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退朝,武百官便如一窝窝散开的蝼蚁群似的,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朝堂前的旷地及石砌的阶梯。“柳大人,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混在人群里的一个官员卑恭的凑过来,旁人一眼就能瞧出是他一伙儿的。“你这话什么意思?”柳大人不悦的挑眉瞟了那人一眼,“你敢把本官当成唱戏的?!”“柳大人息怒,下官可不敢有这个意思!就是大人怎么把贤王给扯上了,皇上的气还未消,大人不怕火上浇油吗?”“你懂什么!本官做事还用你教不成!”柳大人冷哼了一声,不屑的拂袖而去。这种事情还轮不到旁人来提醒他,皇上既然没有当场驳斥他,说明他这步棋是走对了,这贤王出任军师的事,看来他是要坚持到底不可了,让自己出口气,顺便卖皇上一个人情,说不定还能就此在皇上面前扳回一成呢!“我看这柳老头就是气极了乱咬人!”易正中愤慨的说道,见一旁走着的贤王沉默不语,不由转了话锋,低了语气,好言相劝道,“贤王你不用多虑,皇上如今也没定论,我会尽力劝服皇上的!”好歹也是自己的妹夫,如今倾城又有了身孕,怎么着也是一家人了!就算是为了还没出世的小侄儿考虑,他也不能袖手旁观。“易大人说得对,疯狗就会乱咬人,贤王别往心里去!”易正中瞪了一眼旁边附合的人,那人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了嘴。“谢谢易大人!”暄之俊美无暇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总是那样温尔,恰如温煦的春日里一抹淡若无痕的美丽忧伤。没有一丝起伏,墨玉般璀璨的眼眸平静得异常,当他凝望到那双幽深的褐眸时,心里或许早已有了一个答案。“你”看到他的笑容,易正中忽然说不出话来,连着身边几个人愣愣的看着他一个人渐渐向前走远,耀眼的阳光照在暄之华丽的紫锦袍服上,像镀上了一层灿灿然的光辉,俊不凡,绝美得有一种华而不实的感觉,让人移不开眼去。易正中不由在心里感叹,确实有点魅力,难怪连他那个绝世倾城的妹妹也会喜欢他,喜欢得紧!她回娘家的时候,他不过随口说了一次贤王软弱,结果被她劈头盖脑骂得脸色都青了!前朝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后宫却静得如一潭死水,这段日子算起来也才有一件新鲜事,就是兰嫔晋升为了兰妃,恐怕这个赏赐连她自己也高兴不起来,完全是用她爹和家里人的命给换来的,皇上不过是宽慰她,给点补偿而已。宫婢时而经过兰妃所住的宫殿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嚎啕哭声,可悲至极。若琬的日子也并无好过,看似平淡无异,实则脸色却一天比一天苍白,白天的时候几乎都靠在软榻上打着瞌睡,一到晚上就变得心慌慌的,尤其是半夜时分,经常从梦中惊醒,吓得一身冷汗。“又做噩梦了?”屋中央的圆木桌上还燃着一点宫灯,旁边还堆着一些奏本,微微弱弱的光团让她感到了一阵心安,见他从桌旁走过来坐在了床边,若琬点了点头。还未完全从惊吓中平复过来,她的语气还是有点虚软无力,“梦到大师对我说那句话,而且他的样子好可怕,好像全身都是血一样”她的脸上像被抽光了血一样,惨白得吓人,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他眼底的神色暗沉了几分,心疼的轻揽她入怀,柔声细语,“那些都是做梦而已,不是真的。”她看不到的那张清俊面容,一脸冷漠的表情却让人捉摸不定。“你放过他了,对吗?大师不会有事的吧?”她突然抬起头来,将信将疑的凝望着他,那潭深幽永远是她看不透,猜不穿的,可是他答应过不会骗她的,所以她相信着。他凝思看了她一眼,眼里的阴霾倏忽一扫而光,笑容清浅而和煦,“当然不会有事,朕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会做到。”“我相信你。”她苍白的脸颊上划过一抹婉笑,不够灿烂,却有一种别样的病态美,足以让他疼惜得有一点点心痛,他犹豫再三,还是将衣服上配绶的那枚玉佩取下。若琬见到那块蓝色的螭龙玉佩,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脖子上早已消失的伤痕却好似又有点隐隐作痛一样,她知道这是心病。他也明白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果然还是如此,她在恐惧。“这是先祖传下来的一块宝玉,听说是从殒落的天石中取料出来打造的,可以避邪,朕替你带上好吗?”他哀婉的语气,低沉得有点忏悔的意味,似在恳求她一样。“我”忽然想起他当初奋力扯下玉佩时的残忍与狠心,心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绞痛,会被再扯下来吗?“朕保证绝不会再让这块玉离开你的脖子,否则天打——”正要继续说下去,她忽然用一只纤柔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凝视着他时,那双清澈的眼眸水光熠熠,抿着丹唇,轻轻的点着头,又重述了一遍,“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