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该是什么样子?”若琬垂首敛目,柔弱的声音低沉而无力,“如果不这样做,难道你要让我一个人……和太后乃至整个朝廷对抗下去吗……”惊光乍现而过,一双杏眸隐隐闪动着不安,“当然……不是……”若芷搪塞道,陡然醒过神来,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之举,心里莫名虚慌了一下,小声觑道,“我没料到你真的会……”若琬只见她嘴唇动了几下,话语却含混不清,遂问道,“若芷,你刚刚说什么?”若芷忙示意梅柳儿把小念暄从身边带开,搀着若琬踱步至软榻边沿,缓缓坐下,忧忧的开口道:“妹妹没有责怪姐姐的意思。只是念暄年纪尚小,又没有亲娘在身边,若是离开皇宫,在外面日晒雨淋,岂不就像没人理的野草一样自生自灭?莫说妹妹见了不忍心,姐姐只怕也会日夜难以安寝。太后如此忌惮,大臣如此担忧,无非因为皇上没有子嗣,其实只要皇上有了子嗣,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若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唇角扯过一丝苦笑,若琬心里却生不出半点恼意,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任性吧,江山社稷容不得任何人任性一点点,或许她不该只考虑自己和煜哥哥两个人,她是皇后,就算每个人都自私只考虑自己,她也不能……“不,姐姐,若芷的意思是说姐姐和皇上历经千辛万苦,如今才真正走到一起,若是让别人替皇上生下子嗣,那对姐姐太不公平,有些事就算是形同一体的家人,也是不能代替的。”若芷说着不由啜泣起来,粉颊露湿,令人望而生怜,“这一切都是若芷的错,姐姐向来只是一个不出闺阁、不问世事的柔弱女子,本可以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可是若芷却将姐姐推倒了皇后的位子上,让姐姐承受本无力承受的这一切。”话音刚落,画屏后忽然响起一下又一下的鼓掌声,断断续续的沉闷拍打似敲在心上,令人觉得像是一连串鄙笑的嘲讽。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穿着一身二色金九龙戏珠精白锦袍,头顶发束着嵌宝白金冠的颜煜正拍着手,刀刻般精致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邪魅的深沉,语言若笑,“芷妃真是一个好妹妹,连朕都要被你感动了。”谁也没料到皇上会突然出现,众人皆迟愣了一下,纷纷起身叩安行礼,退侍两旁而立,若芷被他鹰眼般隼利的目光盯得发虚,泪湿未干的白皙脸颊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谦笑,“皇上过奖了,臣妾也是一时有感而发。”颜煜刚坐下,秋月便将刚沏好的碧螺春奉上,他浅狎了一口,看似漫不经心的笑道,“刚刚进来的时候,朕已经替念暄想了一个妥当的安排了。”众人皆默不作声,若芷却神色紧绷,心头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忍不住佯笑问道,“不知皇上想要如何安排呢?”“既然芷妃也如此关心念暄,朕就下旨让芷妃陪同他一起出宫,居住在贤王府内,芷妃心思细腻,又是人人称赞的才女,由你照顾他,我想大家也都可以放心。芷妃觉得如何?”晦暗如深海的眼眸里精光忽闪,他斜睨向她,冷笑着反问道。“我要和叔母一起!”小念暄哭闹着囔囔,若琬不忍看他,颜煜遂令小福唤来几个太监帮着梅柳儿将他拉将了出去,若芷见状,面露难色,尴尬的开口推辞起来,“皇上,念暄只怕不会愿意,况且臣妾是宫中妃嫔,这样冒然出宫,恐怕不妥……”若琬站在一边,瞅着满脸不甘愿的若芷,又回想起刚刚哭闹不止的小念暄,心有不忍的正欲开口,却被皇上一个眼色给拦了回去,“朕的圣旨,由不得任何人愿不愿意,芷妃不需有后顾之忧,就当这是朕给你的一道任务,明日即携小贤王出宫,未得圣谕,不得擅自回宫。无其他事,芷妃可以跪安了。”迟疑了半晌,若芷才心灰意冷的虚应了一声,缓缓下跪叩安,身上靓丽的新绿裙纱,云鬓上珠光熠熠的簪钗,铅粉生辉的娇艳花容,仿若一瞬间颜色尽失,黯淡下去了,沉落的,还有一颗死灰般的心……原来,一切都是徒劳。就在若芷快要退出画屏时,他突然唤了她了一声,以一个王者的英威姿态,带着不容亵渎的神圣,用轻蔑的目光审视着她,似笑非笑的摇头叹道,“正话反说,也要说给会听的人,不然会适得其反的。”心头一震,她忽然笑了,原来如同对棋一般,技不如人,自己永远只能输。可是,只是输给了他而已……雏鸟总有一天要离开庇佑它的丰满羽翼……秋月送着若芷出去,内殿只剩下若琬和颜煜两人,他侧过头,像个**不羁的翩翩公子将若琬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似将一块温香软玉纳入怀中,紧紧拥着不放,邃亮幽涉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狎笑道:“相信朕了吧?我说过不会输的。你这个妹妹倒是很聪明,如妃来硬的,她就来软的,若是继续留在宫里,迟早会把你吃得死死的。而且只要她一直认为念暄是贤王的儿子,就会好好善待念暄。”俊逸倨傲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自负,一丝狂狷邪气的魅笑从唇角边划开,“怎么样,小琬,是不是觉得煜哥哥我内外双全、无人能及呢?”