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琬被周遭阴森森的气氛弄得毛骨悚然,仍没有忘掉该有的礼数,身后缘饰金丝的素纱长裙曳地无声无息,她踱步上前,恭敬的向太后欠身行了礼。太后睇了她一眼,一双深褐色的水眸泛着不善的冷光,兀自的嘲弄道:懒“皇后还有这份心呐?该不会又要跑到皇上面前,说哀家如何虐待了你吧?”“母后言重了,是臣妾这几日身子不适,才没来给您请安,还请您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臣妾这一回!只求母后别往心里去,这一切原是臣妾的错,若是让您气坏了身子,那就是臣妾天大的罪过了!”若琬垂着头,敛声屏气的回道,在宫里呆久了,这点冠冕堂皇的话还会懂些的,只是说起来有些不适意的紧张感,秋月在旁边暗自窃喜,连连叫好。太后犹不作声的冷哼了一下,气氛似乎稍有点缓和,这时站在太后身边的如贵妃突然插言道:“皇后姐姐这会儿怎么在太后面前装傻充愣了?该不会是一直扮猪吃老虎吧?皇上都到慈安宫兴师问罪过了,是太后她老人家宽大为怀不计较而已,不过,这女人间的事,姐姐又何必让皇上插手呢?”闻言,秋月咬着牙,两只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要是在没人的地方,她非要把这个女人头发全揪掉!这女人!绝对是个挑拨是非的祸精!虫得意的向若琬挑了一下眉,如贵妃满脸讽笑,若琬凝望着那张娇艳可人的面孔,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几次欲言又止,虽不会恃宠而骄,可几年的宠溺早让她不再那么能忍气吞声,一双清澈如莹的眸子充斥着愠怒与愧疚,久久的纠结其中,无法散开。“好了!哀家今日这么大费周章,可不是专门为了让人逞口舌之快的!”斜瞟了身边的如贵妃一眼,太后没甚好脸色的说道,如贵妃识相的立马收敛了气焰,缄默不语。“其实呢,哀家对皇后你没什么意见,不请安也没关系,但是——”说着,太后狠狠的瞪了若琬一眼,让若琬的心怦然咯噔了一下,有些惊恐,“身为哀家的儿媳妇,若是不能为皇室传宗接代,哀家也绝不会姑息!出来吧——”“母后……”若琬正欲辩解什么,身后突然冒出一个手提药箱的御医,刚刚也没见门有响动,似乎早已候在殿内多时了,不明所以的若琬回头望向上座的太后,只见太后神闲气定,也不看她一眼,只顾玩弄着自己尖尖的银指套,冷声道:“皇上这么袒护你,保不定一时昏了头,会为你隐瞒,可哀家不是傻子,你这肚子到底行不行,赵大人——可要给哀家看准了!”两排阴沉沉的宫女竟然不由分说的上前来,把秋月挤开远远的,若琬神色一慌,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心虚,没来由的一阵抗拒挣扎,折腾了一番,那赵御医似乎只摸了一下她的手腕,就急急忙忙的回禀道:“回太后娘娘,臣已经给皇后娘娘诊过脉了,娘娘她……确实无法再怀孕了!”“不是!华大夫不是这样说的!赵大人,你一定是弄错了……”最后几个字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砸下来,若琬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气,陡然挣开了钳住她的宫女,上前一把抓住赵御医的衣肘不停的追问,太后见状,只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赵大人,这件事可是事关重大,你要看准了?”他朝太后旁边的如贵妃看了一眼,似是点了下头,“回太后,臣在做了这么年御医,不会号错脉的!”一旁的秋月看出些端倪,指着他,又指着如贵妃,突然大嚷了一句:“我刚刚看到这个太医向贵妃娘娘使眼色,一定是他们两个串通好的!”赵御医闻言面色陡然煞白,倒是如贵妃气急败坏的怒骂道:“来人!快来人——给我把这个死丫头拖出来乱棍打死!”一群宫女围上来,秋月吓得连忙往若琬身边躲,若琬将她护在身后,稳住情绪,敛声道:“你们谁要敢动秋月,本宫……绝不会放过她!”如贵妃似乎被戳中了要害不肯罢休,见宫女们都不敢动手,正欲发作,却被太后喝止住,打量了她两眼,太后那略带狐疑的目光骤然让她清醒,连忙沉下气来,假惺惺的赔了个笑脸。“皇后自己也听到了!那些江湖庸医都是想讨赏钱的,自然拣你爱听的说,赵大人是宫中御医,如今又是御医院的院使,当然比外面那些骗子的话可信,这可不是哀家要为难你,既然你不能生,也就不要一个人独占着皇上,只要你心胸开阔一点,这皇后的位子,只要皇上愿意,那自然还是你的。”太后婉言相劝,话语间却是不留余地的逼迫。若琬知道秋月向来不会乱说话,听她刚才那么一言,湿润的眼眶里,一双乌黑邃亮的眸子复杂幽怨的望向如贵妃,声音柔弱却一字一顿,“母后,我不知道赵大人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是一直给臣妾看病的张御医也不是这样说的!”“太后,您不知道这张御医和皇后姐姐的关系不浅,他的命三番两次都是皇后姐姐救的!”如贵妃连忙在太后耳边小声提醒道。“如——贵——妃——!”平心静气的说出这三个字,若琬忽然笑了,却让人感到一股心灰意冷,眼角的泪倏地滑落下来,甚至让人心酸,是……是自己亏欠了她,所以自己无话可说,无力辩解,只能忍着心痛说,“如果煜……皇上他喜欢你,他要去你那里,我不会阻拦,只要他愿意,就算是你为他生下孩子,还有这个皇后位子……我都可以让给你……只要他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