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已将近戌时,殿内已点上了盏盏宫灯,只有靠近床边上的灯光晕弱许多,许是为了让**之人安于入眠。晕黄的烛光映照着她嫩滑的肌肤,如同镀上了一层光圈,微闭着双眼,细密的长睫如蝶翼般轻颤扑刷,柔美的脸庞更显得娴静如月。此刻的她已经换得一身洁净,套上了一件淡黄的宽袖棉绸长袍,袖口镶绣着几朵粉红梅花点点,露出一只雪白的柔荑,竟能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清寒之香。皇上静静的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将她凉意的手放进被衾内。凝视的眼却是一片复杂,今日要不是夏嫔故意推了如嫔一把,他就可以救到她了。可是如今他却不能办掉夏嫔,还要在她小产之后,陪着夏嫔一起品冬瓜宴,故意在大家面前拱高夏嫔的身份!终究是要委屈她,一想到如此,他的心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痛。若琬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紫色身影坐在她身边,却又看不清是谁,好熟悉的味道!一只宽厚的大手抚上的额头,真柔软!身上的痛好似也缓轻了一些,心里一阵暖烘烘的,樱桃小嘴不由慢慢勾出一个甜美的弧线,情不自禁:“暄哥哥”那只手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刚要抽回去时,迷迷糊糊的她,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嘴里嗫嚅着,“暄哥哥,这样好舒服”那只手晾在了半空中,迟疑了片刻,终于是重新又放回在她的额头上,却不知另一只手早紧紧的攥紧,指甲扎进掌心的肉里,却感觉不到伤口的痛,原来真正的痛——在心里。“砰——”手上的药碗怦然落地,碎得满是渣片和药汁。易倾城怔怔的看着他,过了片刻,不由垂下眼去,蹲在地上收拾残局。暄之一脸歉意的看着她,“你别弄了,待会儿让管家来收拾吧!”“那我让厨房再熬一碗药来。”易倾城果然真不弄了,拍拍手,重新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往门边走。“本王已经好了。”他突然欲言又止了,刚刚的话很急,可此刻又陡然说不出想说的话,明暇无垢的俊颜上温平静,却终是掩不住墨玉眼眸里藏匿的一丝黯然。“大夫说了,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药必须要按时服下。”回过身来端倪着他半晌,才似妥协的坐回近旁的椅子上,仿若无意的说了一句,“你要是想问什么就问吧!倘若是我知晓的,就告诉你。”“嗯”暄之踌躇了一下,侧目凝视着那双灿若星眸的眼睛,顷刻间又撇过头去,声音清越低哑,似透着一丝苦涩与难捱,“琬儿她”脸上的痛苦难堪似乎将他心里的矛盾昭然若揭,他很难受,却不知是因为她怀了皇上的孩子,还是因为她小产了,又或者两种原因都掺合在了一起。“女人掉了孩子应该是件最痛苦的事情。”易倾城突然喃喃叹了一句,或许是有感而发的真心话,她自己也是个身怀六甲之人,当初那么想结果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每每真到要痛下手时,她还是于心不忍,毕竟也是自己身体的一块肉,真要割舍,亦非易事。暄之愣了一下,仿佛被蓦然敲醒了一般,他现在怎么还有心思去想那些事,此刻最应该关心的不该是真正的那个人吗?与此同时,一股无法抑止的闷气在心里滋长。“皇上当时不是在场吗?为什么他没有阻止?”真正想问的话藏着心间无法出口,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嘶吼,他不是很喜欢琬儿吗?那么不择手段的把他留在身边,为什么现在又让她变成了这样!很少听到他这样的语气,易倾城不由惊愕了一下,十分沮丧。那种掩藏不住的愠怒或许才是他真正的关心和在乎吧!对自己,他永远那样温有礼带着疏离,常常让她有一种咫尺天涯的错觉。“皇上当时应该是想救人的吧?”她用一种近乎肯定的语气,希望能够让他缓和。她当时确实站在人群里,该看的也都看在眼里,或许别人未看到的也看到了,“如嫔当时被人推了一把挡住了皇上,所以才没来得及。”“是刻意的吧?”他突然又变得格外的冷静,白玉温润的俊美脸颊看上去罩着一层冰凉的寒意,少有的阴冷!真的让易倾城捉摸不透他的变化,其实他只是倏忽明白过来,那里是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而那里的每一人都很无情,都很自私,他不应该对那个人抱有幻想,或许能够保护琬儿的人只有他自己。“我知道是谁推的。”她说的很平静,是不懂他的心思,可是又似乎猜到一点点,他此刻的表情很明显的告诉了她,他想知道。他真的想知道,因为那一片黯沉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光亮,瞬间又化为了一丝期待。他不需要开口,既然她已经说出口了,暄之就知道她会告诉他的。“是夏嫔娘娘。”刚说完,她的眼里就随即闪过了一丝忧思,着急的抓过他的手,这么久的悉心照料已经让她能够这样简单的靠近他了,“你会做什么吗?”暄之凝视着她,忽然温柔的笑了,面前这个女人同样需要他的怜惜。她遭受的一切让他同样心疼,所以知道她怀孕,他也宽容接受了。缓缓的拥住她,就像当初她无助哭泣时给的安慰一样,轻拍着她的后背,不让她担心。他最后那一句温柔的话,却让轻靠在他肩头的她悄然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