时珑的肩膀,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同时在时珑头顶上响起:“跑什么。”时珑猛然僵在原地,像是一种被主人抓住偷溜的猫,连桃心尾巴都僵成了一条直线。一身是伤的西蒙斯慢条斯理地走到时珑面前,收起破碎的骨翼,挑起一边眉梢,眉脚上有一道伤口,更增添了他的野性魅力:“我的王妃,你还没有和我跳舞呢。”时珑惶然地看着他。跳舞?跳什么舞!西蒙斯怎么可能放过他!比起时珑的惴惴不安,西蒙斯倒是闲适得很,大手掌握住时珑的细腰,强行把他抓回了舞池中,左手和他十指相扣,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侍卫长被杀、阿希洛德叛变、小魅魔的那一剑。仿佛一些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在舞池正中央的两人心知肚明,现在的一切只是一泡幻影,上面的那些伤痕切切实实地存在着。宾客们看着突然出现的亲王殿下,惊讶之下不免议论纷纷。“西蒙斯殿下怎么回事?怎么弄了一身伤?”“不知道,他的舞伴是谁?裹得严严实实的,连头发也不露出来,是个魅魔吗?”“不认识,不过既然殿下在舞会上选了他跳舞,应该就是未来的王妃了。”西蒙斯悠然地带着小魅魔转了一圈,一条腿霸道地横在时珑身侧:“你看,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一无所知是最幸福的。”侍卫长没有被杀、阿希洛德没有叛变、时珑没有刺出那一剑。一切都完美的像是舞池中那些粉色的花瓣迷雾,漂浮在两人周围。但是他们知道,这只是假象。一切已经回不去了,西蒙斯不再是那个天真纯粹的王子,时珑也不是身份简单的魅魔王妃。他们之间,横亘着背叛、欺骗、杀/戮与种族不共戴天的仇恨。西蒙斯的王妃可以是魅魔,但是不能是人类。时珑浑身都在抖,长睫毛可怜地颤抖着,脸色惨白,嘴唇被牙齿反复咬的失血,缩着下巴,把小脸缩在厚重的兜帽之下,像是一片在秋天飘零的落花。时珑可以预感到,现在西蒙斯像是一座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随性的笑容下是他不可抑制的愤怒。一旦这支舞结束,即将会发生一些不可控的、极为可怕的事情。但是时珑却躲不开。小魅魔纤细的腰把西蒙斯抓住,如同一只被操纵的提线木偶一般,在舞池中旋转,脚下跳出了绚丽的舞步。“躲什么,就这么不想看见你的丈夫?”西蒙斯掐住时珑尖俏的下巴,嘴角挑起一点残忍的笑容,“现在知道害怕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时珑抖得更厉害了。华尔兹悠扬的音乐停止,西蒙斯揽住小魅魔的腰,摆出了一个ending pose。恶魔大臣和贵族们看着写两个穿着和动作都不伦不类的人,尴尬地举起双手,鼓掌也不是、不鼓掌也不是。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带动其他宾客,掌声越来越激烈。在鼓掌声达到最顶峰的时候,西蒙斯掐住了时珑的脸颊,倾身吻了上去。时珑骤然睁大了双眼,睫毛颤抖,像是蝴蝶脆弱的翅膀。西蒙斯冷漠的声音融合在他们的唇齿间:“你和那两个人接/吻的时候,眼睛也睁得这么大吗?”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盛怒之下的西蒙斯像是一头野兽,狠狠地撬开了小魅魔的唇缝,纠缠着他的舌头,撕咬着他的嘴唇,毫不客气地攻城略地。眼泪顺着小魅魔雪白的脸颊滑落,融入了两个人贴合的唇间。西蒙斯发狠地咬住了时珑的嘴唇,尝到了一点腥甜的味道。他把那点血珠舔净,眉梢挑起,单手就掌控住了小魅魔细瘦的腰,轻轻松松地就把小魅魔抱了起来,不顾身后惊呼的声音,大步走出了宴会厅。“西蒙斯,你要做什么!”时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顺着他尖尖的白皙下颌,染湿了西蒙斯的衣领。他的手肘用力击向了西蒙斯。西蒙斯托住他的手肘,把小魅魔细细白白的胳膊折了回去,低下头,清淡的气息吹拂在时珑的耳边,语调轻松:“安分点,不然之后有你疼的。”“不......”小魅魔闻言挣扎得更厉害了,吓得脸都白了,尾巴抖了一下,打中了西蒙斯的脸颊。西蒙斯“啧”了一声,干脆把时珑的双手双脚都制住,扛到了肩膀上,众目睽睽之下,像是土匪抢亲一样,把小魅魔强行抱出了宫殿。西蒙斯手臂揽住时珑,小魅魔轻飘飘软绵绵的,压在西蒙斯的肩膀上,四肢扑腾着,做着无谓的挣扎。西蒙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残忍微笑,混合着脸上的伤口,迸发出摄人夺魄的荷尔蒙。这个对他心狠手辣的漂亮小魅魔......最后还不是,落到了他的手掌心里。作者有话说:西蒙斯你不疼老婆就滚,外面有的是人疼老婆(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