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自己是何时昏睡过去,又是何时醒来的,只有痛,只有痛是清醒的,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的身体,那些哐哐铛铛、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从耳边销歇下去,流淌的静寂中仿佛夹杂着一丝丝的叹息。“你醒了?”懒眼睛才刚眯开一条缝,耳边便传来一声熟悉的低沉嗓音,心里的欣喜似是有所顾忌的压抑着,不敢惊扰的轻。慢慢清晰的视线里映照出那张焦虑不安的俊容,清冽而苍白,同时才意识到自己是侧躺着身子的,从右背上散发出的浓烈药粉味,混掺着丝丝血腥,一直充斥在她的鼻息间,蹙起的眉端轻易的揭穿了她的难受,薄削的樱唇却硬是扯出了一丝笑痕,看着她欲就身而起,梅柳儿和秋月连忙要去扶,他却手一扬示意她们退开了,自己上前蹑手蹑脚的扶着她倚在胸前,若琬这才发现他雪白的狐裘上血迹斑斑,不堪入目。怔怔的看着那些血迹,她心里才恍过一丝的后怕,若是就这样去了,连暄哥哥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可是那个时候看到他眼里闪过的一丝阴翳,她却来不及想,心紧缩的一瞬,身体早已不由自主的扑过去了!泪还是哗啦啦的流下来,她心里很清楚,无关那些大恩大义,这一次她是真的自私的因为害怕,害怕失去抱着她的这个人,暄哥哥......琬儿该怎么办......琬儿不想对不起你......虫不知她为何突然哭,他一时心慌意乱,轻揽着她的手臂不知如何是好,柔言软语,呵护得十分小心,“是朕弄疼你了吗?”没想到她却哭得更厉害,头不停地在他怀里摇晃着,似是痛苦万分,这样的温柔她不该要,她不能要,却偏偏心底压抑着一丝醉人的暖意!刚换的一身雪白纱衣也因她的一阵乱动,右上背渐渐沁出一丝丝血渍来,印入他深幽的眼眸里,也是一丝丝揪心的痛。这样手足无措的皇上,屋内的一群人怕是第一次见到,正当大家看着苦命鸳鸯似的这对人傻傻发呆时,若芷却在一旁抿嘴笑了,对于若琬这样反复无常的举动,只怕心里早已猜了个七八分。“皇上,你也折腾了大半夜,马上就到了早朝的时辰,还是先去歇着吧,姐姐这里有臣妾,不会有事的。”颜煜瞟了若芷一眼,虽然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还是犹豫了一下不想动,怀里的人却还在挣扎着,连背后那一片淡淡的印迹,映在他深邃的褐眼里一片刺痛,颜色也越来越深。敛眉垂眸间,俊逸的面容已浮上了一层浓稠的哀伤,低沉的嗓音听起来竟有些哽咽,却还是那般柔情眽眽,“不要动了,小琬,朕......马上就走......”她听着,真的不再乱动了,也不言语,静静的靠了一会儿,任由若芷将她缓缓接过去,婆娑的泪眼中似夹杂着千丝万绪,心细的人却不难发现那隐藏的一抹黯伤的情愫。一双同样温婉的眼眸却在此刻化为了恨意,越来越冷,眸中的黯色越凝越深,梅——若——琬!所有的人都走了以后,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若芷两个人,若琬也不让她扶着,自己一个人侧躺在**,眼睛愣愣的也不知是在看,还是在神游。若芷则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闭目养神,托着香腮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小憩,屋内的气氛一度陷入了异常的静滞中。过了好半晌,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哑涩的声音。“是不是你做的?”表情未变,那双清水般的眼眸却已经移向了她。软榻上的人已经睁开眼,回视着若琬的目光,毫不畏惧,丹唇还擒着一丝笑,“姐姐总算扳回局面了,不是吗?”“这样的事你也敢做?!”若琬激动的就了一下身瞪着她,右背的上痛意更是加剧的传入心扉,疼得她又靠回了枕上。回想昨晚的种种以及若芷的诡异,原本只是一个胡乱的猜测,可是若芷的回答却让她心里一个霹雳,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派人行刺?你难道不知道行刺皇上是大罪吗?!”“我当然知道,况且我也没有派过任何人去行刺皇上。姐姐可不能冤枉我!要是让人听了去,妹妹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若芷无畏的笑了一下,眼里一丝担忧也没有,“只不过这世上仇恨皇上的人太多了而已!且不说这宫里,这宫外可到处都是!”“你真的疯了?”若琬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明白了她的话意,语气却格外沉重沮丧,“挑唆别人来杀他,你以为他不会查出来吗?”更痛心的是她竟然狠下心要杀他!话音刚落,若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连姐姐都能想到,恐怕不用查,他也早就心知肚明了。嗬嗬!既然知道姐姐也是帮凶,他也不好深究吧。”“我是帮凶?!”若琬顿时目瞪口呆。“一个普通人能伤得了皇上吗?”若芷饶有兴味的看了她一眼,反问了一句,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调调,“怕也只有姐姐敬的酒,他才会毫无戒备的喝下去,而姐姐也才有机会救他,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